“娘,危险我倒是不怕,只是......”林宝茹欲言又止,显然不止该怎么启齿。
刘夫人见她这般表现,心里不由有些凝重。可她又担心自己的追问,让儿媳更不敢往下说,只能斟酌道:“可是遇上什么委屈了?或者是碰上什么难事儿了?”
林宝茹抿了抿唇,而后瞄了一眼刘书来,最后摇头道:“委屈说不上,只是今日我把人从水里捞上来后,发现那姑娘呼吸心跳格外微弱。救人心切之下,便用了以前曾在话本子里看过的急救法子,口对口为人渡气......当时见到我用这法子的人不少,所以我担心明日市井坊间许是会生些难听的流言。到时候,娘跟着为难不说,许是铺子里的生意也会跟着起波澜......”
尤其是自家相公还是个不成兴的,加上近日还招惹了赌棍骗子。若是他们听说了那事儿,怕是还得推波助澜肆意抹黑她一番。
当然,刘书来以前的混账事情,更不可能会避免的再度被提及。
林宝茹能想到的,刘夫人如何想不到?世人对女子多为严苛,这事儿一个不好,自家儿媳一个磨镜的名声就跑不了了。
以前儿子贪玩,在镇上什么纨绔荒唐的事情都做的不出来,便是龙阳断.袖的猜测也时不时的会有。只是,他总归是男子,便是名声不好听,也只是被人嘲笑几句罢了。
他一来不在意那些,二来本就是荒唐的,旁人也奈何不了他。
可女子不同,一旦被人说成磨镜,怕是前程名声乃至娘家兄弟姐妹都要跟着遭殃了。
若是被林宝茹救下的姑娘未曾因此而感激,反倒是为着她施救的法子心生恼怒。那世人对她的嫌弃跟唾骂,只会铺天盖地而来,甚至没人会觉得当时她救人的举动是大义,反倒是会揣测她的居心。
相较于刘夫人跟林宝茹的担忧,刘书来反倒是最无所谓的人。
他打桌上摸了个果子,一边啃一边毫不在意的说道:“什么怕不怕的,不过是几句闲话罢了,你们要是不搭理他们,他们自然也不敢怎样。”
刘夫人皱眉,“你当都是你这种不在意面皮的混不吝啊!”
刘书来扬眉,“又不是要做圣人,天天捧着名声做什么。只要大事儿上不出岔子,咱刘家不散,那些人就只能背地里憋着嘀咕人,你让他当着面说一句试试!就跟我似得,这些年那外头说的多难听,可又有哪个不开眼真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难听话?”
说完,他就冲着林宝茹轻笑道:“你放心,要是有人敢寻你晦气,老子用银子砸也把人砸到跟你求饶。”
那模样,还真是压根就没把让刘夫人跟林宝茹忧心忡忡的事儿,当成回事儿。
刘夫人一听他这不着调的话,心里就来气,她揉了揉脑袋,没好气地喝叱道:“就你能胡说......但凡你好生读几本书,也不至于一脑子浆糊!”
脑子里半点正事儿都不琢磨,偏有些歪理邪说的话。
刘书来一看他娘当真有些恼了,心里唯恐自个又被压去学堂读书,于是他赶忙说道:“娘,我那会儿喝多了,头疼的厉害。还有你家的好儿媳,还被人扇了巴掌,那一边的脸颊都红了好一阵才散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装模作样的哀嚎,顺带着还添油加醋的把林宝茹受伤的过程说的惊心动魄。只听得刘夫人,心里又急又疼。
眼下她也顾不上担忧什么了,赶忙拉了林宝茹到跟前,左右瞧着她的脸颊。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怎么瞧都觉得自家儿媳一边的脸颊有些红肿。
于是,素来护短的刘夫人心里就真恼火了,她怒道:“欺人太甚了,哪家不知事儿的竟下这么重的手!”
就算自家儿媳有不妥当之处,可好歹也救了她家小姐,当的起一声救命恩人。那丫鬟说打就打,当真以为自家儿媳是好惹得?
更何况在下水救人之前,自家儿媳早已报了家门。那丫鬟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在柳林镇对着她刘家人动手的,可还没几个呢。
如今她抬手就打,莫不是看不起刘家,以为自家儿媳背后无人?
刘夫人越想越气,再看林宝茹早就没什么印记的脸颊时候,就更觉得疼了。
林宝茹见自家婆婆知道缘由后,竟同刘书来一般未曾质问怀疑她,反倒是下意识的就维护上自己了。心里顿时一暖,可瞧见婆婆为自个心疼的模样,她又有些不忍。
于是,林宝茹瞪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刘书来一眼,赶忙对着刘夫人劝说道:“娘,我没事,那丫头情急之下出的手,并不是故意的。再说,相公已经出手教训过她了。”
好说歹说,总归是让刘夫人消了气。8090
再加上刘书来一直捂着脑袋嚷嚷难受,没一会儿成功让刘夫人心疼的直催着让俩人赶紧回去休息。
等到俩人都走了,刘夫人才深吸一口气,看着胖婶说道:“你让老刘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今日宝茹丫头救得是哪家的人,被谁欺负的,再打听一下有没有人说风凉话......”
“夫人,我这就去。”自打自家少夫人进门开始,夫人的心情一日好过一日。许是把生意都交给了少夫人,使得夫人渐渐休息好了。加上少夫人这些日子也未曾走错过一步,让夫人宽心的很。
胖婶是眼瞧着自家夫人从以前强撑着同人算计生意,到如今的惬意闲适,那气色跟身体好了不知几何。
而且她眼瞧着自家少爷跟少夫人,敢情一日好过一日,而且少爷还不再想以前那样总不着家了。
这么一来,最初还对林宝茹心存疑虑的胖婶,现在可不也爱屋及乌的怎么看少夫人怎么顺眼了?
所以,一听到少夫人遇上了事儿,她心里也是跟着担忧的。等得了夫人的吩咐,胖婶半点不敢耽搁,赶忙去打听了。
回到东跨院的林宝茹看着稳稳坐在圈椅上,瞧着二郎腿瞎乐呵的刘书来,忍不住说道:“你倒是清闲,一点不担心。”
“我担心啥,”刘书来疑惑的瞧了她一眼,许是想到了那会儿她跟自家娘亲说的话,不禁嗤笑道,“就那么点事儿,也值当的你愁眉苦脸。”
说完,他还啧啧两声,“先前看你在桃溪村跟那老虔婆斗法的时候,我还当你混不在意外头人的说法呢,怎的这会儿就......”
刘书来想了半天,奈何他平时最讨厌咬文嚼字的做学问,眼下真想形容自个的想法了,可半天都寻不到一个能表达的词汇。
最后,他也只能想到自个最不喜欢最爱同他讲些名声圣贤的夫子身上,“怎的这会儿,就跟老头子似得,这般迂腐了!”
“哪个爱嚼舌根就去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一个大活人还真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这些歪理邪说,素来都是刘书来挂在嘴边上的。所以说起来,他简直是眼都不带眨的。
林宝茹总算知道,为何之前刘夫人总为他的亲事操心了。这般随意又对万事全然无畏的态度,且张口闭口都有他的说辞的性子,哪家老人能受的了?
大抵也就是刘夫人习惯了,若换做是自家娘亲王氏在这里听到这些话,怕是都要捂着胸口难受了。
她叹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要是真像你说的这般,那就好了。”
就算是放在以前在桃溪村的时候,她面对刘氏跟章氏,也不敢肆意妄为。
若自己真跟刘书来一样,遇到事情无所顾忌,办事全凭心情,那她估计也不会嫁到刘家来。毕竟,当初就连她自己,对刘家对刘书来也是不喜的。
倒不是说害怕,而是担心牵连了自家大哥跟妹子们的亲事。
尤其是大哥,眼看同赵家姑娘的情谊越发深厚了。要是这个时候,传出他妹子是磨镜,且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亵渎了女子,那于他是极有妨碍的。
人活一世,总不能真的对所有的目光跟流言都全不在意。若因着她,让真心待她的家人被中伤,林宝茹又怎么忍心?
况且现在她手里最能生钱的,便是那些让女子趋之若鹜的美容皂跟美容水美容液,还有些品质极佳的胭脂水粉。而作坊跟刘家的胭脂铺子也渐渐上了正轨,甚至林家作坊正在提升扩建的节骨眼上。
若此时传出她对女子有阴暗心思的话,那不说在村里会有什么影响,就是那些常订购林氏作坊出品的美容妆品的富家夫人小姐,怕都会因着厌恶她而弃用林氏的东西。
那她跟刘夫人之前费尽心思营造的关系网,都将会因此事付之一炬。
加上现在柳林镇,可还有个顺来对她们还虎视眈眈的。纵然那杂货铺不算什么,可它背后东家的作坊跟模仿力,还有不择手段的下作行径,才是真正可怕的。
一旦她这里出了问题,顺来必定会趁机大肆传播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所谓三人成虎,到时候众口铄金,她就算说自己只是救人心急,估计也没人会信。
前世的时候,因着各种不实报道,虚假揣测而百口莫辩,最后生生被拉下神坛的人何止一二。直到她穿越前,不是还有许多人为着利益往对手头上泼脏水,且煽动键盘侠跟水军搅浑战场,继而让对手跌落尘埃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