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落地的同时仿佛也斩断了我俩跟女子相连的无形枷锁,我感觉身上一轻,精神上的控制权重新回来了,凝神戒备的同时不禁心生恐惧,好厉害的幻术,任你再怎么英雄豪杰,区区一个小女子就能让你功亏一篑,不愧是玄门师圣的手段,只是不知道如果换成女人在此,还会不会着道。
随着吟诗声,半空落下了一个白衣白衫,长发束冠的短须中年男子,他抽出插在地上的长剑,舞了个剑花,瞧都没瞧那女人一眼,只是盯着自己宝剑上倒映出来的一泓荧光。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可惜,你不是她,你不是她,既不是她,那便去吧。”
言毕,他将长剑一掷,那女子连同玉台,皆都化作尘沙一卷而去,中年男子迈步向前,袍袖一挥,空地上幻化出一张案几来,上面布满酒菜,他往同样幻化出的躺椅上一卧,便自顾自的饮起酒来,也不搭理我们。
吕虫子咽了咽口水,往我旁边凑过来,轻声说道,“伍哥,这谁啊,他念得诗,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废话!”我轻声回道,“那是李白写的清平调,夸杨玉环的,当然听着耳熟,要我说,搞不好刚才那位美女,就是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而拔剑这位,可能就是千古诗仙,李白大人了,李白平素就有饮酒的嗜好,还有青莲剑仙的称号,他不有首诗说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么,剑术不好怎能被称之为剑仙,我看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吕虫子在旁边连连点头,道,“知道知道,李白嘛,我了解的很,不就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么,伍哥我给你说个秘密,等会打起来你千万记住了,别让他用剑打到你四下,否则的话,他一旦打够四下,就会解锁大招,大招可厉害了,唰唰几下就能秒人。。。”
这都哪跟哪啊,吕虫子说的我气都不打一处来,小命都在风雨飘摇的边缘,他还有闲心跟我胡说八道,我愤怒的骂他一声滚,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情绪没控制住,声音有点大,惊动了那边饮酒的男子,他哈哈一笑,举杯相邀道,“相遇即是有缘,何不前来同饮几杯。”
怎么办,过去呗,我又狠狠瞪了吕虫子几眼,方才慢慢的往那边挪,要知道酒是肯定喝不得的,我和吕虫子可都亲眼看见了,酒是他变出来的,并非实物,他能喝,我俩大活人可不能喝。
我还没想好对策,就已经走到了案几前面,男子手一挥,凭空又是两个蒲团在地上出现,我跟吕虫子硬着头皮跪坐了下来,男子两指连弹,我跟吕虫子面前就各自多出一个酒杯,酒杯里盛着美酒,说也奇怪,明明是虚无的东西,偏偏还有奇异的酒香传来,难道是五感都被幻象迷惑了不成。
我还在犹豫不定,吕虫子已经先干为敬了,奶奶个腿啊,你心真大,这下可好,中年男子直勾勾盯着我,罢罢罢,刀山火海都闯了,大男人还能被一杯酒吓倒不成?
我用拇指和中指拈起酒杯,在齐眉的地方停顿,对中年男子示意一礼,男子略一点头,我张开嘴,将酒一口饮尽,然后才将杯子重重放在案几之上,中年男子抚掌笑道,“妙极,妙极,不想千年以逝,饮酒之法尚存,可见吾道中人,当万古不灭哉。”
中年男子长身而起,将那案几长椅,尽皆拂去,我和吕虫子也慌忙起身,中年男子负剑于后,道曰,“某乃吾主太白留于长安的一缕执念,有幸得守此处,不愿辱吾主之名,故以杯酒相赠,助二位痊愈,二位若是惧不敢饮,怕是某将不得不以强凌弱了。”
他这么一说,验证了我的想法,虽然不是李白本人,但终归脱不了干系,我试着运了运气,他倒是没有骗人,体内的伤势都好了七八分,只是不知我们俩喝的是什么东西,能在一千多年后,还能有此等神效。
我看了看吕虫子,他的表情也很惊讶,惊讶里透着几分欣喜,看来也是恢复了不少,我忙招呼他一起跟中年男子行礼,“多谢前辈,前辈莫要自轻,固然没有李太白,便没有前辈,只是若没有前辈,李太白又怎成李太白,人皆有长短,长短并存方为人也,焉能喜长恶短,自厌其身?”
中年男子听完我的话,愣了一下,笑道,“好一个喜长恶短,自厌其身,不错,吾即是太白,太白即是我,某受教了。”
中年男子冲我躬身略施一礼,我急忙还礼。
“某镇守此处,虽与两位意气颇为相投,然职责不敢忘矣,某有三尺青锋,今日为还小友施教之恩,当惟守不攻,小友如若准备周全,尽可放手施为,击败某后,自有前行之道路显现。”
李太白说完,随即半空盘腿而坐,双目微合,长剑在身侧浮动,果然如其所说一般,只守不攻。
吕虫子凑过来,说道:“伍哥,能打啊,他只守不攻,好歹咱俩没有性命之忧啊,我看他是人,咱俩也是人,没道理俩人打不过一个人,你说是吧。”
我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道,“打肯定是要打的,不过你说的不全对,首先,他曾经是个人,现在可不是,第二,就算他是人,咱俩也不一定打的过,自己啥水平心里没点比数啊,行了,废话不多说,好在他让咱们先动手,什么手段都有时间使出来,我先试试水,你瞧下套路,咱们争取等会能一战而下。”
吕虫子点点头,往后站了几步,我从大腿绑带处抽出三根钢针,抖开吹柳,长呼一口气,扭腰迈腿,一式游鱼剑就推着吹柳向李太白刺去。
李太白微合的双目猛的睁开,右手食指中指相并一挥,身侧悬浮的长剑剑身一旋,铛的一声格开吹柳,我借势转身侧旋,甩出一只钢针,随后右腿扫向李太白,李太白剑指斜劈上扬,长剑随之飞来,剑柄抵住了我右腿的脚踝,剑身则横在飞针必经之路上,叮的一下挡住了飞针。
我撤身退回,吹柳扣回左手手腕,双手分持两只钢针,以回旋之力飞出,然后冲前一个空翻,空中顺手在小腿绑带处各抽出三根钢针,右腿一式战斧劈下,两手前后两根钢针分左右飞出。
李太白先是起身左右一晃躲开两只回旋之力射出的钢针,然后后退半步躲开劈下的右腿,两手摊开夹住飞下的钢针,朝后一甩打掉借着回旋之力飞回的另外两只钢针,他重新恢复成最开始盘腿坐于虚空的姿势,漂浮在身旁的长剑却冲着我斩来。
我慌忙下了一个后腰桥,左右两手的四支钢针呈井字扣住长剑,大喝一声借力硬生生将长剑去势扭转,一下子刺入了地面,然后四支钢针齐出,飞向李太白。
我正欲追着射出的四支钢针再发动一轮攻击,就看见李太白左手成掌在胸前一放,一道无形的空气墙硬生生止住了钢针的去势,空气中紧接着波纹一荡,李太白左手前推,钢针以几倍于去时的速度倒飞而回,我连反应都没反应,钢针就已经从我身边掠过,钉在了背后墙上,传来噗噗四声闷响。
脸上传来一阵刺痛,我确定四根钢针都没打到我,只是其中一支离我有些近,高速割裂空气的时候波及到了我,在脸上划出了一道浅痕,我慌忙退后几步,李太白没有追击,只是剑指一抬,刚才刺入地面的长剑一声脆鸣,重新飞回他身边,绕着转了一圈后再次悬在李太白的身侧,上下浮动着。
我犹自惊魂不定,冷汗直冒,要知道这还是因为李太白事先承诺过只守不攻,否则的话,怕是最后那四根钢针就不是从我身侧飞过留下脸上这道血痕,而是直接在身上开四个窟窿了。
吕虫子从后面跑过来,抓住我浑身上下摸了一遍,确定我没受伤以后,一脸严肃的说道,“伍哥你这回可算说对了,他的确不是人啊,人能做出这些事么,你瞧瞧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御剑飞行,内力成墙,最变态的是他背后有眼啊,我发誓刚才他接住飞针打掉后面旋回来那两根的时候头都没回一下啊!”
都是废话,我作为当事人我能不清楚么,之前我跟陆远跟刘一打起来的时候,虽然觉得刘一猛,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他猛归猛,我俩抓不住他不假,他还能抓住我俩不成,顶多算他占个上风,总归还算有的拼,现在呢?
是,李太白是说了只守不攻,有什么用?我跟吕虫子不能跟他这么耗下去啊,再等几天别说打,饿都饿死了,可要说打,人那是神仙手段啊,刚才我也算是全力施为,结果呢,差点被自己甩出去的飞针要了性命,让人绝望啊。
我跟吕虫子沟通了一会,绝望这种东西,两个人一起分担我心里还能平衡些,说了一会后,这货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一脸阴谋诡计已想好的表情的冲我说道,“伍哥,倒也不是全无办法,我刚才想到一件事,你说李白都死了一千多年了,留下来的只能是魂魄,他自己也说了,是李白留在长安的一缕执念,甭管执念还是魂魄,是不是都属于阴物啊?”
我点了点头,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这跟打赢李太白有什么关系,打进来这鬼地方我就知道里面没活物,吕虫子说这些到底是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