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头被抓进了派出所。罪名是耍流氓。
事实上,老吴头耍流氓的事情还是很轰动一时的,在东宁这座安静宁和的小城,民风淳朴,绝少发生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一下子出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当街猥亵少女的事情,在一段时间里也被人引为笑谈,还上过《东宁日报》的。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早晨,老吴头在角落里,看着街角的晓兰。
晓兰嘴角含笑,翘首以盼。她在等秋之序曲的到来。
见晓兰的甜蜜模样,老吴头只觉五内俱焚,焦躁不安的翻来覆去跺脚。
惘惘的,老吴头忽就觉热血上涌,就不顾一切,饿虎扑食冲上去,就一把抱住晓兰。
老吴头像是发了疯,胡乱的对着晓兰的脸蛋、额头、头发一顿乱亲乱啃,嘴里不断低低的嘶吼:“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晓兰吃了一惊,芳容失色,只吓得惊声尖叫。
“救命啊!救命啊……”
恰在此时,秋之序曲刚好赶到,见状大怒,冲上去就把老吴头扯开,劈头劈脑啪啪就给老吴头两个嘴巴。
“一华,救我!”晓兰呜咽着,拉住秋之序曲的手。
老吴头被两个耳光扇的眼前直冒金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秋之序曲拧住手臂,这时候几个路人也拥上来,把老吴头抓住。
“放开我!放开我!”老吴头拼命挣扎。
“你这死不要脸的老头!走走走,跟我去派出所!”秋之序曲愤愤的吼叫道。
然后老吴头就被秋之序曲和几个打抱不平的路人一路咒骂的扭到了派出所。
老吴头就这么进了班房。
关于老吴头在拘留所的情形,根据当时的所长的回忆,刚开始所长严厉的批评了他,说他为老不尊,胡子都花白了,怎么还干出这种恬不知耻的事情。但老吴头情绪很形,恐怕不行了。
老吴头每天只是嘶叫:“我是来自未来的!我是来自未来的!我回到这个年代,就是为了看看晓兰,回到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晓兰是我的老婆!晓兰是我的女人!”
老吴头的怪诞表现,让所长重新评估了。经过所长和一众民警的研究,他们发现,老吴头可能是个神经病。
然后他们发现,老吴头真的是个神经病,而且似乎病的很严重。
于是在拘留所呆了半个月后,老吴头被送到了城郊的东宁精神病医院了。
老吴头在精神病院一呆就是三个月,连春节都是在精神病院度过的。
据院长的回忆,三个月里,老吴头依然故我,疯疯癫癫的,嘴里每天只是叫:“我是来自未来的!我是来自未来的!我回到这个年代,就是为了看看晓兰,回到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晓兰是我的老婆!晓兰是我的女人!”
没有一天、没有一时一刻安静下来。病人都喜欢逗他取乐,只闹的医院鸡飞狗跳。
直到那个明媚的午后,院长见老吴头正在乱舞乱叫,忽然停下来,忽然坐在椅子上,安静了下来,整个人瑟瑟发抖,安静了下来,双目呆呆望天,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这是老吴头三个月来第一次那么安静,突如其来的安静,第一次没有那么。
以为那个不愉快的插曲,只是晓兰精神压力下的幻象。
但是,如今,如今,老吴头竟然听到了“一华”这个名字。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难道……
难道那个一华真的存在?难道那个一华真的是他的老公?
难道……他就是一华?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是我的幻觉?
难道……难道……
在这个年代,晓兰并没有和优雅的风相遇?
那么优雅的风呢?
想到优雅的风,忽然有如一道电光,掠过老吴头的脑海!
是了!是了!
我来到这个年代,化名优雅的风,跟晓兰聊天。
但是我这个优雅的风,并不是那个年轻的跟晓兰恋爱的优雅的风!
这个时代的优雅的风,只是一个骚扰者!只是一个可耻的骚扰者!
两者并不是同一个人!
是了!是了!
就是这样了!
我一厢情愿,却踏错了时空,回错了年代!
在这个时代,我只是一个无耻的流氓老头!
正是我的出现,改变了原本属于我的恋情!
是我……是我……改变了原本的际遇……
是了!是了!
所有的情节一幕一幕在老吴头脑海闪过,仔细追索,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忽然都明了了。
一切都明了了!
就像忽然打开一扇窗,阳光忽然照亮了心房。
老吴头就明了了,忽然觉得就释然了。
老吴头在花园呆呆的坐了一下午,就像石雕一般,一动也不动,直到夜幕降临,也没有动一下。
第二天,院长发现老吴头已经不在了,找遍医院每一个角落,然后在方圆十里地也找了个遍,都没有见到老吴头的一片一角。
老吴头凭空消失了,好像空气一样,仿佛从来就没有来过。
直到很久以后,东宁精神病院院长和人说起那个古怪的疯老头,还啧啧称奇,说人怎么会好端端的就不见了呢。
末了,院长会半是调侃半是沉思的说一句。
“也许,他真的是来自未来也不一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