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因为父母的关系，爸爸去了上海之后她就鲜少主动和他们联系，现在就是回来，在这种囫囵关系之中，谈不上什么好坏，但言语间难免会有一些生疏。
爸爸的电话响几声通了，她酝酿许久的情绪沉淀一下，才出口道，“妈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宋子明有些意外宋宛会来电，虽然语气间少了那份亲昵，但总算主动电话过来，他心底多少是有些高兴。
“有份合同需要审查一下，应该半个小时可以到家……”
“好，那我和妈妈说一下……”她转念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她说如果你回来的话就加几个菜，你有喜欢吃的吗？”
宋子明心头一阵紧缩，随即平复语调，“没事，都可以。”
接着他又说道，“让你妈妈去那个万宝市场吧，我在1号出口接她。”
宋宛淡淡回道，“好。”
挂了电话，她假意僵持的强调瞬间瘫成泥，握着手机的手心都有些微微发湿，她闭着眼抱着小熊枕头，将脑袋埋在那里，想不出到底是要哭还是要笑。
宋母看着她坐在沙发里又晃又动，以为是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了宛宛？”
宋宛肩头一僵，才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她依旧闷在枕头里，“我没事。”
宋母“哦”了一声，“那好，你……爸爸是不是说会回来吃饭？”
宋宛抬起眉眼盯着她，笑得异常灿烂，“是呀……”
宋母被她怪异的神色看得有些局促，“那……那我就先去买点菜？”
“好呀好呀……”宋宛眨眨眼，坐在沙发上不动，宋母神色带着点不安，“你不和我一起去？”
“不了，我在家照顾奶奶吧，你去好了。”
宋母去房间里拿零钱包，随意套了件外套拎着钥匙准备出门，宋宛喊住她，“你去万宝市场吧，他说在1号门口接你……”
“他？”宋母的表情由疑惑转为惊讶继而有些受宠若惊。
“你爸说要来接我吗？”她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拉着钥匙准备出门随即又想想不对，“我这身衣服两天都没换了……我去换一下。”
不一会儿，她换一身在宋宛看起来没什么很大区别的外套，见她面色毫无波澜，她有些担忧的问道，“怎么？不好看吗？”
宋宛抿嘴一笑，“不是，挺好看的，就这么穿着吧……”
换好衣服，她又在镜子前转了下，有些懊悔，“最近的白头发有点多，前些天想去染色，结果没去成，哎……”
宋宛笑意都快掩不住了，站到她身后，撇好她的发尖，低低在她耳边咬了一句，“又不是没见过……你至于吗你吗？”
见自己的心思被看破，宋母有些不好意思，“小姑娘家家的，和大人怎么说话的！”
宋宛有些无辜，“我可什么都没说哦……”
“好了，就你嘴贫，我出去买菜，你要是饿了冰箱有吃的，先吃点垫垫肚子……”
“好的好的，我知道啦，你放心出去吧。”
望着宋母脚步轻快的模样，宋宛嘴角一弯，心口有一股气突然落下去的感觉。
这么多年的心结，也该结了吧？
曾经以为两人是痛苦的在一起，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很多时候不是不爱，而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去重新面对这么一个人。
“宛宛啊……”
宋宛收回神，看到阳台边奶奶正试图起身，她赶忙跑了过去，“奶奶，你是想做什么，你直接说，我帮你好了……”
奶奶望了她一眼，“我想去拿个东西，你随我来。”
宋宛抚着奶奶一起走上阁楼，奶奶在一处老式的衣柜里摸索出个东西，是一方小小的盒子，里面是一份旧得有些发黄的纸页。
“奶奶这是？”她看不懂那上面的字，但好歹看过那么多年的古言电视剧，再怎么样也看得出是个房契的模样。
“这是宋家老宅的地契，这家宅当年是你太爷在镇上另一户人家给置换的……想当年啊，你爷爷也动过这里的心思，但好歹最后算是度过了关，现如今，它终究还是难逃这样一个困境啊……”
宋宛心下一惊，难怪奶奶会和爸爸说死也不同意，莫不是爸爸想用这个地契去置换什么？
看着奶奶满布沧桑的牵强与不舍，她压下她手里的盒子，“奶奶，不管怎么样，祖宅不能动啊……”
奶奶叹了一口气，自然也是深知这个道理，“这道理我还能不懂吗？”
“我听你爸说，之前他在上海谈了一个生意，几千万啊，可是亏啦，这钱要给人还上，他说有一个人家要买这处的房子，愿意出三千万，有了这三千万，他才不会被告，不会被人送进去啊……”
对比一个死物来说，还有什么比得上让自己儿孙平安健康来得更重要？
“我没守住，我对不起宋家，可我守住了，又对不起你的父亲……宛宛，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说着说着奶奶抑制不住的流下泪，宋宛听着心底不是滋味，她这才知道原来奶奶并不是因为哥哥的失联而担忧，困在她心底的是这件事。
“奶奶，要不我找爸爸谈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婉转的余地？”
或者说，即便是这么多的债，那也可以分期成长久的慢慢还掉，祖宅是祖上的心血，实在不应该为了一时之困而随意出售。
闻言，奶奶神色一亮，“真的吗？”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神情继而黯淡下去，“你爸爸说了，对方没给他多少时间，如果不按时还上，恐怕会有很多麻烦事。”
宋宛皱眉，“什么麻烦事？”
“你哥哥宋令到现在还没回来，你知道为啥？”
这和宋令都有关系？
“就是因为你爸欠着这钱，对方把你哥哥给困住了啊……”
宋宛脑子一紧，突然觉得自己对父亲的谅解简直是可笑。
他真是厉害，为了让自己妈妈卖掉当成命一样的祖宅，竟然连这种谎言都能说得出来。
她觉得自己不唾弃他简直是有罪恶感。
“奶奶，没事，你先别担心，这个地契你先别急着给爸爸，我先去问问是什么情况，再做打算不迟，你这个先收好……”
宋宛将盒子收好放回衣柜，拖着奶奶下楼安抚道，“这做生意的都有迂回的余地，没那么死，这事你先别担心，我想应该是可以商量，晚上我和爸爸商量下，好吗？”
奶奶本就不想卖，见宋宛说得这么笃定，她自然相信她会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好，那你先去问问吧？”
“嗯。肯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