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静沉默地倒在地上,眼中一片窒息的寂静,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位刚刚摧毁了他的心脏的少年。
星之死寂,或者说,帝波。
“抱歉,”帝波同样安静地凝望着静。他的目光里没有杀戮,没有凶光,只有无限的哀伤和纯净,仿佛最透彻的琥珀般,让人挪不开目光。“你是很好的同伴,如果……我们不是敌人的话。”
“……帝波?”
易水寒和艾迪鲁克这时也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再加上之前的推断,他们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啊,不好意思,直到现在我才能暴露身份。”帝波没有回头,他轻轻地拉着静的手,仿佛想要给他最后的一点安慰。
“静,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不能否认我利用、背叛了你的事实。但是……”他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一边说,一边将静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自从在马西多西亚大陆的时候,我就已经恢复了记忆,之后一直在找一个机会重新回到我的同伴们的身边。当然,我真的很感谢你在我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里的陪伴,也很想要真正和你成为同伴。”
静没有说话,他艰难地咽下一口鲜血,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只是我们的阵营终究不同啊。”帝波轻叹,“这些日子里,我已经明白你是不可能背叛黑暗太阳的,而我也同样注定要回到大家那边去……更何况,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真正对易水寒他们下手的。”
“帝波……”易水寒动了动嘴,想要说点什么,却终究没有继续开口。
明明是久违的同伴重逢的时候,可此刻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喜悦之情。
“总之,想要怨恨我的话,没有关系的。我……早就做好准备了。”帝波再度睁开眼睛,将静已经无力挪动的双手放回他的胸前。
是吗……是,这样啊。
静感到自己渐渐被永恒的黑暗所湮没,很奇怪,身上的疼痛,还有心里的疼痛都开始消失了,甚至于,对帝波的恨意也是这样。或许,继续消失下去,连自己也不会存在了吧……
说起来,可能也是自己的报应吧。毕竟一开始就应该有所觉悟的,像自己这样的家伙,能够享受到有同伴的感觉就已经很好了,为什么……会渴望一直那样下去呢?
啊啊,是呢,贪心的人,终究会受到惩罚,呵呵呵……
“……我……理解你的选择……”
最后一刻,静的眼睛忽然明亮起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做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便永远闭上了双目。
“静……”
三人一时间沉默下去,直到似乎很久以后,帝波才站起身来:“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们再做朋友吧,静!”
“大家,”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事情还没有结束,我们……要出发了!”
“明白!”
易水寒和艾迪鲁克不约而同地应声道,似乎时间仍然处于六十年前的那一天,他们……还是那个少了谁都不行的整体!
【古都遗迹前部,黑色峡谷】
“呼,总算是到了这一步了啊。”
小暗看了看自己过来方向的远处,他知道在那里,狄斯正在抓紧时间休息,顺便看守亡魄,以及接应现在还没回来的易水寒与艾迪鲁克。
在击杀了洛恺后,亡魄虽然有心反抗,却完全不是对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战局已定的时候,亡魄突然昏迷了过去。虽然亡魄是敌人,但狄斯和小暗显然没有帝波那样真正的觉悟去杀死毫无反抗之力的少女,于是在封印了亡魄的全部力量以后,狄斯暂且将她留在了身边。
即将进入古都遗迹的时候,亡魄终于苏醒了过来,不等狄斯和小暗说些什么,她便黯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亡魄的真名是霖?洛尔雪拉,出生在碧青联邦边境的一个小村,父母在一岁时双亡,但是在一岁时她竟然就有了如同成年人一般健全的心智,也因此被村里人赶了出去,从此四处流浪。她非常害怕做梦,因为一旦做梦就好梦见或古或今或未来一些断面的战争、背叛之类的场景。
后来她遇到了一名自称妮耶的少女,她许诺可以帮助霖解除这个烦恼,而代价就是加入鸦组织。
当时极其渴望摆脱梦魇的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可是之后她才意识到,所谓的帮助原来是注射一种特殊的药剂,虽然能够提升自己的实力,也解除了梦魇,却让她不得不服从鸦组织的命令。
不知道是否是命运,在刚才的战斗中,那种药剂的药效居然奇迹般地消失了,她也终于摆脱了枷锁。
当然,对于不久之前的敌人说的话,狄斯没那么容易相信。可是随后询问贝鲁克菲泰奥之后他也得到了同样的回答,狄斯这才消除了戒心。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狄斯的实力还没恢复,再加上他对霖仍然没能完全放下警惕,易水寒和艾迪鲁克好像也没结束战斗,可是时间紧迫,所以保留着大部分实力的小暗决定与他分头行动。
按说以狄斯的性格,怎么样都不至于让一个年龄还不到他的零头的少年代替他出击的,不过小暗与洛恺战斗时体现出的实力实在太可怕了,况且时间真的很紧迫了,他一时间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将一切拜托给小暗,自己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实力。
此刻,屹立在峡谷中一根粗大的石柱上的小暗双眼轻闭,双肘抱胸静静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刚刚进入这个空间的时候,小暗就感觉到了前面等待的敌人是谁了——大祭司多司科。在小暗的超直感面前,所有他感受过气息的人都可以被瞬间分辨出来。
空间一阵扭曲,随后金芒一闪,多司科已经傲然站立在小暗对面的石柱上,曾经出现过的金色战斗轻铠已然穿着于身,在微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来了?那就开始吧。”多司科率先开口了,由于眼睛被头盔的阴影所遮住,小暗看不到多司科此时的神情。
“嗯,我会尽全力的。”小暗点点头。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唯有战斗,才是交流的最好方式!
“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主上的。”多司科傲然一笑,身形陡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与小暗近在咫尺,竖掌如刀,直接刺向了小暗颈部,快如闪电。
小暗微微一扭头,就轻松躲过了多司科的攻击,接着连出三招,将极限流的武道发挥到了极致,一拳轰向了多司科的头部,同时,右腿膝盖微抬撞向了多司科的腹部,就连脚尖都没闲着,在膝盖撞向对方腹部的同时,脚尖轻挑,狠狠地蹬向了多司科的下身。一式三连,没有一点花哨的动作,完全是最纯粹的杀人术,却有着说不出的肆意洒脱,羚羊挂角般无隙可循!
可惜,多司科的实力仿佛也与先前不同,他的身形微微一晃,电光石火间躲过了小暗的三连击,接着揉身而上,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拳头铺天盖地无差别地轰向了小暗,那恐怖拳压划破空气带起的轰鸣声,隆隆震耳。
并非是多司科不打算使用魔法对战,而是他的魔法先前已经在与狄斯战斗的时候几乎全部用出,若是对小暗再使用一遍,估计收效甚微,所以他才决定用秘藏的体术攻击。
可是他小看了小暗的体术实力!
看到拳头临身,小暗不惊反喜,他双目猛地大张,双拳并列胸前,猛然一压,狠狠地撞上了多司科的攻击。
“轰!”
一声巨响,两人立足出的粗大石柱轰然倒塌,近身交战产生的强大冲击波将四周山岩如同拍豆腐般碾压成粉碎。
这一击,看似猛烈,实则二人都完完全全地凭借身体的力量在硬碰硬,凭借的,就是纯粹的力量。
多司科被强大的力量冲击得连连后退,足足退出十余步才停住了身形。
小暗也没好收多少,一丝不拉地承受了多司科那爆炸性的力量,身形直接被击得凌空飞起。
果然还是之前消耗太多力量了吗……
这样想着,小暗却丝毫不迟疑,身形在空中轻轻一折,直接俯冲而下,通过刚才那一击,他已经大概了解了多司科的力量,得出的答案是,丝毫不在他之下。既然已经不用再求证什么,小暗直接击出了极限流的招牌一击——光子放电!
漫天飞舞的拳压凝聚成一道道光芒闪耀的细线,铺天盖地、交错纵横地凌空压向了地面上的多司科。
面对迎面而来的光网,多司科屹然而立,仿佛面对的不是每秒上亿的光之拳,而是小姑娘轻悄悄地按摩桑拿般,他竟然张开了双臂,双手完全舒展开来,五指自然张开,就这么大咧咧地迎向了小暗的闪电光拳!
“难道说,他真的能挡下来?!”空中的小暗心中一紧,出拳压的力量猛然加大,一束束电光仿佛被通了电的铁线般噼啪爆响起来,火花四射。
“终于认真起来了吗?拉斯路亚……”
“那么,就让你也见识一下,我接受了黑日之力的空前强大吧!【暗之穴渊】!”
就在小暗的光之拳临近多司科的一刹那,一道道无形的波纹从多司科的双手和头部汹涌而出,多司科身前的空间迅扭曲,一个无穷无尽的人造黑洞出现了。
接着,更令小暗惊异的一幕出现了,光子放电形成的光幕飞向黑洞后竟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而黑洞就连一个涟漪都没有产生。
“怎么可能?”
小暗身形飘落在另一根石柱之上,脸上充满了震惊。没想到,多司科居然还保留着这种强力的杀招,它竟然拥有着近乎领域的威力,连他的光之拳都能吞没!
“很简单的道理,宇宙空间中黑洞是极为恐怖的存在,即使是光,也不能逃脱它的吞食!”多司科语气中充满了自傲,“没想到吧?作为主上最忠诚的手下,他可是赐予了我更强的力量!”
“所以,拉斯路亚啊,见识一下这无尽深空的另一种恐怖,消失在你自己挥出的闪电光之中吧!”说罢,多司科双手猛然一合,暗之穴渊形成的黑洞中瞬间光芒大盛,一道道闪电般的流光从黑洞中冲出,射向了惊愕中的小暗。
“这是……白洞?!”小暗顿时反应了过来。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小暗突然笑了,笑得多司科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更令他莫名其妙是小暗竟然也有模有样地双臂舒展开来,模仿起多司科的动作来。
“你也会暗之穴渊?!”这回轮到多司科惊愕了。
“并不会。不过也足够对付你了!”
一瞬间,闪电光已然到达小暗身前,只见小暗双手一张,一面足有一人多高的水晶镜面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以毫厘之差挡住了闪电光束,强大无比的光之拳压在小暗的面前也只是留下了几道炫丽的火花。
“这是……【幻灵壁】?追求力量与速度的极限流怎么会有这种技能?”多司科震惊不已。要知道,幻灵壁可是时、空、幻三系魔法结合后的高等防御魔法,而小暗的灵脉应该早就断绝了才对啊!
“这个就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了。”小暗微微一笑,“我说了我会尽全力的。”
“这次又是一个平手!那么,我们继续吧!”多司科目光一凛,“不要以为幻灵壁就牢不可破,在我的黑日之力面前它不堪一击!”
说罢,多司科深吸一口气,双手交错于胸前,全身的魔力瞬间提升到了相当高的程度,霎时间天地仿佛笼罩在薄薄星雾之中,以小暗和多司科二人为中心,一个又一个如真似幻的星体蓦然出现,将二人团团围住,远远望去,仿佛二人置身于天外无尽星空之中。
一股毁天灭地的强大气势在多司科身上蒸腾而起,随着他的双手化作漫天星空回到胸前,原本笼罩住整个天地的无限星空仿佛被压缩般逐渐变小,直至凝缩至多司科双手之中。
“这一招叫做【星河破灭】,能够毁灭爆炸空间范围内一切物质和精神!拉斯路亚你敢接下来吗?”
小暗没有说话,也没有躲避的念头,他就是要看看,这聚集了时空幻三系精髓的最强防御幻灵壁到底能不能防住号称最强攻击的星河破灭!
下一刻,水晶镜面已经完全笼罩住了小暗的身体,几乎接近于环形,就连幻灵壁的颜色也由透明转变成淡淡的金黄色。
“星河破灭!给我破!”
“幻灵之壁!要顶住!”
几乎在同一时间,压缩至极致的星河破灭撞上了凝固到极点的水晶镜面,多司科双目圆睁,双手托着压缩后的能量狂潮奋力推出,在双手接近小暗幻灵壁的瞬间猛然一合,压缩后的群星猛然粉碎,一股汹涌澎湃的爆炸性力量随着星河的破灭迸出来,瞬时间,仿佛整个空间的每一粒原子都在这股毁灭性的力量牵引下爆炸开来!
小暗也拼了,幻灵壁的金色光芒暴涨,堪堪抵挡住了星河破灭肆虐的能量流。但这只是一个开始,随着银河的破碎,空间中的原子连锁爆炸后产生的强大能量一波接着一波的涌向了幻灵壁,仿佛无穷无尽般,一波强似一波。
随着两股强大力量的对抗,以两人为中心,整个地面足足塌方了上千托亚,就连原本高不可攀的峭壁也被狂暴的能量冲击的破碎开了,一块又一块一人多高的岩石脱落下来,雨点般砸向了地面。
如今,方圆一千托亚之内,只有小暗的幻灵壁所笼罩范围内依然完好无损,不过,在狂暴肆虐的能量流面前,小暗的幻灵壁也如同狂涛骇浪中的一艘小船般摇摇欲坠了。
“不行……必须想点办法!”小暗几乎瞬间就做出了决定,他双手运力,猛然将幻灵壁向前一推,接着腾空而起,堪堪躲过了空中爆炸的能量流。
小暗躲了,但没有小暗念力支持的幻灵壁却惨了,直接被多司科的星河破灭轰成了粉末。
然而还不等多司科喘息,小暗竟然又一次停住了身形,凭空屹立,双手之间无规则地滑动起来,起落间无数光痕产生,宛如星辰大海。随着小暗的滑动,天空中仿佛再度出现了一条华美的星河!
“这一次,也该我用出极限流的终极奥义了吧……丽塔老师,这种力量……我一定会好好用的。”
正当有些脱力的多司科气喘吁吁的凝神注视之际,小暗的声音在天空沧溟宇宙中迥然响起。
“原子奔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