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欢暗自观察这车夫,见其身体壮实,声如洪钟,不像是熬夜一晚便会累的睡着的样子。
再仔细一问,原来那日在夏娘子和夏银花进庙之前,曾给他喝了一碗茶水。
又问了一些问题,陆清欢心里也有了底,她并非正式吏员,裴远让她管这个案子,也不过是给她放权方便查案,但是她并没有资格将人招进县衙审问。于是便找了一个借口,悄悄唤人将夏银花给接到萧府。
去接夏银花的人,只说是夏金花病了,想见见她。可是等到她进了萧府,见到的却是陆清欢。
知道陆清欢在查萧大郎的案子,夏银花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是强自镇定的见了礼。
陆清欢悄悄观察这夏银花,发觉她除了肤色稍黑,五官与夏金花十分相似,真要好好装扮一番,二人站在一块儿想必很难辨别。
见陆清欢一直打量自己,并不发话,夏银花心里有些惧怕,笑了笑,“不知道陆娘子找我有什么事?”
见她眸光闪动,不敢直视自己,显然是有些心虚,陆清欢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测,她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冷硬的笑,“不知银花娘子可曾知道,包庇、作假口供,都是要坐牢的?”
“坐牢?”夏银花大惊失色,她一个乡下小姑娘,虽然性子泼辣,但毕竟没见过多少世面,一听说要坐牢,心里顿时有些发怯。
见她害怕,陆清欢继续道:“你可能没见过牢房长啥样,不过也许等到萧大郎这案子结了,你就能瞧瞧了!”
“瞧、瞧什么?”夏银花脸上有些发白,说话也开始哆嗦,她想起自己答应了姐姐的事情,咬牙道:“不知道陆娘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还要回家干活,若是娘子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说着转身便要走。
“慢着!”陆清欢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她冷笑一声,“你今日若是将隐瞒的事情都说了,也许我还能救你们!”
夏银花浑身一颤,回头盯着陆清欢,见她一双清透透的眸子看向自己,好似要将她看穿一样,顿时有些害怕了。
本来姐姐交代给她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出了萧大郎的事,她心里忽然又有些不确定,总觉得这件事和姐姐让她撒的慌有关系。她从来不曾撒过谎,这是唯一的一次,又是为了姐姐好,所以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可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陆清欢一直盯着夏银花,从她的肢体语言可以看出,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开始松动,若是自己再多言语几句,兴许就能逼她将隐瞒的事情都说出来。
就在她打算出言时,外面却传来了人声,陆清欢抬眸看向门外,只见林县令领着几个人匆匆赶了过来。
林县令和林娘子有一定的亲戚关系,这是后来桂娘告诉陆清欢的,也正因为如此,陆谨严才这么看重林娘子。
对于姓林的,陆清欢有些不喜,她撇了撇嘴,等到林县令一脚踏进了屋子,这才换了一副恭敬的笑脸。
“林县令!”
林县令瞥了一眼陆清欢,唔了一声,随后拣了上座跽坐,立刻便有公差奉茶上来。
喝了一口茶水,林县令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听裴御史说,萧家的案子交给你了?”
陆清欢心里一个愣登,莫非这林县令对裴远破格招纳自己为流外官不满,这会儿是来找茬的?
拿不准林县令的态度,陆清欢也不敢太过放肆,想着他多少会顾忌崔家,应该不至于太过为难自己,便扯了一抹笑,点头应了。
林县令点了点头,并未表达什么不满,只是拿眼看了看夏银花,指着她问:“这是何人?为何在这里?”
夏银花从他进门开始,便一直跪在地上,因为有些畏惧林县令,也只是小声的行了礼,见林县令在与陆清欢谈话,并未注意自己,也不敢起身。
这会儿林县令拿眼瞧她,她感受到头顶的目光,有些害怕的磕头道:“奴乃是萧家娘子的妹妹……”
林县令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出去。
陆清欢皱眉,她好不容易让夏银花稍稍有些松动,林县令这个时候将人赶走,回头她上哪去找人?再说若是夏银花一直不松口,她也没办法证明夏金花说了假话。
“林县令,儿有话要问银花娘子,能不能先让儿问完?”
一听陆清欢的要求,林县令的脸顿时黑了几分,随后摆了摆手,“问吧。”
陆清欢躬腰谢过林县令,这才重新看着夏银花,声调依然清浅,话语中却带了威胁:“咱们林县令就在这,若是你还敢隐瞒,当心脑袋!”
说到后面,陆清欢加重了语气,夏银花被唬了一跳,浑身一颤,磕头道:“我真不知道陆娘子说的是什么……”
陆清欢见林县令并未阻止自己狐假虎威,抿嘴一笑,提醒夏银花,“送子观音庙。”
短短五个字,便让夏银花吓出一身冷汗,她想解释,可是又不知道该不该说,若是说了,会不会给姐姐惹麻烦。
姐姐嫁进萧府,已经够可怜了,若是还被当成凶手,这一辈子就完了!
不行,她不能害了姐姐!
夏银花使劲的摇了摇头,咬牙道:“什么送子观音庙,我不明白陆娘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陆清欢微微摇头,其实她大可不必这么麻烦的询问夏银花,只要去送子观音庙问一问便能找出线索,这样做,也不过是想给她一个机会,等到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夏银花能少获罪。
见她执迷不悟,一心要回护夏金花,陆清欢也不好继续软言软语,硬了口气,“我只问你,夏娘子到底有没有和你一起回娘家?”见夏银花张嘴欲答,陆清欢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她:“想清楚再说!”
夏银花看着陆清欢的眼睛,清幽通透,似乎已经将她看穿,嘴中那个“有”字,愣是吐不出来。
“不必问她,我来回答。”沙哑的嗓音从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