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正一看王祖成精神这般恍惚,心中已有八成把握断定王义失踪和对方有关。他万万不曾想到,万寿河事件刚刚发生不久,王祖成亲自前来向他道歉,说以后好好做人,绝对不会再干让他王林正失望的事儿。这才过了多长时间,没想到王祖成变本加厉,居然干出绑架这等勾当,王林正不由大怒,站起身子,拍着桌子,吼道:“逆子……你还不给我滚出来。”
这一下把在场之人都镇住了,但是唯有一人,熟视无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她就是曾氏。
王祖成恐惧之下,急忙走了出来,站在大厅中央,眼珠子来回转动,大气都不敢再出一声。
王林正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居然是这等模样,指着王祖成,怒道:“逆子!你赶快老实交代,王义的失踪与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王祖成偷眼望去,见李光头和李氏正在看着自己,他身子微微一动,颤声说道:“爹……孩儿真没有绑架王义……是他们……”他指着旁边站着的李光头和李氏,接着说道:“是他们冤枉孩儿……爹,孩儿就算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干出这等犯法的勾当!”
“你这逆子还嘴硬。”王林正气急之下,走到王祖成身前,吹胡子瞪眼,指着对方怒道:“如若不是你……还能有谁?上次不正是你想借雷彪之手,毁王义名声的吗?”
王祖成瑟瑟发抖,不敢出声。这时候王林正仿佛想起了什么,大声喊道:“梁管家,你也过来!”
梁天昊一直弓着身子,与王祖成一样,不敢出声,生怕引火烧身,没想到没躲过,他听到王林正召唤,小跑来到王祖成身边,怯声说道:“老爷,您有何吩咐?”
王林正指着梁天昊鼻尖儿,问道:“你老实说,是不是又是你这奴才出的这等歹毒主意,教唆少爷将王义绑架的?”
梁天昊一听,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苦着脸,说道:“哎呦!老爷,老奴冤枉,就算借老奴八个胆儿,也不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而且自从上次之后,少爷虔心改过,每日在书房看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和老奴密谋绑架王义呢?老爷,恕老奴多嘴,您不能凭借这些奴才的一面之词,便断定这事儿与我和少爷有关啊?如果他们一口咬定是我们绑架了王义,可有证据?”
李光头最是见不惯梁天昊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他站出身来,指着对方说道:“梁天昊,你少在这儿强词夺理……我大哥做人本分,平日里没有结怨任何人,而且还给朝阳堡百姓无偿看病,制造水车,为很多百姓带来了不知多少福利……你说,不是你和大少爷,还能是谁会绑架我大哥?”
梁天昊惧怕王林正,可不会害怕李光头,他跪在地上,头也不回,冷笑道:“哼!王义做事本分?如果做事本分,何以会去勾引陈家的小寡妇?就算我和少爷平日里和他有些争执,那也是过去的事儿了,你一个奴才,懂得什么道理,就敢一口咬定这事儿是我和少爷干的?如果没有证据,你可想过后果?”
李光头回嘴道:“哈哈……梁天昊,你少吓唬我……我李光头行得正,坐得稳,顶天立地,怕得什么……别说你一个小小管家,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李光头也不曾怕过。”
这句话说的字字珠玑,声声雷动,王林正听在心里虽是不怎么舒服,但也不好发作,他看着一言不发的王祖成,收起怒容,温声说道:“成儿,人生在世,孰能无过?最要紧的是知错能改……趁现在不算太迟,还有挽救余地,你老实和爹爹说……是不是你绑架了王义?王义现在在什么地方?你放心,只要你说出来,爹爹定会给李光头和李氏一个交代。”
王林正这句话说的王祖成骨头有些软了,对方的意思是说,就算你绑架了王义,我做爹的也不会太为难你。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会用一切办法让李氏和李光头满意,定不会让你坐牢,更不会将你处死,或者不认你这个儿子。此时此刻,王祖成显然有些动摇,支支吾吾说道:“孩儿……孩儿……”他唯唯诺诺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梁天昊,见对方没有点头,脸色严肃,他心中暗想:我是说还是不说呢……不行!不能说,现在他们没有证据,只要我打死都不承认,他们就拿我没有办法……如若我承认了,那爹爹定会对我心灰意冷,那岂不是给王义留下了空子?最重要的是,爹爹如果不把千户的位子传给我,那……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不是全白费了吗……不行!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想到此处,王祖成又恢复了本属于他这个纨绔子弟独有的盲目自信,他抬头说道:“爹!孩儿没有绑架王义,更加不会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王林正万万没有想到,王祖成居然如此顽固,气的他全身发抖,突然抬起手,“啪……”的一声,非常有力、非常干脆的扇了王祖成一个嘴巴。余氏大惊,急忙冲了上去,挡在王祖成身前,看着王林正说道:“老爷,你现在是怎么了?怎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动不动就打成儿。”
王林正怒目看着余氏,说道:“到现在你还袒护他,要不是你什么事都顺着他、宠着他,他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余氏回头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李氏和李光头,对王林正说道:“老爷,你大大小小也是朝阳堡的千户,怎可如此糊涂?就凭两个贱奴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是你儿子所为,难不成你宁可相信他们所说,也不愿意相信你亲身儿子吗?”
王林正说道:“哼!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老夫不能因为他是我儿子,我就仍由他如此逍遥法外,这要是传出去,你让我这个千户还怎么当下去?”
余氏追问道:“老爷,你凭什么说是成儿所为?”
王林正指着躲在余氏背后的王祖成说道:“你看他那个德性,一副担惊受怕、唯唯诺诺的做了亏心事的表情……不是他,还能有谁?”
余氏冷哼道:“老爷,就凭成儿的表情,你就断定是成儿所为?别说是成儿,就是我,也从来没见过老爷生这么大的气,谁见了不会害怕……依我之见,定是王义觊觎千户之位,所以才想出这等诡计,故意找此借口,来离间你们父子感情,好让老爷对他刮目相看,将他认祖归宗才是真的。”
李氏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听到这里,不由哭诉道:“夫人,您这说的哪里话?我儿什时候觊觎这千户的位子?我们都是下人,只想开开心心的生活……你儿上次就想出诡计陷害我儿,被我儿躲过,难保你们不会记恨在心,所以才对我儿下此毒手,现在你们居然颠倒黑白,说我们想出法子离间你们的感情……你……你这样说简直是欺人太甚!”
王林正和余氏,甚至在场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耳朵,一向沉默寡言,在千户大宅不管忍受多大委屈,都自己吞食的李氏,现在居然敢这般对凶狠的余氏说话。余氏大惊之余,不由大怒,指着李氏说道:“你这个贱奴,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
还不等余氏把话说完,李氏接着说道:“夫人,就算我们是下人,但总归也是人,你平日里对老身又打又骂,想尽法子儿欺辱老身,我都可以忍……但现在你儿涉嫌绑架了我家义儿,你叫我怎么忍得?”她想起了李光头和董飞,不由大起胆子,深呼一口气,义正言辞的说道:“所以,你们今天除非归还我的义儿,否则,老身就算死也要讨回这个公道……如果朝阳堡没人管,我就去找知县……知县不管我就去找知府……知府不管我就上京去找皇上……总之,你们不归还我儿,老身誓不罢休!”
李氏这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声震梁宇,一时之间把所有人都镇住了,各个张大嘴巴,一动不动的看着李氏。王林正叹了一口气,看着李氏,温言说道:“你先别急,既然这事儿出在朝阳堡,老夫一定会管,更何况此事与逆子还有些瓜葛……但是现在查无根据,就算我们在这里争辩一夜也是于事无补……你放心,老夫以人格担保,这事儿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两天之内,如果还找不到王义,老夫甘愿与你一起去见知府大人,你看可好?”
李氏从来不曾听过王林正这样和她说话,不管怎么说,王林正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身为女人的她,心中多多少少都会带一些感情。但这次关系到王义的安危,她不能再软弱下去,皱眉说道:“可是老爷……”
李光头见王林正说的真真切切,不像是敷衍李氏,更何况对方说的不错,他们现在在这里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比起王林正的地位,他们这些老百姓办事的效率和人家差的太远,所以他走到李氏身边,说道:“大婶,老爷说的不错,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先回去。”
一听李光头都这般说,李氏也只能听从,她双眸含泪,第一次这般近的接触王林正这个男人,眼神之中充满祈求,仿佛在说,不管你怎么对我,这次你一定要救出我的孩儿,全当是你弥补我这几年来所受的苦罪吧!
看着李氏和李光头安然无恙的走出大厅,余氏不由不服气道:“老爷,他们夜闯千户大宅在先,殴打兵士在后,难不成就这样放过他们?”
王林正狠狠瞪了一眼余氏,然后又怒目向王祖成和梁天昊看去,摇了摇头,表情显得甚是无奈,什么话都没说,冷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