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诚欺我。
不然如何会让我遭受如此业障。
不染不忍心看她眼眸里的星辰,只得抬头看天,看的眼眶又红又湿。
如果……
她不是贵胄皇室,如果她不是三角之鼎……
如果国将不国,是否……他便可以肆意妄为。
可惜,
没有如果。
不染低头,收敛了眼中水汽,只是叹息,伸手轻轻拍了拍星辰的肩,语重心长道:“你应知我的,我幼年出家,早已立誓,一生侍奉佛祖左右理悟佛法,妄图以一己之力将佛法惠及每一个正在受苦的民众,此一生,便再无他念。”
长久的寂静,横亘在二人之间。
谁也没有再开口,谁也……再没有勇气抬眼去探究对方是否真心。
倒是远处站着的一十三个少年,再也忍不住心中好奇,小声嘀咕起来,扰的小小院落里甚是吵闹。
星辰冷着脸扫了他们一眼,然后低声回了一句:
“好。”
只一个字,她也只能说这一个字。
秋风起,树上最后的一支花随风飘落,落在僧人的粗布衫上,如此绝伦的气质幽兰,世间尘俗爱憎又怎么可能染他半分。
究竟,是我妄想了。
——
僧人有号,名为不染。
不染纤尘,之不染。
——
星辰转身,看向原处那一十三人,随手一指期间一个白衣少年,吩咐道:“你,过来。”
白衣少年微微错愕,继而恢复淡定,不紧不慢的将长而繁琐的衣袖卷起,这才走了过来,伸手扶住她。
入手,一片冰凉。
“你……”
少年顿了顿,继而不动声色的加重了搀扶的力气。
“我们去哪?”他低声问。
星辰嘴唇动了动,思索半响,却无法从已经一片空白的大脑中,思索出一个去处,便只道:“随便……”
少年点头,将她引入后院林中。
大概拐过了三四个假山景,星辰便再也强撑不住方才的一脸淡定,一下子卸了全身力气,瘫软在了地上。
“地上脏。”
白衣少年出声并伸手,试图将她拉起。
星辰却冷笑着看他。
“脏么?有我脏么?”
少年一愣。
“他们说,我做过好多错事,害过好多忠良的人,他是不是也嫌我脏啊……”
她用手捂着脸,低声自语。
少年忍不住摇头,想到方才在远处看到的景象,浅浅笑了笑,继而轻声安慰道:“我站的远,听不清你们说话,但我感觉得到,那师父,是真心心疼你的。”
心疼我?
是少年太过天真,还是我看起来太过好骗?
星辰抬头,看了一眼少年。很是普通的眉眼相貌,远不如不染那般好看,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袍质细软,袖口却是繁复,是如今很流行的男宠服饰的款式。
“你……叫什么?”
“在下风眠,无姓。”
“风眠。刮风的风,睡眠的眠。”星辰自顾自的拆解了少年的名意,复又礼节性的问了句:“从哪里来的?”
“西洲。”
这……是前些日子被大雍灭国的……
她心中一惊,奇怪的打量了少年一眼。
风眠浅笑:“没错,就是那个前些日子被大雍灭了的西洲。”
“那你……”
似是猜到了她想问什么,风眠继续道:“如公主所想,在下原始西洲城王的门客。”
倒是异常的坦诚啊。
星辰就那么坐在地上,似是闲极无聊,开口唠嗑:
“话都被你说了,那你,便继续说说……”
风眠却闭了口,用那长长的繁复的袖口仔细的擦拭着旁边的一个石台。大到平层落灰,小到缝隙藏污,他都尽数认真的擦去,终于,将石台擦拭干净,他这才抬头,看向星辰。
“公主不喜欢我扶,便自己过来坐吧,地上寒凉。”
星辰不动。
“若公主着实懒得,我可就要……抱着公主来此坐下了哦。”那声音,带着些调笑的意味。
星辰一惊,冷冷抬头,却正撞见风眠伸出的双手,心中蓦然生出一股怒意。
“你一个官奴,好大的胆子。”
说着抬手,便将他的手打开,自己则站起身来,再一次的端详了一眼面前的少年。明明就是一副普通不过的皮囊,只是怎么这会儿看,竟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些深邃不透的意味。
“说吧,将你刚刚没说完,说完。”语调透着浓浓的寒意,这天下谁人不知,武帝的十公主,以阴狠淫荡闻名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