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隆乃是大赵一统天下后的第四位皇帝,乃赵太祖皇帝之孙,此人打造了乾兴盛世。
痞子心潮起伏,窦国舅在皇城花尽人力物力寻不到的皇帝秘籍,竟然会出现在洛家长子洛廉的手里,难怪洛廉会自称与赵明祖皇帝是朋友,看得出来,赵明祖皇帝对洛廉的信任超过了所有人。如果他不曾来江南,就不会看到赵国皇家的这套秘藏,瞧着这书的存放,就连洛廉也不曾瞧过,这木匣瞧着寻常,实则设有机关。
窦太后给他安排了太傅、少傅、甚至于太保、少保,可这些人却不肯真正教他知识,亦不会真正教他武功。今晚,他被一个九岁的小姑娘打败,令他震惊,而他的龙影司五位师傅,却是赵明祖皇帝安排留给他的。
没有人会真正用心教他,但现在,他有赵明祖留下的最好师傅授艺,他自当抓住这机会用心学习。
撄*
次晨,洛俪从颐和堂习武回浣莲阁,正巧看到洛佼站在花园的路口,不远处,李妈妈跟着洛家的两个婆子过来,李妈妈一身素净。
洛佼道:“妈妈,去了庵堂你安心静养,下月初一我去瞧你。偿”
李妈妈无语凝噎。
“四姑娘,我不想去庵堂,你……你去求求大太太,我……我不要名分了,我只要陪在姑娘身边。”
晚了!
在李妈妈做错那些事后,洛家又如何容得她
。
就连洛佼对李妈妈所为都是不齿。
洛佼漠然道:“一边是莫大的恩情,一边是你,你要我如何?昨晚我想了一整晚,你总说为了我好,可你却一次次让我难堪。我不怪你,但是我不想被挑驳得与洛家为敌,这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她不想失去洛家的庇护,她还是个孩子。
她只知道,人要恩怨分明,有恩的报/恩,有怨的报怨,李妈妈所为就是恩将仇报,她不能任李妈妈胡作非为。
李妈妈还以为自己一哭,洛佼会心软,这会子拉住洛佼:“四姑娘,我不想去庵堂!”
洛佼推开她的手,转过身去,不再看李妈妈。
李妈妈急切地呼声“娇娇”,眼泪扑簌簌地滑落,“我是你亲娘啊!”
洛佼不语,洛家与李家原没有交情,收留她,给她现下安宁的生活,人家是冒了多大的危险。李妈妈却是那个不安宁的因素,为了报/恩,为了自己,为了她肩负的深仇大恨,她必须坚强,必须做出正确的事。
洛俪说得对,“李家满门的血仇,得靠她去报,而她更得一肩挑两门,李家得挑,未来的婆家也得挑。”
李妈妈被婆子押走,一步三回头。洛佼没再看她,她望见的只是洛佼的背影,果决而无情,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现下的一切,都是洛家造成的。
为什么不肯给她一个名分,为什么?
她哪里做得不好,洛家能接纳柳姨娘,为何就不能接纳她,她比柳姨娘年轻,比柳姨娘貌美,怎么就做不得洛廉的良妾。
她不甘心!
她只是想做主子,想过更好的生活。
李迁是靠不住的,不等她做上良妾,李家就灭门了。
可是洛家想来可以,苏氏就是容不得她。
她恨苏氏,恨洛俪,若非洛俪道破实情,洛佼就不会知道真相,她还可以被人当成曾与洛廉有过夫妻之情,当那一层外衣被撕破,她要被送往庵堂。
垂花门处,洛俪领着梁妈妈静默地瞧着。
李妈妈再一次回头凝望,洛佼还是没瞧她一眼。
她们是母女,洛佼曾是她最大的依仗,是洛家让她们母女离心,而这罪魁祸首便是洛俪。
李妈妈恶狠狠地怒瞪着洛俪,经过洛俪的身边,她突地阴森森地勾唇笑了,“三姑娘,你好生心狠,好生恶毒,你自幼无母却要害四姑娘也享受不到亲娘疼爱。”
她嫉妒他人什么?她洛俪有的,别人未必有,她是没有亲娘,可祖父铁氏的宠爱亦是完整的,还有祖父的教导,越过了以前对任何一个儿孙的教导。
洛佼回过身,怒道:“李妈妈,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错?”
洛俪如何恶毒,就因洛俪道破了实情么?
最恶毒、自私的当属李妈妈
。
洛佼与洛俪的感情一直不错,她亦非铁石心肠,她感激洛家。
李妈妈先前的毒怨之色一改,化成了浅淡而温和地笑,“四姑娘,在洛家,最疼你、爱你的人是我,你忘了上回,大太太要罚你,是谁将你护到身下替你挨打。”
洛佼都记得,可是一码事归一码,她不能害了整个洛家。洛佼走近洛俪,佯装平静地道:“三姐姐这会子不是该去书房练字?”
洛俪勾唇笑道:“练了大半个时辰,中间能歇一阵,出来透透气。”
她放心不下洛佼,想着洛佼与李妈妈相处近十载,定是要来相送的,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放心李妈妈,想从她们的脸上、眼里瞧出些端倪来。
李妈妈有恨,这恨意比以前更深更浓,她恨苏氏,也恨洛俪。
其实,她最该恨的,应该是害了李家的人。
李妈妈却莫名地恨起洛家人来。
洛俪轻声道:“四妹妹,要不我求求伯娘,让她把你的铺子提前给你打理,到时候你开一个首饰铺子,生意一定会很好。”
“三姐姐,洛家有规矩,无论男女,要满了十二岁才能得一处铺子练手,我连十岁都未满呢。”
以前她犯了洛家家规,现在不会犯了。
一夕之间,洛佼因为知懂真相有了压力,因为懂得血海深仇,也明白了自己的责任。
她没有任性的资格,她必须成长起来。
她欠洛家的养育之恩,她更不能再累洛家人为她难过伤心。
洛俪勾唇笑道:“无论世事如何变幻,四妹妹记得,我们是姐妹,有一种姐妹,无关于血缘亲厚,这种姐妹之情能超越一切……”
她是怕自己多想,怕自己困于血缘之中罢,又或是担心她患得患失。洛佼笑着,难怪有人说三姑娘是个爱操心,可不是如此么。“三姐姐,我心里都明白,也懂得谁是真正为我好。”
二门处,李妈妈被婆子扶上了马车。
洛佼面露忧色:“李妈妈心有怨恨,我……真有些担心……”
千万别再做出恩将仇报的事,她以前是爱胡闹,可有分辩得出善恶来。
洛俪不语,这也正是她所担心的,她担心洛佼难堪重负,亦担心李妈妈放不下自己的贪念妄想。
洛佼自嘲地问道:“三姐姐也一样担心吗?”
洛俪轻吐了一口气,“她眼里有很深的恨意,说我不担心,这也是骗你的,只盼庵堂能消了她心中的怨恨。”
果真是三姐姐,她是骄傲的,不屑说谎。
洛佼道:“三姐姐,我……我想做一个像你这样的人
。”
“我?”洛俪面露讶色。
她是怎样的人?也曾经听不进长辈的劝谏,一意孤行,最后落了个凄凉惨死的下场。
梁妈妈却晓得洛佼说的意思,“四姑娘想学武功?”
洛佼笑,没有否认,她想和洛俪一样得洛瑞看重,可她自己也明白,就她那点读书的天赋,是远不及洛俪的,“不晓得五舅母愿不愿收我这个笨徒弟。”
“你若想学武,我回头问问祖母。”
“三姐姐,你能推荐几本书给我瞧么?”
“好,一会儿我要回祖父的书房,我替你选几本书。”
“多谢三姐姐。”
洛佼福了福身,领着冬葵离去。
一夜之变,洛佼长大了,可脸上纯真的笑容也没有了。
梁妈妈轻吐一口气,“姑娘,奴婢还真担心四姑娘与李妈妈。”
洛佼就像换了一个人,变懂事了。若非李妈妈咄咄逼人,得寸进尺,甚至还拿着洛家收养了李迁女儿的事要胁,洛俪是不会道破真相。
有一些真相,越早道破越好。
梁妈妈担心李妈妈,是怕她在庵堂里也不安分,再惹出什么麻烦来。
洛俪道:“李妈妈心里的恨意比以前更甚,请庵堂的师太们帮忙留心些,莫让她闹出大乱子。”
赌不起!
她不想害了洛佼,也不想累及整个洛家。
李妈妈的野心太大,居然想生一个属于洛家的孩子。
洛家又怎会要她所出的孩子,更不可能给她一个侍妾的名分。
梁妈妈道:“是。”
洛俪回到书房,与往常一样习字练画,洛瑞在旁讲授点评,习得累了,祖孙二人相对奕棋。近晌午时,洛俪给洛佼挑了两本《盛唐史之人物传》。
洛瑞坐在案前,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对《盛唐史》有兴趣?”
洛俪怀捧着两本书,“祖父,这是四妹妹想看的书。”
“你选的是《人物传》?”
洛俪翻看着书籍,“二哥说过,他最欣赏的便是这套《盛唐人物传》,里面有帝妃故事,亦有山野奇女,其间还有名人异士,女儿家读着最是新奇。”
洛瑞慢吞吞地问道:“你是想让佼姐儿明白是非善恶?”
洛俪心下一沉:这正是她的意思,否则洛佼说想看书,她也不会单单选了这个。
她的不语,洛瑞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