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太太想骂人,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丫头婆子都说打开箱子的时候,曾看到那里面有戒指,就因苏晓碰过后,戒指不见了,又因苏嬷嬷亲手抓住苏晓偷拿金钗,现在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楚,而苏氏因为一恼,还说出不许苏家三房再登洛家门的话,这不是打她的脸面。
“苏晓,把戒指拿出来!”
苏晓跺着脚,“我说了没拿,为什么连娘也不信我。”
苏氏淡淡地道:“好了,我都说过了,我只当那戒指弄丢了,三弟妹还是回钱塘罢。”她冷冷一望,目光如剑似刀,今儿这事不传出去还好,若传出去,不是苏家三房的丑事,而是她苏氏的丑,她怎会有这样的娘家人。
苏晓满是委屈:“娘为什么不信我?我真的没拿,我没拿!”她想到刚才取了苏氏送的钗子、戒指,从手上摘下戒指,又拔下头上的钗子,一把丢到八仙桌上,“大姑母,我真没拿倩表姐的点翠戒指,我发誓,我没拿……偿”
周围,全都是一双双不相信的目光。
苏三太太不信她撄。
苏四太太母女也用带着疑惑的目光瞧她。
洛倩秀眸里含着愠怒,更有气恼。
苏氏的目光就似千年的寒冰,只一眼,就似能在人的心上剜上一个大洞。
苏晓跺着脚,眼泪汪汪,只听一阵“叮——”响,寻声望去,在她的脚下竟躺在着一只戒指。
苏三太太一瞧,这戒指可是从苏晓身上落下来的,扬手就是一记耳光:“丢人现眼的东西,戒指是从你身上落下来的,你还说没拿。”她当即欠身,“大姑姐,是我管教无方,是我理亏,我……我这就带苏晓回钱塘。”伸手拽上苏晓,仿佛是逃跑一般地夺门而去。
秋芹弯腰从地上拾起戒指,蹙着眉头,“大太太,戒面上的翡翠被摔了一条裂痕,这……这……”
苏氏一听,还不如丢了呢,接过戒指一瞧,“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就摊上这样的弟妹与侄女,好好的嫁妆首饰就被这样给毁了。”
苏四太太垂着头,这三房的人真够晦气,偷拿人家的嫁妆不说,还把嫁妆戒指摔坏了翡翠戒面。
苏氏气得胸口起伏,直喘着粗气,看到戒指就心疼。
秋菊欠了欠身,“大太太息怒,四姑娘心灵手巧,让二姑娘照着戒面绘制一个,让街上首饰铺子照着做一个,再让四姑娘悄悄地把上面的点翠戒面换下来
。”
苏氏直吐大气,“也只能如此了。”
苏四太太宽慰道:“大姑姐莫气,这洛府上下都指望着你打点呢,眼瞅着倩姐儿的喜事就要近了,你若有个好歹,可由谁来张罗。”
苏氏将摔裂了点翠戒面的戒指递给了洛倩,“你回头绘一个戒面,悄悄儿地让四姑娘帮你换上。”又唤了睦元堂的婆子丫头来,叮嘱道:“今儿的事都把嘴把严了。”要是传出去,她也觉得没脸,被娘家侄女偷自己闺女的嫁妆,还将戒指摔坏了。
苏氏只觉得自己倒了大霉。
想到三房的人,又咽不下这口气,回头非得与苏家老太太说道说道不可。
苏氏恼道:“三哥是如何教姑娘的,苏家又不曾薄待她们,怎的就干出偷拿他人嫁妆的事,我们苏家的门风怕是要被坏了。要我说,娘就该把二房、三房的人早早分出过单过,他们就算是上房揭瓦,也与我们嫡脉大房、四房没干联,没的连累坏了晴姐儿兄妹几个。”
苏四太太觉得很解恨,她受苏大太太的气便罢,二房、三房的太太算个什么东西,庶子媳妇而已,还想踩到她头上。“大姑姐,要我说,庶女就是庶女,生养的女儿眼皮子薄的,瞧见人家的好东西就想拿,被人识破了还把东西给摔坏,太可恶了!回头我就写信回去告诉四老爷,定要他在母亲面前说道说道。”
苏晴柔声道:“娘,三伯母那嘴厉害着,今儿这事待她回钱塘还不知道如何说呢。”
苏四太太连连点头,“大姑姐,我把晴儿与两个丫头就留下了,往后还劳你教导着晴儿,她有说话行事不妥处,别说是训斥,就是打了,我也不会说二话的。我着实担心三嫂回去乱说,我这就收拾一下回钱塘。”
一路上,苏四太太私下里就叮嘱过苏晴,让她听苏氏的话,这是她嫡亲的大姑母,只要得她帮衬一把,苏晴将来的婚事就好说。
苏晴自是乖巧地应了。
苏四太太还真担心苏三太太母女搬弄是非,不等用午饭,就带着婆子丫头去码头赶船,说来也巧,竟与苏三太太母女乘了同一个船回钱塘。
苏氏令下人在睦元堂后院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安顿苏晴先住下,叮嘱上下莫提苏家两位太太突然离开的真实原因,只说是钱塘苏府事多,不便久留,得快些回去。
苏晴本想留苏四太太多住几日,因出了事,又怕苏三太太母女回钱塘搬弄是非,害他们四房处于被动,只得让苏四太太先回钱塘。
有苏四太太在,她定会将实情如实告诉苏老太太。
三太太母女想挑驳,只会被苏老太太责罚。
苏氏张罗着婆子、丫头把洛康送回来的添妆都搁到屋子里,又让秋芹拿了簿子清点一翻,到时候再包裹成箱笼陪奁。
洛倩的好心情被苏晓一闹,半点喜色也无,亦担心被人发现洛康添妆首饰被弄坏的事。若是途中弄坏还好,偏生是被苏家姑娘弄坏的,不仅苏氏想到这事心堵得慌,就连洛倩也觉得不快。
洛倩因要绣嫁妆,就让苏晴照着点翠戒面绘了图纸,苏氏比对了一番,光是看图与实物就觉得差异大了,将戒指一并交给苏嬷嬷,叮嘱道:“寻刘记首饰铺子照着戒面重做一个
。”她吐了口气,“但愿修补得一模一样瞧不出来才好。”
苏嬷嬷接过图纸与戒指,低声问道:“表姑娘来了府里,明儿一早得去给老太太见礼。”
苏氏问道:“铁家的表姑娘几时抵达?”
“是同一日寄的家书,钱塘近些,咸城铁家姑娘近几日就能抵达顺天府。”
坐在一侧的洛倩垂着脑袋。
苏晴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因着苏家姑娘弄坏洛倩嫁妆首饰,苏氏一提起苏家就少不得骂上两句,虽然不是针对她,可苏氏就爱说“想我爹在世时,我娘打理后宅,门风多严谨,家中姑娘、公子哪个不是识规晓矩的,瞧瞧现在,都叫什么事儿,上门作客的,就能把主家的贵重物件给弄坏。晴姐儿来顺天府是对的,没的把她也连累坏了。”
苏氏道:“你回头与大\奶奶说一声,让她近日得空去一趟蘅芜女学,替四姑娘、晴姐儿与铁家表姑娘办好入学事宜。”顿了一下,她又道:“明日把我陪嫁绣庄上的章娘子唤来,给几个姑娘添几身春裳、夏裳。”
洛倩道:“苏嬷嬷,查出恶女流言的来处与我说一声。三妹妹大门不出,外头哪来这些流言。”
苏晴道:“大姑母,要我说,指定是嫉妒三表妹的人干的,三表妹乖巧懂事,又有才华,这么好,不知道外头多少人嫉妒呢。”
“就说是嫉妒,也不能生生毁了一个小姑娘的名声。”苏氏只觉这事儿是一件接一件,“倩儿、晴儿,回头见着俪姐儿,可不许得外头那些流言的事。”
二人齐声应“是”。
洛俪若是知晓了,一个半大的小姑娘,这心情哪能轻松得起来。十来岁的小姑娘,正是在长辈跟前受宠、疼爱的时候,苏氏要不想因这事影响了洛俪的心情。
苏氏母女知道“洛家恶女”的事,铁氏与宋蜜儿等人也听说了,宋蜜儿原出身江湖,因着铁家有两个公子在顺天府读书,写书回咸城,铁老庄主的意思是让她在顺天府置一处房产,院子不用太大,三四进就成,里头有四五个院子。
铁家在顺天府读书的人少好说,可这人多了,总住在洛府便不是个事儿,铁老庄主与铁老太太也不愿给铁氏添麻烦,铁氏不会说这些,可铁氏而今不掌家,怕洛家的子孙们心里不快。
宋蜜儿接了信,近日都忙碌着置别院的事,不是太小,就是太偏,这瞧来看去也没选中合宜的,顺天府的房价不比皇城便宜,在外头走得多了,自然就听说一些传言,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铁氏听宋蜜儿说了后,铁氏生了一场气,“蜜儿,我家俪姐儿你是瞧见的,多好的小姑娘,怎的外头传得那么难听。”
宋蜜儿垂首道:“姑母莫恼,顺天府一带的人就没相信这流言的,再说二姑娘及笄那天,瞧见四姑娘落水的人可不少,不会有人相信四姑娘落水是三姑娘推的。”
“众品铄金,就说孟母,多贤惠的人,三人成虎,个个都去与她说,说她儿子杀人了,说的人多了,连她也信了。圣贤母亲尚且如此,何况是世俗之人。”
铁嬷嬷道:“这件事,还是细细地查才是,只要查清原由,要处理就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