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既安全,又危险。在山坡之顶,可以架上枪,五十米范围以内,尽控全场。这里是他们的营地,怎么可能不设防!
她在动,她挣扎的轻微,她想帮他,但怕引起他的怀疑。
“不用!”
他贴着她的耳朵,低语。把她缚在身后的拉车上,再用铁杆死死的将拉车钉在地上。
“黑妞!”
他轻唤,黑妞会意,裂着牙,蹲在她的身前。只要她想逃跑,或是干点别的,它会轻而易举的撕碎她的喉咙。
他满意的拍了拍黑妞的头,把枪藏好。然后伏在地上,在那糊状的大地上打滚。滚得全身上下,再也辩不出别的色彩为止。
灰蛇,灰色的蚯蚓。他在她的眼中,就是如此。她看着他,像蚯蚓一样蠕动,像蛇一般的游窜。
在五十米的边缘处,他打量搜寻。前面,坡底,有一块凸起的地方,可以让他抬起头,展露出眼睛。
很好。二十米的距离。
没有任何的声响,他贴在了凸起土石上,将身子盘着它,就算一屁股坐下去,也不会察觉有什么不同。
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尽量不要让它流露出光芒。
果然是这样!
这是一把歪把子机枪,很古老,但杀伤力很恐怖。他曾经见过它发威,一梭子将一头花豹打成了烂肉。
它架在两块垒起的石头缝中,若不是那一明一灭的光,他很难发现它。
“烟!”
父亲说过,这是男人嗜好的味道。这东西稀罕无比,他已经十年没有见过烟了。看来,这个营地,真的很富有。
“那是什么味道?”
他怀念那味道,父亲的身上,浓浓的,莫名的味道。闭上眼睛,低头,游向远方。游得慢极,慢极……
近了,味道越来越浓,近了,近在十米以内。
再近,八米。
他弹跳,飞跃,极快的找准下刀之地,将那人死死的抵在斜坡。这是一个魁梧有力的男人,**着的手臂,肌肉块垒。
“嗯!”
他闷哼,那人箍着他的腰,哪怕他已经死亡,却还在显示着他的力量。刺刃从他薄弱的太阳穴穿进,急速搅动之时,里面就成了一团浆糊。
捂着这人的嘴,抽出刺刃,带起一条红白相间的线。烟,还在嘴角,被他保护得很好。还有半支,熟悉的味道。
他学着父亲,将烟夹在手指间,送到了嘴边。辛辣,入喉,进肺。呛,呛意一阵阵的涌来。
他忍耐。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一边吸着烟,让烟味飘远。一边重重的踏着地,模仿着那人的重量。一步,一步的靠近营地。
营地背对着他!笑声便是从里面传出。这是一个铁皮屋子,离地两尺。在很久以前,它是一截货车箱。虽然没了车头,但可以看见,四个生锈的铁轮,陷在土中。屋子的周围,铺满了碎石。既可以做路,也可以防备。
走到转角,从里面传出一个声音:“哦,詹姆斯,你每次都偷赖,你才值了两个小时四十五分钟!那个该死的女人,怎么还没回来!”
“吱呀!”
生绣的铁门被猛力的拉开,那人迈步而出。继续叠叠不休:“等她回来,非得干得她下不了地!哦,詹姆斯,到时,我们玩人肉三明治怎么样?”
他沉色,反握着刺刃,原地踏步,等着那人走向转角。
等等!
那人停住了脚步,皱起了眉头,詹姆斯穿的是厚底军靴,踏出的声音,应该不会这样闷。
又有羔羊送上来了?
他狞笑!厚重的柴刀离开肩头,被双手紧握,走向转角。嘴里,却继续笑着:“詹姆斯,我知道,你喜欢**,今晚,把**让给你。不过,你得把你的烟,分我一包……”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身体微微前倾,曲膝,刺刃之背,紧靠着手肘。已经,能感觉到呼息了。
不对!一个放松的人,不会是这样的呼息!!!
“嚓!”
一刀落空!厚重的柴刀,划得铁质的墙壁窜起一溜火花。肚子上,却传来巨烈的痛楚。他低下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肠子。那些东西拼命的往外钻,用手堵都堵不住。
而他,却在他的背后,手中的刺刃,沾着一丝血迹。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跪在了地上,避过了柴刀。一路滑行,顺势,剖开了他的肚子,从他的跨下,溜出。
“啪啪啪!”
密集的枪声响起,他像条蛇,窜到了货车箱底。按着肩头,有血。大意了!
“杂碎,出来!”
“出来!!!”
外面的人,在狂吼。枪声停了,再富有,也不会如此浪费子弹。
“啪!”
他看见了一双脚,他朝着那脚匍匐前进。待快临近脚的时候,他又朝着反方向溜去。那脚伪装的很好,重量和饱满什么都够,可是,却忘记了系鞋带。
来到一处位置,他偋住呼吸。再往前三米,相较于那脚,就是最佳射击距离和方位。在那个位置上面有个铁栏,铁栏里蹲着一个人。这人的耳朵在蠕动,他在听。他的鼻子也在动,他在嗅。可是,他只嗅到腥臭的血味……
突然,他听到了动静。枪管朝下。射击。
“啪啪啪!”
射空!
风!风起于右!
“咔!”
刺刃被架住了,两双眼睛相对。一个冷漠,一个狠戾。
角力!
持抢的人力气巨大无比,他想转过抢口。可是,眼前这个瘦弱的像猴子一样的人,力量同样沉如山。
哪来的怪物!
他脖子上的青筋在跳动,他占据了优势的位置。那猴子,半个身子晃在铁栏之外,只靠着脚力和单手的腕力。
突然,他猛地一矮,刺刃插在他的肩头,而他则顺势拔出了绑在右腿的刀。
“刀!”
来不及了,他向后一仰,后空翻。刚刚落地,就地一滚。
“啪!”
枪声响起了,嗖的一声,他向左一窜。
“啪!”
子弹打在身前半寸。
“站住!”
有人高喝,声音来至背后。他凝住身子,抬起头,举起手。眼前,那个与他角力的人,正挂在铁栏上,头像西瓜一样爆裂。
“扔下你的刀,转过身来。慢慢的。我知道,你很厉害!”
刺刃掉在地上,离他三尺,他想转身。
“不,把你的刀踢远一点。十米!”
他皱眉,却不得不将刺刃,踢到了远处。
“可以了,转过来。原地!”
他原地转身,一抬眼,看见,远处,三十米外,蹲着那个女人,端着自己的枪,半跪于地。
“黑妞呢?”
她抬着枪,眯着眼:“你不奇怪吗?我是怎么逃脱的!”
“哦,你怎么逃掉的?”他顺着她问,父亲说过,女人是奇怪的动物,有时聪明,有时愚蠢,有时疯狂。
“你的狗太饿了!它咬掉了我一根手指头!”她单手抬枪,挥了挥左手,真的少了一根手指头。
“那它现在呢?”
“唉,它太贪吃了。咬了我的手指头,还想咬断我的手腕。结果一个不小心,把缠着的布给咬断了。你不知道,你那布条,其实很脆弱……”
“它现在是死是活?”他斜着眼,看着她的枪,稳稳的瞄着自己的心脏。三十米,是个危险的距离。
“当然死了。哦,你别动。我的枪法很准!”
“你为什么不开枪?”
“我就想问你一句,我不漂亮吗?为什么你会对我没有欲望!”她的声音渐渐的拔高,这话,她一直想问。她从这个半大男人的眼里,没有看到应该有的欲望。这让她很不开心,也很不解。
“黑妞,比你好看!”
他动了,向右侧。
“啪!”
枪声响了,她是神枪手,正中他的心脏,但是他却没有倒下。胸前装着镜子,刚才他动的角度有四十五度,斜。那镜背薄弱的铁皮,刚好能挡住子弹。
“啪!”
枪声再响,他像兔子一样,绕着S形,快速的逼进。
“啪!”
中了,中了他的肩。可是他没有丝毫的停顿,他跳到最后一个弯点。
“啪!”
再中,打中他的手臂。滚地,一直滚到她的面前。他的手中,擒着她的发夹。发夹的尖端,抵着她的喉咙。
“别,别,我没弄死它!”
“真的没有!”她尖叫!
“我无法再相信你!”
他摇了摇头,身上的枪伤告诉他,父亲说的没错,女人,是疯狂的。
“黑妞……”
发夹扎进一分,她却放声尖呼,在那呼声中,窜出了一条黑影,正是黑妞!
他歪过头,看着自己的狗。它正在左右摇着尾巴,这是信任!信任?信任一个对他开了四枪的女人?
“你要相信我,我如果要杀你,就不会救你!”
“救我?”
“对,救你!我要不是为了救你。我干嘛,还回来!你的狗,也根本就不会还活着!”她大声的说着,胸膛急速的起伏。
“为什么?”
“我一个人,走不出,这片荒原!”
“那你,对我开枪?”
“因为,因为你说我没有,没有黑妞好看!但是,你不能杀我。没有我,你根本就不知道地图在哪!”她在死神的边缘跳着舞,她打赌,这个半大男人,会相信她!
“我可以自己找!”
“地图是我的,只有我知道。它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