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确实暴露了,端午现在正在来寻她的路上。
罗武跟重阳一起生活了几年,自然懂得她的一些行事风格,但因中毒视力体力都有欠缺,要从偌大的小庄楼里找到点蛛丝马迹还是比较困难的。重阳说他找人找的狼狈,是事实,并且一找到,并寻了过去,因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端午能找来,能说是冥冥之中命中注定吗?
他只是在园子里呆的无聊了,四下里走动了一番,从树上找到了让他觉得可疑的划痕。略一琢磨,四下里查看了一番,然后他就找到了绯谷所在的院子。问了岳西风一些事,他有了想法。
他正沿着岳西风所指的方向,问着路人,沿途往重阳这边走来。
路上他遇到了头破血流的那个倒霉蛋正被抬走,和前几天的事故是如此的相像。有了怀疑的对象,只要问一下在周围的仆役,就能确定‘绯谷’有没有到过这里。在小庄楼到处是眼线,除非不走到人前,不然一旦走出,不管是谁都会被有心人给惦记上。
结果很显然,端午现在可以肯定‘绯谷’已经被调包。
“小娘子,这次你肯定逃不了!”
端午匆匆往重阳的方向寻来。
他看到了燕三跟‘绯谷’走在路上,近了,端午调整了下呼吸,瞅了眼鞋子上挂着的杂草,踢踢脚,把草踢掉了,整理了下仪容,而后喊道:“燕三公子请留步。”
罗武侧过身,这是一张令人一眼就会有好感的脸,他的脸很有欺诈性,谁会想到,他就是那个恶贯满盈的恶鬼。
谁又能联想到,他就是何山寺下山半个月便杀害了江湖上有“善人”之称的应仲一家老小,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他都不放过。一家五口人呐,都死在了他的刀下,而这只是开始,往后他又犯下几宗血案,被江湖人所追杀。
“原来是午爷,有事?”罗武回道。
罗武现在的身份燕三,是个商人,因身体不适,住在了小庄楼的梨园,梨园里有比他先入住的宁侯。宁侯是个名医,他们是好友,两人一起住,就近方便照顾燕三调理。
这是外人所知道的情报。
端午所了解的‘燕三’情报要比外人多些,所以他不认为燕三会无缘无故找一个名不经传的女人,知道他到访了绯谷的院子,端午便直接怀疑上了。
“没事,叫叫你罢了。”端午嬉皮笑脸地把目光投到了‘绯谷’身上。
他以为的已被调包的‘绯谷’正在哭。
罗武说:“绯姑娘遭人绑架囚禁,她刚逃出来被我遇上了。”
这下端午知道事情麻烦了。
“既然午爷来了,这事本就应该由小庄楼调查,那我就先离开了,绯姑娘去跟午爷说这件事吧,我想午爷会给你个交代的。”罗武浅笑着,打算离开。
端午不高兴了,沉着脸说:“董仲秋要来了,事情会比较复杂,不管你这狗的主人怎么打算,我的女人他最好不要惦记上。”
燕三好言道:“我不知道午爷在说什么,实在抱歉,在下还有事,恕不能久留。”
告了辞,燕三离开,端午直接望向了梨园的方向。
端午身在小庄楼,比常人更了解小庄楼深处隐藏着的暗流涌动,他此次来到江州,入住小庄楼,本就是应好友之请,来小庄楼坐镇的。
“梨园。”端午小声喃喃一声,有点头痛地望向一直在抽抽的绯谷,有过死里逃生的惊险感觉,绯谷的眼泪停不下来。
……
重阳早已离开,借了梨园一侍女的身份,她以全新的样貌出现在了东楼前。
她来迟了,她想找的归海师父先一步进了东楼,去见芙蓉夫人了,重阳不得入,只好在外等着。
归海背着的行李,有大部分……准确的来说,除了归海师父走哪带哪的古琴,其他东西都是重阳的。那些是重阳下山的行李,归海师父和她一起下的山,路上遇上的强盗让他们分开了,重阳的行李暂时就让归海保管着。
“归海师父到江州了,也就是说我那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也回来了?”想起那两夫妻,重阳呆了两秒。
……
东楼内,归海见到了芙蓉夫人。
芙蓉夫人见到归海很高兴,“大师,有劳您亲自来一趟小庄楼了。”
“无妨,我本意也想来一趟小庄楼,听说池姑娘来了?”慈善的微胖归海显得很呆,走哪呆哪,看什么都像是盯着那发呆。他跟芙蓉夫人说话,不是看着芙蓉夫人说的,他盯着地板,好像在跟地板说话。
“来了,说起来大师跟池姑娘是旧识了。”芙蓉夫人说。
归海点点头,“我跟卓琴师是旧识,跟池姑娘也算是旧识吧。”
池夕乔稍晚进了屋,见到归海有点意外。
见到池夕乔到了,芙蓉夫人招来池夕乔说:“夕乔来。”
归海抬了头,却不是看向池夕乔的,而是看向了跟着池夕乔进来的青年。
“前辈。”青年行了礼,归海点点头。
“大师,你跟卓琴师是旧识,又与他共研琴谱数载,池姑娘一直想念夫君,能否弹奏一曲卓琴师生前的佳作?”
芙蓉夫人的打算很明显。池夕乔不是说重阳的琴声很像嘛,那么眼前这位跟卓昭然相处数载共研琴谱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比那突然冒出来的姑娘差吧。
池夕乔看得出芙蓉夫人的意思,芙蓉夫人以为只要找到比重阳更好的琴师就能挽留住她。
归海望向池夕乔身前的地面,说:“池姑娘如果想听卓琴师的琴声,可以去找重阳,重阳是我何山寺的弟子。当年卓友把他的琴谱交付给了我,我把那琴谱转交给重阳了,重阳那孩子别的本事没有,揣度他人的琴艺很在行,说的难听点吧,她没有自己的特色,但模仿起别人像之十之八九。”
说起重阳,归海木讷的脸上露出了少许的笑容,他又说:“我听说那孩子在小庄楼里,能帮我找一找人吗?她的行李在我这,我得把这些交给她。”
池夕乔惊喜道:“昭然留了琴谱?”
归海点头,又是一叹,“我走的时候,卓友怕是已经预想到未来了吧。琴谱是我帮他记录的,详细地记载了在何种地方,以何心情创作出来,他毕生心血,我都帮他记录在册了。”
池夕乔捂住了嘴,泪已潸潸。
卓昭然终究是不想自己的毕生心血遭埋没,在乔国遭受敌国攻打之时,他也早早预料到了乔国的未来。
归海离去之时正是乔国四面受敌之时,卓昭然没有走,只因她是乔国公主,只因她说过她喜欢她的家乡,所以卓昭然穿起了战袍,为了守护她的家乡血战沙场。
池夕乔至今深记着,卓昭然踏上战场,她在城墙望着他浴血奋战的那幕,更记得他出城时对她说过的话,也记得他倒在血泊,死前回望她的那幕。
混乱的城下之战,乔国最后的一战,在人群里,她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
“昭然,昭然。”池夕乔坐到了地上,捂住了脸痛哭起来。
再一次听到重阳的名字,芙蓉夫人的心情很不美好。
小庄楼对望海楼的打听,早有了消息,重阳是谁,芙蓉夫人已知晓。望海楼的新主人嘛,想将重阳揽到门下就不用想了,她就是来挖墙脚的!
本以为归海的那句“本意也想来一趟小庄楼”是冲着池夕乔来的,谁想他是来送行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