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和那一个排的人,看着地上五个粽子一样的兵蛋子,再看看一脸无辜的另外四人,面面相觑。
苏皛见来了人,有些害怕他们是一伙的,立即冲到前面,把单君浩、大黄和乔丽番都护在背后:“是我干的!有什么冲着我来!”
她的肩膀那样瘦弱,她张开的双手,那样无力。
可是,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她却站了出来,挡在前面,把所有的责任都扛了下来。
单君浩有些心酸:这是一种善良的本能反应,也是一种造成习惯的责任担当。
没有受过生活暴击的人,面对风雨,总会选择躲避。
而苏皛,却选择了逆风而上。
大黄在她身后,则是心潮澎湃。
十五年来,他在北疆,一直就像迎风生长的野草,默默无闻地奉献,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感受,没有人问过他的想法。
当然,更没有人愿意为他承担任何东西。
这一刻,他在苏皛身上,他仿佛看到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苏皛宛若下凡的仙女,让他瞬间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有了想要守护的憧憬。
他咬着牙,一切一拐地冲到苏皛跟前:“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要当逃兵,班长带人来抓我,我把他们打伤的。”
“别闹,回去,不关你的事!”
“长官,不关苏医生的事,真是的干的!”
……
地上的五个粽子,有点蒙圈。
这是干啥呢?
都抢着当凶手?
有钱赚吗?
还有就是,能不能先给他们松绑,然后再好好说话啊?
副官见李师长一脸中风的模样,赶紧挺直腰板:“哪位是苏医生?”
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之后,单君浩拉着李师长,到一旁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期间就听到李师长大喊了一声“单老将军”,然后五分钟后,李师长一人给了那五个粽子一脚。
“算你们命大,今天老子先不崩了你们,知道怎么给那边回话了吧?”
回头看着苏皛,李师长双眼亮得直发光:“走,苏医生,我送你回支边的医院!”
乔丽番抱住苏皛,哭得稀里哗啦。
好不容易来了两个谪仙似的人儿,还把她的小诊所弄得焕然一新,她还暗自期待这半年的生活呢!
怎么这才半天就要走了?
大黄一见苏皛他们要走,立即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李师长瞪了他一眼:“咋地?你还想跟着她走啊?”
挠了挠头,大黄傻乎乎地咧嘴,一张黝黑的脸上,两排大白牙:“我要不走,在这也呆不下去了!”
李师长想了想,往他头上一巴掌拍了下去:“算你小子命好!”
驻扎北疆的战士,基本上都很难有出头之日。
大黄这小子这一次帮了马司令一个大忙,别的不说,一个调动还是不在话下的。
虽然军区医院就在李师长的眼皮子底下,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京都那边还有没有什么动静?
所以放个大黄跟着苏皛,李师长也放心些。
第二天一大早,苏皛和单君浩拎着姓李的到了县医院,院长感动得眼泪哗哗,花白的胡须一抖一抖,头上还带了一顶破旧的手术帽,浑象摆摊烤羊肉串的北疆汉子。
拉着单君浩的手,院长笑得脸上的皱纹一叠又一叠:“苏医生,你可算是来了!快,有个病人在台上,你去给看看!”
苏皛和单君浩对视一眼,内心都是无比崩溃的。
来不及多说,两人扔下行李奔赴手术台,简陋的手术室里,病床上的病人痛得直“唉哟唉哟”地叫唤着,苏皛眉头一拧:“怎么没打止痛药?”
院长的胡须抖了抖,一拍脑袋:“刀口打麻药了啊!”
苏皛:……割阑尾,你真的只要刀口局麻吗?好歹打个镇定啊!
手忙脚乱地接手手术,苏皛从台上下来的时候,身心俱疲。
因为院长在一旁乐哈哈地告诉她,这个医院共有四个医生。
两个休产假回去准备生娃了,一个进修去了,还有一个是支边的,昨天刚刚离开北疆哈县。
上一任院长刚刚晋升,这位胡须花白的院长,是从下面的镇上晋升上来的。
没想到,一到任上,就有两个手不能提刀不能动的孕妇,一个进修一个支边到期的医生。
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来了个新的支边医生,结果还等不到,他昨天才会那么焦急地去找李师长报告。
这一整天,因为老眼昏花的院长攒了一堆的病人,苏皛和单君浩脚不沾地地忙到太阳下山,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楼。
到了宿舍,单君浩看到苏皛,就一脸的无奈:“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经过这两天的折腾,苏皛已经百毒不侵:“你说吧!我能挺得住!”
“好消息是,这里离市里只有200公里,我们可以抽空去采购些东西;坏消息是,宿舍比戈壁小镇还要破,而且,无毒无味的油漆用光了!”
苏皛看了一下宿舍,终于明白单君浩为什么说是坏消息。
因为屋顶的蜘蛛网一层又一层,几乎把房顶都覆盖了,墙上簌簌地往下掉着粉。
难怪昨天李师长要让他们先去住旅馆。
拍了拍苏皛的肩膀,单君浩撇了撇脑袋:“走吧,再去住一晚酒店!”
跟着单君浩并肩逛北疆哈市的市场,苏皛看着这里的一切都很新鲜,这边摸摸,那边看看。
单君浩宠溺地看着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睁大着一双大杏眼,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头上顶着阳光斜射下来的光圈,真的就像赵明成口中说的仙子一样,bingbing地发光。
他第一次见她,也是在一个菜市场,当时她挽着林晶的手,笑得一脸天真烂漫,手上举着一个一串糖葫芦,吃得满嘴都是糖。
林晶宠溺地掐了好几下她肉呼呼的小脸,她举起手中的冰糖葫芦,非得要塞到林晶嘴里,林晶实在没办法,只能咬了一口,苏皛便笑得像只小兔子,露出沾满了红糖的一排小贝齿。
第二次见她,是在车祸的现场。
从京都医学院狂奔而来的她,发丝凌乱,脸色惨白,却紧握着拳头,强自装镇定。
站在他身旁,明明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颤抖着,但语气却无比的坚定,让他一定要救活他爸妈:“哪怕留一口气也可以!”
年少轻狂的他,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常规的手术。
没想到,六个小时的搏击,最后败给了没有奇迹。
苏皛的父母,双双陷入昏迷,成了植物人。
她怪过自己吗?恨过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