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请教?这些辽国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该不会是像上次耶律延峰那样吧?我微微笑道:“在下不过是以往经商时去过几个地方,说什么见识广博那可不敢当,将军的问题,在下未必有能力予以解答,让将军满意。”
萧远图却似乎不打算放弃,说道:“你既然连常人难以履足的极北之地都去过,还能有什么地方到不了?某家只请教一个问题,我大辽之国力,在大人所历各国看来,是大是小?”
竟然是这么一个问题?嘿嘿,这萧远图有意思,他居然也关心自己国家在国际上的地位?我忽然觉得对这个人要另眼相看了,枉我在宋朝呆了这么久,也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想了想,说道:“若以疆域来看,辽国东起冰海,西抵流沙,南越长城,北绝大漠,天下诸国,没有可与辽国相比的。”一干契丹人听我这么说,都不禁点头显出自豪的笑容。
“若论军力,辽国数十万铁骑兵精马壮,纵横塞外,天下未有可比肩者。”听了这些,辽人自然是更加高兴,殿上其他人也都望向我,不明白我说辽国这么多好话做什么。
我接着说道:“若以文章教化、商贸交通、医药诊疗、技能工艺比较,则非我大宋莫属,辽国不能算第一了。”那些辽国人听到这里,一下子也不能否认,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听到萧远图冷笑道:“那些东西对国力有什么用处?能替你打仗杀敌吗?敌人钢刀砍来,能替你抵挡吗?”
我笑道:“上兵划谋!谋者,并非只有火攻水淹、施计设陷才可称作为谋,那只不过是兵谋,也叫作下谋。文章教化、商贸交通、医药诊疗、技能工艺等等,谓之国谋,也可以叫做上谋,不战而胜,讲究的就是国谋。”
萧远图哈哈狂笑道:“真新鲜!真新鲜!就算你们有什么国谋,某家倒是只看到残兵败将、断墙破壁,又有什么用?”
“急什么?helaughsbestwholaughslast!”我淡淡说道,周围的人都没有听懂,萧远图更是摸不着头脑,问道:“这是什么话?”“这是西人的一句谚语,意思是说: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我也依样画葫芦的哈哈大笑。
他们都还在念念叨叨,拼命对照这两句话的时候,内侍传诏,宴饮就在大庆殿中举行。不多时,流水一般穿梭的宫女和内侍们便将大殿上下布置整齐,众人纷纷按序就座,契丹人也都坐到了他们那边。
碰上这种让我出风头的事,席间我自然成了公众人物,不仅群臣敬酒,皇帝也连赐三杯,颇显恩宠。
耶律延峰端着酒杯走到我桌前,举起来说道:“端木大人今天可是出足了风头,这博闻广记的名头,恐怕大宋境内是难有人可与你比较了。刚才王相赞你博闻第一,那绝对是当之无愧,小王敬你一杯!”他身份不同,本来就较为引人注目,这番话说得又大声,左右不少人便都听得清楚。
他这话一出口,立刻便有些目光变得异样起来,其中必定有王雱,我想。这小子平素就心高气盛,恃才傲物,刚才好不容易从山海经上面找段文字,原以为可以出出风头,却被我抢了去,现在又连续听到人赞我博闻第一,怎么可能甘心?
我暗自凛然,也举杯道:“我大宋人才济济,各有所长,下官不过是多去过几个偏僻地方,多听了几件希奇事情而已,若论博闻广记,那是远远不够的。况且定国安邦,修身治学,依靠的是文章学问,下官这种道听途说的东西也是派不上大用处的。”
忽然觉得两道锐利目光射过来,我微一留神,便发现正是那辽国贡使萧远图。只听到他粗着嗓门说道:“这句话说得倒是不错,为国出力,认的还是行军打仗的本领,这种小聪明确实是派不上大用处。”这家伙又来了,我也懒得搭理他,只是自顾自的和旁人打招呼。
耶律延峰等人讨了个没趣,只得退回到自己席上,和那旁边的辽人、宋臣喝酒说话。
“帮”的一声牙牌响起,只见数十名穿着御前禁卫军服饰的健壮少年,背后各插彩色小旗,头顶盔帽上插着雉鸡尾羽,手执色彩艳丽的木盾、木刀,排成整齐行列,从殿外入场。先是组成内外五个圆圈队形,一霎间又变舞成重重牡丹形,最后列成六簇梅花的阵型,十分好看。音乐立刻变得急促起来,每一簇梅花阵内轮流跃出两人出阵对舞,刀来盾往,如搏击之状,银光闪闪,状似十分激烈,却是翩然有序。
这舞蹈我以前看过,但没有这么大规模,叫做什么“羽林破狄舞”,破不破得了狄那是不知道,不过排演出来煞是好看。
随着出阵人数越来越多,梅花阵变成了波浪般翻滚起伏的舞阵,紧接着又上来数十名舞姬,广袖纤腰,缤纷起落,穿插在军舞阵中。殿上群臣看得兴起,都鼓掌大声叫好起来。
“哈哈!真是好玩,原来宋人的军舞排演来就只是用来跳舞耍闹的,难怪如此不堪一击,哈哈!哈哈!”萧远图突然放声大笑道。
这一下大家都变了脸色,大多低头喝酒,有些胆大的偷偷抬头去看皇帝的脸色,我也瞟了一眼,远远的,根本看不清他表情有什么变化。这契丹蛮子怎么这么喜欢多事?就算你们性格直爽,有啥说啥,也要看地方时机嘛。
却听到耶律延峰笑道:“萧将军说笑了,这些不过是殿前排演的舞蹈,酒宴之余为大家助助兴,说是军舞,不过也就是模仿些军队排演变化的模样而已。”
一名大臣也陪笑着说道:“王子说得是,陛下赏赐酒宴,就是要请诸位来使尽兴娱乐,当以婉曲花巧为宜。在此处操演行伍军事,岂不大煞风景?”
萧远图冷笑道:“既然是军舞,那么跳舞也应该有个行伍的样子,不然还不如叫一群娘儿们来跳。我们大辽**帐中也多舞蹈,且让我们进献到宋朝皇帝陛下面前,让你们看看如何才叫军舞!”当即站起身,连击三下手掌,用契丹话大喝了一句,胖胖的辽国使臣连忙解释道:“萧将军叫五十个士卒上来,为陛下献舞。”
殿下爆响起一片吆喝,也是契丹话,霎时间听到金属甲胄铿锵撞击的声音,齐刷刷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两列五十名高大勇悍的契丹武士齐步跑上殿来。虽然这些全身甲胄的契丹人并没有带兵刃上来,殿上侍从武官们都还是捏着冷汗,握紧了手中武器。
“儿郎们,跳一段咱们契丹人的舞蹈为陛下和大人们助助兴,不认真的,军法处置!”萧远图这次倒是用宋话说了,接着又用契丹话说了一遍。
那些契丹武士轰然答应,霎那间便排列成两个各二十五人的方阵,只见这些粗豪汉子动作矫健,整齐如一,更带有豪迈不羁的气度,旁边观看的辽国诸人都鼓掌叫好。契丹武士们的舞蹈没有音乐节律伴奏,只见他们一齐跺脚踏步,靴声砰然,仿佛百十张羯鼓齐响一般。
寻常人如果穿上这身数十斤重的甲胄,连走路都费力气,他们居然还能手舞足蹈,雄赳赳地跳舞,真不简单。相比之下,刚才那些禁卫军士卒舞蹈表演,就显得太过精致纤巧了,后面还加入女子舞蹈,看是好看,却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忽然绿云飞舞,那些契丹武士们都将肩头绿色的短披风解下,双臂张开旋转,就如同挥舞大旗似的,带动大殿中呼呼风起。契丹武士们舞到兴起,放开喉咙齐声歌唱,旁边的萧远图等契丹人也都击掌唱和,好不雄壮。恍惚之中,殿上诸人仿佛置身于漠北大草原之上,耳间朔风呼啸,身旁草海汹涌起伏。
蓦然里绿云一收,那些契丹武士们手中的披风都被绞成了一束,在他们手中挥舞得笔笔直直,犹如一根根绿色的粗棒。
只见他们阵型飞快变化,皮靴在地面上的踏响也变得缓急多端,却又变化有序。手里的披风前挥后劈,左右旋舞,好似一件件用来陷阵杀敌的武器。
突然一声暴喝,契丹武士们都跃起半空,翻身下劈,“嘭”的一声巨响,五十条披风同时击砸在地面上,砖铺地面上腾起一片薄雾般的碎屑。估计在场的人大都吸了口冷气,好生厉害,若是砸在人头顶上,即便不是一命呜呼,怕也只剩半条命了。
他们落到地面后紧接着一个翻身,面对皇帝,成垂手半跪行礼的姿势,用宋朝官话高声道:“恭祝大宋皇帝陛下千秋万载,国泰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话虽然说得不甚标准,但是气势恢宏,令人精神一振。
只听到皇帝平静的声音传来:“汝等心意可嘉,赏每人锦绢一匹,银十两。”萧远图等立刻行礼道:“谢大宋皇帝陛下赏赐!”当中也有用契丹话说的,不过我估计是说给那些契丹武士听,只见他们又用官话喊道:“谢大宋皇帝陛下赏赐!”,看来是早先训练好了的。
行礼完毕,契丹武士们又分成两列齐步下殿,依然是齐刷刷的脚步声,在旁人看来,恐怕威势更胜刚才。
虽然契丹武士们的舞蹈很让大家开了眼界,但是心里都惴惴不安,很明显,刚才禁卫军的表演太过纤巧,不如契丹人的表演。皇帝面上无光,下面有牵涉的官员们哪里还能安得下心喝酒?恐怕都在寻思着怎么找替罪羊了。
不过官员们还是会想补救措施,接下来的是教坊正乐大舞表演,这是宣扬文治教化的音乐舞蹈,舒缓端庄,刚好和方才契丹人以及羽林军的舞蹈成对比。说心里话,这种歌舞表演我是一直不太喜欢的,但是现场群臣都端坐肃然,气氛严谨,我也只好装模作样。
还真没想到,那萧远图不只是个赳赳武夫,居然还有做艺术编导的资质,看到他那副满面虬须的面相,我越想越有意思。辽人是有备而来的,从所贡北地奇兽到刚才的武士群舞,件件事情都妄图踩在宋人头上,皇帝心知肚明,只是暂时发作不得。不过负责这些接待事物的官员估计要倒些霉,筹划不足,应变不当的罪名肯定少不了。
反正这些事情于我无关,我该出的力也出了,这些官僚们自己办事没头脑,也确实是应当受罚。
宋朝在历史上以冗官著称,我混了这么久,早就是见识到了的,说不定皇帝深感其弊之后,下决心来个中央机构精简改革也说不定。听一些消息灵通的保守派大臣说,在我上次建议下准备设立的钞务府,皇帝的意思,是准备让我做头儿。不过,因为这个钞务府并不只是负责印制、发行钱钞,还带有部分中央银行的性质,变法派也很注意这个职位,怕是有场激烈交锋。
对于这些官场争斗,我极为厌烦,若不是不想让这个机构脱离当初建立它的初衷,那我真的不愿遗掺和进去。
宋朝虽然文人多,平均教育水平高,但是数十年党争也没造就出两个政党来,反倒是把官场弄得更加黑暗。如果我组织个什么政党,不知道会怎么样,会不会被作为非法组织处理掉呢?
突然殿上热闹起来了,我收住天马行空的思维看去,原来是几个宋将和萧远图争执起来,大概都喝了些酒,也就没那么顾忌了。争论的原因似乎是关于一场宋辽边境冲突的,规模不大,焦点也不在谁对谁错上,而是关于当时谁的战术运用是否正确,到底武将不是文臣。
“你们说了那么多计策有什么用?当时我大辽铁骑一冲,你们的什么阵就垮了,只有一条计策有用,那就是走为上!哈哈!”最后听到萧远图大声笑道,几个宋将似乎也无话可说了,花样再多也是白搭,毕竟事实上是吃了亏嘛。
只听到王雱在一旁说道:“辽国铁骑有何可夸口之处?下官曾经听说,当年有位大人领军作战之时,曾以少胜多,用步兵大败突厥人的精锐骑兵。”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萧远图自然不信,叫道:“胡说!骑兵哪有不敌步兵的道理?天底下哪有这么勇猛的兵将?你说的又是什么先朝古人吧?”
这小子是存心给我添乱子啊,我心中暗暗骂了王雱十几遍,连王安石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株连”。
王雱笑道:“先朝名将自是不用说了,我说的这位大人此刻就在这殿上!”众人显得更为惊讶起来,纷纷问道:“王公子所言何人?难道是我朝大将,怎么没有听闻过?”萧远图更是急不可耐,连声催问道:“是谁?你说的那个人是谁?”不过里面也有几个是听说过的,都把目光朝我看过来。
任众人胡乱猜测或者是满腹狐疑地望着,我对他们来个不理不睬,直到耶律延峰的声音说道:“王公子说得不错,此事是我亲耳听闻,能以步卒大破突厥骑兵的就是端木大人!”
这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仅左右的大臣将军们都看向我,连远远在龙座上的皇帝都把目光落到我身上了,我一咬牙,硬着头皮站起来说道:“王子说得不错,不过那已经是在下当年在西人军队中的往事了,时过境迁,也实在不值一提。”
不行,这段“历史”我得慢慢加以改造,让它渐渐的模糊,以免到了后世不好交代。
萧远图瞪着双眼看了我半晌,说道:“不可能!我萧远图十三岁打仗,带兵三十年,从没见过可以打败骑兵的步卒!”我想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当年岳飞在大败金兵铁浮图的时候,就是用的步兵主力,唔,不是当年,这是以后的事情了。
猛然想到,如果岳家军对付的不是铁浮图那样的铁甲重骑兵,而是像蒙古人、契丹人这样以弓箭为主的高机动性骑兵,扎麻刀砍不到敌人的马脚,恐怕没这么容易取胜罢?当然,有什么样的防御办法,就会产生什么样的攻击手段,到了那个时候,能压制对手的武器战术也就会应运而生。
“萧将军不相信,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时光不可逆转,我也没办法让萧将军回到当年去看上一看。”我微微笑着说道。
萧远图依然是满脸的不相信,说道:“既然你如此英雄了得,我们便来比试比试,你若胜得了我,我便相信!”我还没做表示,边上辽国人急忙拉住他,在他耳边一顿叽里咕噜的说话,用的都是契丹语。
不过从他们脸色来看,我也猜得出他们在向萧远图说什么,估计是说:“你傻啦,这家伙一下子就将大辽高手喀颜则拉大师击毙,你向他挑战,岂不是白白送命?”
我笑道:“萧将军想要和在下切磋,那也未尚不可,只是刀枪无眼……”萧远图赶忙道:“我想要领教的是你以步卒破骑兵的本领,不是我们两个人弄枪舞棒,你敢是不敢?”
这不是更荒唐么?我哈哈笑道:“萧将军说笑了,以步卒破骑兵讲究的是阵法组合、兵种配置,我们区区二人,如何进行比试?如果是进行沙盘推演,倒是可以一试。”
这回轮到他傻眼了,问道:“什么是沙盘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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