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手,好强的威能。
陈北雁仰视着天空,满心里都是无力感。
“终究还是不可逾越的差距呀……”
他很清楚,在和尚的佛宗大手印之下,他已经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这不是赌,这是实力的对碰,而以他的实力,在和尚面前,并不一个三岁孩子更强大。
这当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局面,但却是他不得不面对的结局。
很自然的想到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种种,陈北雁的心流淌着叫做遗憾的情绪。
他见到了很多原来熟悉的人,也认识了一些原来并不认识的人,总之很多熟悉的感觉虽然消失掉了,但是崭新的熟悉感还在继续。
这些崭新的熟悉感,让他感觉到生来之欢欣,生命之愉悦。
只是,一切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咔咔咔……胸膛里,被巨大的无形力量挤压的肋骨响个不停,这还只是骨节与骨节之间的摩擦,而最终的折断或许在下一秒。
然后呢,可能是断裂的肋骨一点点刺进脆弱的内脏吧。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算是陈北雁保持着自由身,想要很轻松的拯救自己,也是很困难的。
所以,他已经看到了死亡的颜色。
他唯一遗憾的是,在死亡即将来临的时候,他唯一能够看到的接近美好的景象,仅仅是那只即将杀死他的大手印……
………………
………………
嗖!嗖!嗖!
三声嘹亮的哨响在空划过,有三道金光从黄河来,没入空那一只巨大的手掌。
尽管当然不是哨,而更像是留了孔洞的某种圆圆的、扁扁的物什。
这三样物什的确是金色的,个头不大,至多有普通的玻璃球大小。
然而,这三样物什乍一没入那只手掌之,陈北雁身的压力骤然一松。
巨大的压力之下,他胸腹之间的空隙本是被挤压殆尽,但现在压力骤减,那些空隙自动恢复,空荡荡的空隙顿时呈现出巨大的空气需求,以至于陈北雁硬生生的被这种需求噎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翻身,大力的咳嗽两声,鼻孔和口腔之,立时有血迹流出。
他需要时间休整,他至少需要时间来平复自己身体的内外平衡。
然而他没时间!
大力咳嗽的间隙里,他一抬头,看见那三样物什已经自构成手掌的云层之飞出,如三道流星一般绕着那只手掌来回穿梭。
压力其实还在,只是这三样物什分离了和尚的注意力,一时不能在陈北雁的身集。
那是什么物什?
那是谁的?
两个疑问在陈北雁的心头一闪而过,一道人影于此时在半空之划过。
“佛宗大手印!好大的手笔!”
一声嘹亮的笑声自那人口飚出,那人的身影径直冲向和尚的所在,在身后留下一道灰色的影子。
陈北雁目光追随这道影子,心疑惑依旧难以磨灭。
这人浑似天神,从天而降,拯救他于将死之际,但他看着人身形听这人声音,却是完全陌生的。
他是谁?
有一道凶狠的劲风从头顶掠过,陈北雁脖颈猛转,捕捉着这道劲风,却见同样是一道灰黑色的人影,犹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和尚扑飞出去。
这人与刚才那人不同,这人的高度仅在芦苇丛之,他的双脚偶尔会在芦苇顶端借力,推动他的身体犹如利箭一般向前冲。
脚尖在芦苇的微顿,让陈北雁得以在电光火石之间看清这人的脸。
宋江!宋叔!
后面贴着芦苇丛而来的人居然是宋叔!那么,那位御空而来的该是那位沈先生?
陈北雁心神猛震,忽然注意到,宋叔朝他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一种无声的焦急的情绪借由这一瞥传递过来。
“走!快走!”
读得懂宋叔眼神之的这种意味,陈北雁心头一暖。
深吸一口气,辛辣的空气像是游龙一般在他胸腹之间流淌一圈,一股浊气被他狂暴喝出口去的同时,他的双脚在地猛地一顿,整个人像是一杆长枪一样朝着和尚那边冲出去。
宋叔的意思,他懂,他也明白,已经受伤的他,趁此机会远远离开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但是,宋叔和沈先生来了!
但是,宋叔和沈先生接替了战斗!
在生死关头,他们两个不顾生死,帮陈北雁解了围,陈北雁有什么理解把所有的危险全部留给他们?
是兄弟,要么并肩杀人,要么齐头被杀!
胸有热血,陈北雁脚下不停,两只手早已将一大把的毒针抓在手里,眼看离着和尚越来越近,眼看沈先生和宋叔已经相继来到了和尚的身边,而道士正准备冲着这边出手,陈北雁甩手之间,一大把毒针天女散花一般朝着道士飞洒出去。
毒针本体细小的体积并不十分扎眼,但稍纵即逝的幽蓝色光芒却足够刺眼。
道士目光一凛,宽大的道袍袖子挥舞起来,激荡出一阵劲风,将这些毒针尽数卷走,甩至一册。
尽管这些毒针不曾真正伤及他的性命,但是却给沈先生和宋叔争取到了差不多半秒的时间。
两人双手呈拳,照着和尚的身体猛轰下去。
狂暴的气流,于瞬间抵达和尚面前,僧衣被撩动,和尚脸的肌肉被颤动,但和尚双手法印未动,天空之的云层大手印兀自不休。
眼看沈先生最先伸出的拳头即将砸在和尚的胸口之,和尚忽然抬目,双眉猛皱。
但听云层之骤然传出三声清脆的碎裂声,一点点金色的碎渣从天而降,洒落下来。
沈先生身形一顿,一大口鲜血狂飙出去,那两只拳头自然有始无终。
而宋叔紧随其后,两只拳头尚且离着和尚还有三尺有余。
恰恰腾出手来的道士道袍又是一甩,一道劲风肆无忌惮的扫在宋叔身。
宋叔仰天吐血,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着旁边飞走,重重跌落在地。
他和沈先生身形错开一道宽大的缝隙,前冲的陈北雁再度扬手,另一只手里捏着的毒针穿过这道缝隙,直扑和尚面门。
嗡的一声,和尚的面门之前豁然闪出一道柔和的光,挡住了所有的毒针。
但见根根毒针保持着向前飞去的轨迹和姿态,盯在这一层光芒之,却是再难前进分毫。
“施主心狠手辣,算你不是那人,亦有取死之道!”
和尚凝目望着陈北雁,手法印微转,天空之的巨大手印顿时跟着一并转动,追随着地面陈北雁的身影。
陈北雁冷笑着,甩手又是两把毒针飞出,分袭道士和白色女子“天有好生之德,你们既然杀我,我总不能坐以待毙!生存或者死亡的选择,本是自私的选择。既然自私,你管我心狠不狠手辣不辣?”
没有对错,只有生死。
只要能够活下来,什么样的手段都是对的!
然而,是不是所有的手段都是有效的?
………………
………………
毒针似是凝在和尚体表那一层光芒之,不进不退,不跌不落。
那一层光保持着的柔和的姿态,轻轻的闪烁着,向外传递着,某种不言而喻的温暖。
这种温暖,很容易让陈北雁想起和尚音攻的威能,但他却清楚的感受到,这两种温暖截然不同。
如果说音攻的威能更像是带着某种晦涩诱。惑的芬芳,那么现在的这种温暖,似乎更单纯,更纯净。
纯净而单纯的温暖一下下波动着,犹如河水,在不经意间将所有毒针幽蓝色的光芒淹没。
光起光落,毒针的幽兰色光芒随之由深变浅。
和尚跟陈北雁说话间,那些毒针已经呈现出钢铁原本的颜色和光泽度。
毒针的毒素,居然全部被消融掉!
“施主妙语,既然我们决意杀你,何须跟你墨守陈规?”
和尚微笑着眨眨眼,数十根毒针从他眼前飘落下去,跌落尘埃;他的眼神却是瞟向了道士,看着道士两只袍袖飞舞,将他自己身前和白色女子身前所有的毒针全部打飞,温言说道“道长,你再不出手,更待何时?”
他这话,当然是为了开解被赌局所困,不便朝陈北雁出手的道士。
既然陈北雁说可以不择手段,你道士继续傻乎乎的遵守陈规,太傻了。
道长怨恨的望着陈北雁,咬牙道“我本来今天都要放过你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于我!这是你逼我出手!”
他给自己格外找了出手的理由。
这理由和尚的劝解似乎更有道理。
陈北雁的头顿时一个有两个大。
他当然不愿意拿毒针挑衅道士,但是他同样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道士朝宋叔出手呀!
不管道士朝宋叔出手,究竟是怎么想的,至少陈北雁这里不允许!
哪怕这种反对的声音,有多么的微弱……
然而,现在的局面明显刚才更残酷,前来助拳的沈先生和宋叔一个照面被和尚和道士打飞,陈北雁原本仅仅需要面对和尚,而现在道士已经准备参战。
如果一只蚂蚁,挑战一头大象,是一种找死的行为,那么挑战两头大象,除了徒增悲壮,又有什么意义?
厉风起,河滩,杀气纵横!
道士,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