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昨夜春潮带雨,迷蒙一片。早晨起来,推开窗子,只见天地之间已被密密麻麻的细雨连接起来,深深地吸一口气,空气里尽是潮湿冰凉的水气。
濛濛细雨皆飞絮,这是美的。被雨水濡湿的花絮却再也飞不起来,只能随着细雨落入树下的水洼中,不住地打着旋儿,飘摇不定,没有方向。
河水一夜上涨,没过河边低地,淹没大片大片野草,只露出个尖尖的头儿,在水面随着微风颤动。这样的洼地里,多的是上水的鱼儿。鲫鱼、鲤鱼、鲢子,被搁浅在这河滩上,再也不能重回水中,拍着身子蹦个不停,溅起大朵大朵的水花。终于,筋疲力尽,翻着白花花的肚皮飘浮在青青的草丛中。
潇潇细雨中,七七和伙伴们光着脚丫也不打伞进行大扫荡。有的孩子们戴着雨笠,有的则是光着脑袋任凭细雨飘洒。不管怎样,手里无一例外地都提着个篓子,哈哈地笑着乐不可支地在春水荡漾的青草丛中,捡那些上水的鱼儿。
洼地里的小沙坑蓄满了水,像一面光滑的镜子,偶尔会有鱼尾破镜而出,在水面倏地闪现,又迅速消失。这样的鱼,肯定是跑不了啦。立刻就有孩子跑来,溅起一路水花,来到水坑前,两手往坑里一捧,便多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那孩子的脸上,自然笑开了花。
七七随着伙伴们一路欢歌笑语,很快篓子便多了不少的鱼,略略一掂,大概有四五斤重,提在手中颇有些吃力。
这时候也该回家了,他提着篓子沿着河滩准备向家里走,走出没两步,忽见前面一个小水坑里红光一闪即没,他不禁又惊又喜,莫非是个红鲤?要知道,碧水河中虽然鱼类众多,但红鲤却只有一小部分,两村中人有捉到红鲤的,必定在家中供养三天然后才敢吃。据说这红鲤是紫瑛仙女最爱的,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七七扑上前去,细细地看了半天,哈,果然不出所料,现在七七要捉它,那简直就如同探囊取物,他将篓子挂在肩膀上,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水坑,把那红鲤捧在手心里。
红鲤还不安分,横冲直撞的,险些掉下去,七七连忙将它紧紧捂在胸前,过了好一会儿,红鲤终于不再动弹,七七这才将它捧在手心里,仔仔细细地观察。
这条红鲤约有半尺来长,遍体的鳞片闪现着光亮的红色,只在肚皮处却是一片雪白,两只眼睛隐隐透出灵性的光泽来,胡须无力地垂下,粘在鳃旁,嘴巴一张一翕。
这肯定是个大有来头的红鲤,七七胡思乱想,说不定它是海龙王的女儿,是个大美人儿,只因一时贪玩,才跑到碧水河里,在这里和我相遇,看来我俩大有缘分,嘿嘿。
暮雨潇潇当中,迎面走来一老一少两人,老的佝偻着身子,体形瘦小,比那小的高不了多少,小的高高地撑着一把油纸伞,企罩在老的身上,自己大半身子都露在风雨之中。
七七定睛一看,这不是铃子和她阿婆吗?原来这几日阿婆沉疴渐愈,心情舒畅,坚持要在这春雨中走走,铃子执拗不过,便陪了她一起出来。
七七慌忙将鱼篓子坐在屁股下,又把红鲤捂在自己怀里,装模作样地等着铃子走过来,铃子渐渐走近,看到他如老僧入定般的坐姿,不禁大感奇怪:“七七,你在干什么呀?”
七七胡言乱语,指望能混过这一关去,“这里的风景多美,我在看风景呢,呵呵。”头不住地左扭右晃。
阿婆轻咳了两声说:“铃子,既然你同学有事,那咱们就不打扰他了,咱们走吧。”铃子点点头,继续撑伞向前去,七七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可是事有不巧,那条红鲤这时候在怀里扑通了一下,铃子回过头来,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没,没什么……”
“我要看。”铃子嘟起了小嘴,七七无奈,只得敞开衣襟,掏出红鲤,“喏,就是这了。”
铃子咬紧下嘴唇,好半天才道:“你为什么总喜欢……总喜欢残害小动物?快去放了。”
在她面前,七七仿佛丧失了一切思维,变成了一具木偶人,一切行动听他指挥,他只得捧起红鲤,朝河边走去,铃子将油纸伞递给阿婆,自己也和他一起走下去。
两个孩子来到河边,七七极不情愿地弯下腰去,将红鲤放入水中。红鲤起初一动不动地,像是死了,后来,鱼鳍微微摆动,在水面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蓦地里鱼尾一摆,翻起一大片水花,溅了七七一脸,身子疾速下沉,潜入水中,转瞬隐没在碧绿的水草当中。
铃了欢声叫道:“好啦,鱼儿可以回家了。”七七道,好什么好,一顿大餐又跑啦。铃子双手互握,放在胸前,一脸微笑地闭上眼睛,似在祈祷祝愿什么的,细雨扑面,泅湿了她的秀发,稚嫩的脸庞上尽是密密麻麻的晶莹的水珠。一时间,七七所有的抱怨所有的遗憾都消失不见。
铃子祷祝完毕,转过脸来向他笑道:“田螺姑娘的故事你听说过么?”
七七说:“听过的。”
铃子又向他笑笑说:“这次不会是个红鲤姑娘吧。”
七七心想,如果真是的而且又比你还好看,那我做这事也算划得来了,如果她又丑陋又凶恶,天天粘住我不放,那可糟糕的很,我算倒了大霉了。
铃子说声:“我该走了。”跑上河岸,又撑起伞,脆脆的道一声:“阿婆,咱们走吧。”一老一少的身影融进了蒙蒙细雨中。远处,青山如黛,山色在雨中越发显得空濛。
这一切,美得像一幅水墨画。
只有童话里才有的水墨画。
多少年之后,有谁还记得儿时的童话?
所谓的童话,无非都是些骗人的孩子话。当一个人这么想的时候,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下结论,他已经长大了。至少,他心里面已经不再是一个孩子的世界了。
那个世界盛满了精灵、矮人、女巫、仙女,各种各样的奇奇怪怪的生物,它们有的来自幽远宁静的森林,有的来自波涛浩渺的大海,有的来自深邃幽暗的地底。没有它们不在的地方,只有人们想不到的地方。
但是,这个世界被人们渐渐遗弃,它建筑在人们精神的深处,一片金碧辉煌,而多年之后,当人们再回首的时候,已然是一片废墟。
再回首往事如梦,再回首朱颜成空。
谁还会天真的确流星划过天空的时候,默默地许愿以期心想事成?谁还会在堆满杂物光线晦暗的废弃小屋里寻找女巫留下的痕迹?谁还会为着一个美丽的谎言守候一天一夜却不吃不喝不睡?
那在月光之下凄婉动人的小人鱼呢?那骑着白马翩翩而来的王子呢?那在黑夜闪电下在城堡上空骑着扫帚飞舞的小魔女呢?那个会给自己喜欢的人做洗衣服做饭这样的最简单的事的田螺姑娘呢?
很多时候人们并不是忘记,只是不愿意提起。
那毕竟是童话,那终究不是现实。
现实像一柄钝器,把曾经锋利的我们渐渐磨得光滑圆润。这到底是人们的幸运还是不幸?
童年的童话是人们永远也无法再抵达的地方。
对已经失去的东西,人们总是千方百计地想要重新得到。
可是,终究无法得到。它只是深藏在人们精神的深处,像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散发出亘古持久的光晕。
那样的光晕,微弱但是坚强,轻易贯穿了我们的一生,洒在每一个人的精神世界里。
正因为是精神上的,而不是物质上的,才愈加难以企及。
(56)
春天似乎就是由无数的鲜花乔装打扮起来的,梨花开罢不久,槐花又来登场。
槐花似乎是七七记忆之中最好的花了,很少有花能够像槐花一样,既有氤氲的香气,又有好看的颜色,而且最主要的是还很好吃。
梨叶村的北边是大片的槐树林,每到这时,槐花盛开,宛若堆积了一树一树的白雪,仿佛有谁故意收藏了冬天里的雪花,在这春天要结束的末尾,洒满槐树的枝头。
每到这时,最高兴的还是小孩子们,小女孩儿们的头顶戴的都是槐花,走到哪里,香气就会飘到哪里。这槐花,都是早晨从树上摘的新鲜的,没到下午就焉了。不过不要紧,再摘一大串,重新挂在头发上,像一大串白色的珍珠,不过,珍珠可没这么香,而小男孩儿们则是毫不客气,哧溜哧溜爬上树梢,骑在树枝上,将槐花大把大把的揉进嘴里,可是,槐树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它满身的刺会划得你鲜血淋漓。还有更倒霉的,吃槐花的时候把藏在花里面的蜜蜂也一并塞进了嘴里,下场可想而知。
七七的家就靠近槐树林,每天早晨起床扑面而来的尽是馥郁的香气,令人沉醉。他搬了一张小凳和一张小桌到槐树林中,坐在那里写作业。
清风徐来,槐花一朵一朵地飘零,落在他的作业本上、头发上,周围的地上也都铺满了满满的一层,仿佛刚入冬的一场溥雪。七七迎着清风,嗅着花香,顿时觉得无限的舒畅。
很多年以后,他再也没有享受到这样的舒畅。
很多年以后,这里夷为一片平地,生长了几十年的老槐树被巨大的推土机连根推掉,一幢幢高楼在这里平地而起,以其强横霸道之势席卷全村,令梨叶村人对它俯首称臣。
很多年以后,他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险些迷了路。而在远方陌生的太城市里,他却畅通无阻。
这到底是怎么了?
当曾经的遥远变得只有咫尺之遥,而曾经的熟悉却变得咫尺天涯的时候,我们该欢笑,还是哭泣?
七七正在闭目沉思,槐树林外走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七七听到脚步声,睁眼一瞧,却是铃子。她手里提着个小小的篮子,仰着头看着树上开得正盛的槐花,竟没注意到林子里还有个大活人七七。
七七悄悄走过去,猛地大叫一声,铃子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是七七,却又笑了,“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我在这里做作业呢。”七七朝着小桌子指了指。
“是吗?”铃子走过去,要翻看他的作业。七七忙跑上去,双手盖住,一脸不好意思的确地说:“作业太乱了,不好看,不好看……”
铃子歪着头道:“不行,我要看。”七七无法,只得松开手,铃子才翻了几页,就忍不住笑了。那作业本的第一页,杨绿老师给的评语是“要认真”,七七在旁边画了个小人,举起双手。第二页的评语是“还要认真”,七七在旁边画了两个举手投降的小人,第三页的时候,七七仍然不认真,旁边仍是画了两个小人,又在下面标明一行字:老师,欠你一个,下次再还。如此一来,铃子略略数了数,他欠了不下二十个小人,一页纸都画不下了。
铃子放下作业本,也不说话,只是微笑。七七在一旁诚惶诚恐,生怕她嘲笑自己,借机转移话题说:“你拿这个篮子干什么来着?”
铃子淡淡地道:“我来采些槐花。”
“采槐花?你是要吃吗?”七七还从来没见过吃槐花的女孩儿,梨叶村的女孩儿们对槐花都爱护有加,碰到一个男孩子吃花,就会众志成城同心协力地呵斥他一顿,非弄得他灰头土脸落荒而逃不可。
“不是的,”铃子笑了,“我哪吃得了那么多,我采些花,晾干了去做花枕,晚上睡觉可香呢。”
“花枕?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花枕可不是玩意儿,”铃子纠正道:“花枕能治病呢。”
“哦?”七七来了兴趣,“那你都用些什么花来做花枕?”
“嗯,”铃子低头想了想说,“槐花算是一种吧。通常还有桂花、梅花、荷花。桂花要用秋天里最先开的,梅花要用经过了三场大雪的,荷花要早晨开放还沾些露珠的……”
“这么麻烦?”七七瞪大了眼睛,“那海棠花行不行?”
“白海棠花倒还将就,红海棠就不行了,太俗,太艳。”
“那牡丹花呢?”
“牡丹花高贵华丽,是花中极品,只可惜性子太烈,做成花枕,反而对人不好。”铃子接着又说:“牡丹花被贬洛阳的故事你听过吗?”
七七摇摇头,铃子正准备开讲,忽然想起了什么,“唉呀”叫了声,笑着说:“我只顾着跟你说话,却忘了正事了。”
七七也笑了,“我来帮你吧。”
“那好极了。”铃子大喜,将篮子递给他。七七卷起袖子爬上树,很快采了一大篮子,铃子连忙叫道:“够了,够了,别摘了,摘多了对槐树不好,快下来吧。”
七七赶紧停手,跳下来,冷不防手臂被一根槐树刺划中,拉了长长的一道,鲜血直流,滴在篮子里将白色的槐花染成红艳艳的一片,七七慌里慌张地道:“这可糟了,真是对不住,我再去给你开吧。”
“不,不用了,”铃子急忙说,眼泪忽而掉落下来,“都是我不好,连累你成这样儿,我……我……”她夺过篮子,转身就跑。
“铃子,铃子……七七大声叫喊,只是始终不见她回头,七七愁怅不已地回到家中,被父母质问伤口从何而来,七七不说话,父母便认为又是他贪玩所致,理所当然的一顿责骂是免不了,一顿板子更是逃不掉了。
(57)
黄梅时节家家,青草池塘处处蛙。
这时候,整日整夜的到处都是蛙鸣,不知疲倦地叫得人心烦意乱,幸而有这漫天清凉的雨,丝丝飘洒,落入人心里,清新四溢。
孩子们永远是快乐的,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玩出新的花样来。这时候,钓龙虾成了他们的最爱。随便折一根田梗上的艾蒿杆,系一条细绳,绑一块饵料,投入水中不多时,便有龙虾挥舞着两对大钳子,飘动胡须,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咕噜噜地冒着水泡上钩来了。龙虾是最贪娈的,一旦咬住诱饵便再也不肯放松,只要把钓竿一提,那龙虾就傻乎乎地跟着被捉上来了。
孩子们对这项活动乐此不疲,常常守在河岸边连饭也不吃,专等龙虾来上钩,而且一个孩子往往掌了好几张钩竿,这边方才忙罢,那边龙虾又来上钩,孩子光着脚丫来回地跑,忙得不亦乐乎。而终于有闲下来的时候,又扒在篓子边上,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龙虾,张牙舞爪地彼此争斗,似乎还不知从什么地方发出呜呜的声音。
阳光灿烂,肆意地泼洒在河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华彩,如一条金色的丝带,风一起,便舞出一河破碎的黄金。芦苇生长得尤其迅速,以锐不可当之势,袭卷大半个河面,浩浩地连成翠绿的一片,形成另一种颜色的波浪。
七七便在这绿色的波浪面前守着钓钩,卷着裤腿站在河边,清凉透澈的河水漫过他的小腿,继续向前流去,七七眼睛一眨也不眨,死命地盯住钩钱,一有异动,便立刻上前提起,大半会有丰厚的收获,有时候甚至会出现一块诱饵上咬着好几只龙虾的情况,哈哈,这些傻家伙。
无限喜悦过后,又是无限的忧愁,这忧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无计可消除。这几日他虽然收获颇多,大多却进了菱角的肚子,菱角通过坑蒙拐骗威逼利诱、兼耍赖使诈一系列手段,从七七手中弄走的龙虾也不捉回家,随便就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将它们清洗干净,又强迫七七给她偷些干柴,自己不知从哪里找了个注射器,把油盐和几样佐料配在一起加水注入龙虾体内,将龙虾放在火上烤熟了吃。七七看她旁若无人咂咂吃得格外起劲的样子,估计味道应该不错,但菱角就是故意气他,连一丝儿肉渣也不给他尝,七七也不知道自己咽了多少斤口水了。
他也曾多次设法企图绕开菱角的监控,可这小丫头不知怎么神通居然无比广大,监控范围无所不至,无论七七怎样费尽心机地制订他的逃跑路线,总是被菱角轻轻易易地捉个正着,估计gps全球卫星定位系统亦不过如此吧。而每次被抓之后,菱角都将“企图逃跑未遂”的罪名强加于七七,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加巨大的处罚。
现在的菱角和七七,已经成了侦察与反侦察的关系了,而且看样子还将继续升级为警察与小偷的关系。
回首前尘,尽是恨事。七七禁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时钓竿上细线突然剧烈抖动,肯定是一只超大的龙虾上钩了,七七欣喜若狂,乐颠颠地跑去,猛地提起钓竿,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只见那饵料上面咬着一条半尺来长的青蛇,正不住地扭动身子,七七眼前一黑,将钓竿使劲摔进水里,一屁股坐倒在河滩上,眼睁睁地瞧着那条青蛇一扭一扭地朝着河对岸游去,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蛇听到异动,爬过来咬自己一下。
七七努力镇定心神,拾起钓竿又重新开始。眼前始终晃动的是那条蛇的影子,挥之不去。想着想着,一条毒计浮上心头。死菱角你给我等着瞧。
这天七七照例装模作样地四处观望,以便选择最佳逃跑路线,可是照例无济于事地被菱角逮住。
“臭七七,又想给我跑。哼,你跑得了么?怎么样,又给我抓住了吧?”菱角得意地仰着小脸晃着小辫背着小手一步一步踱过来。
七七装出一副怯怯的样子,退出几步准备溜之大吉,可是照例没有用,菱角一把将他拽住,喝道:“哪里跑!”七七果然哪里也跑不了,乖乖地垂手站着。菱角毫不客气地将七七背上的篓子摘下来,一边摘一边说:“今天弄了什么东西,这么沉。”
七七笑眯眯地说:“当然都是顶好顶好的东西啦,不然哪敢献给我们美丽可爱的菱角小姑娘啊。”
菱角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低头向篓子里瞧,这一瞧不打紧,她啊地一声惨叫,一屁股坐倒在地,篓子摔在一旁,篓子里慢慢爬出几只癞蛤蟆来。再一看七七,飞一般转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死七七,又在骗我。”菱角蹲在地上,泪水决堤,奔涌而出,只一会儿就哭花了整张脸,“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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