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去了欧洲,我和小杨也难得一见了。有的时候,也就是平时应该和老六一起打发时间的时候,我就四处游走,很是无聊。于是无聊时候就去书店、唱片点、甚至超市闲逛,好在围着学校有二三十家书店、唱片店,倒是不用费力去找,学校的新图书馆下面也有一家书店一家唱片店,商品经济嘛,赚钱的事情学校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好在店里的品味格调还好。这段时间和班上的总理、大黄两个变成了知己。总理是因为他总是在一场同学间无聊的讨论之后,深思熟虑的进行总结陈词,所以大家叫他总理。总理其实是个天真的、理想化的人,所以他的总结陈词和蒋昌建那些真正的高手比起来幼稚的可笑,但是我总是很喜欢。大黄是个神秘的家伙,总是一副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样子,独来独往,好像是没有性格,但其实真是有性格。这两个人也是书店的常客,常常就碰见了。
我和总理从图书馆出来向食堂进发的时候,总理悄悄捅了捅我,指着远处渐渐走近的一个人说:“小芒,看见那个人了吗?是个流氓,欠我十块钱。”
“欠你十块钱?”
“是啊,我们刚入校的时候,他挨个寝室借钱,看他又高又壮不知深浅的,谁敢不借,好在也就是十块八块的,就当打发要饭的了。”总理越说越是得意,就想花了十块钱看了场好电影似的。我也明白了,早听说过大学里有这种小流氓,到处朝人借钱,跟谁都是十块八块的,从来不还,因为借给他也没人指望要他还;还有一种寝室小偷,一摞钱里面只拿一张,粗心的人往往花到最后才感觉钱数不对,但是时间长了也就不好追查;还有一种小贼,专门偷拿牙膏、香皂一类的,即使抓到他也就是个拿错了的误会。但是听得多了,看到倒是头一次。
“我去帮你把钱要回来。”我对总理说。
“别扯了,这种人惹不起,狗皮膏药。况且你看他那个头,听说身上还有不少刀疤,夏天故意露出来,有人看见过的。”总理边说边双手同时摇动,像动物园里的小猴子,畏畏缩缩。
这时那家伙走近了些,确实很高很壮,有点反面人物的做派,嚣张的脸又黑又**,但我仿佛一下看见这种小人在太阳下的影子里有一种虚,只等着有人去踩。我加速迎上去。
“嘿,伙计,你欠他的十块钱该还了。”我指了指后面的总理。
“什么钱?”他确实有点发蒙,脸上写的都是疑问,不知道是想不起来从哪里借过钱还是没想过有人会来要钱。
“你上个学期朝他借过十块钱,朝新生借了很多钱吧?别人我不管,他的你必须还上。”
“你当你是谁?”就在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状况。他必须低下头,我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
“你别管我是谁,把钱先还了吧,十块钱。”
“好啊,”他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张皱皱的十块钱想在我面前晃一晃,“看你有没有种拿。”
他的话音刚落,那十块钱已经在我手上了。我在他拿出钱的一瞬伸出手,他最后的”拿”字一落钱刚好在我手上,好像排练过一样。然后我用眼睛直盯着他的眼睛,足足十秒。
“谢了。”我说完转身就走。
那家伙像被割了卵蛋的公驴看见母驴一样的表情,独自个的站在那里莫名其妙,直到我把那十块钱交到总理手中的时候才扬起嗓子喊出一声“喂”。但是他随即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又哑又沙,于是干咳了一声,没礼貌的吐了一口痰后才喊道:“喂,你想怎么样?”
我其实实在是懒得再和他说话了,但看见周围已经有人在看这边,于是只好侧侧头尽量用我不失随和本性的音调回答他:“还钱就行了,没别的。”
他的嘴里咕哝了一声,又重新用眼睛衡量了一下我们之间的高差,终于下了决心似的把两眼瞪圆,大踏步向我走来,嘴里说道:“有种,我们交个朋友。”
我正过头,推开总理,依旧背对着他,看了看前面的花坛,同时回答他:“我看没那个必要”。耳轮中听得他的脚步近了,同时一句“**你妈”也跟着塞进耳朵,果然是个小人,即使是背对着他,他还是出手了。
我疾向前冲,但屁股上还是被他踹中,但也正好借势冲到花坛。我把手一下杵到花坛的泥土中,两手各抓一把,迅速转身,正见一张大驴脸狰狞而来。这两把土我是一点没有浪费,全扬到他的驴脸上。他双手一阵乱扑打的时候,我已经一拳击中他的下阴,其实我也不想碰他这种臊地方,但是他实在比我高太多,能让我一击就让他弯下腰的要害不多,这个地方最容易出手。他果然疼得一哈腰,我左手拉掉他的眼镜,右手紧接着送一个封眼给他,接着还随口吐了一口痰在他脸上,报复他刚才不礼貌的吐痰。他还算有些经验,忍住痛往后疾退三步,我也不好欺人太甚,也退开到花坛边上,从花坛里拎了一块砖头以备不时之需。这时这家伙真像是吃了屎的王八,脸都绿了,但看在我手里砖头的份上他没有马上冲过来,而是转着圈的找家伙。我是真不喜欢这种不知进退的家伙,动手之前不找好家伙,现在又不肯走,于是只好给他个教训,冲上前去跳起来照他脑袋就是一砖头,他看来流氓也是干过一段时间了,反应不慢,脑袋闪的还真是快如闪电,这一砖头砸在他的左肩上,饶是如此也免不了大呼小叫。但他忍住了痛一把抓住我,另一只手迅速变成拳头对准我的面部袭来,我忙低头侧脸,但是还是打的我头晕目眩,这家伙的个头真不是白长的。武侠小说有云:一招受制招招受制。形式有了逆转,他拼命抓住我不放,然后大个的拳头不断砸过来。后来我感悟了一下什么“雨点般的拳头向××袭来”的描写还是有生活基础的。顺便说一说我的鼻子,我的鼻子很骄气,从小就是,一碰就出血,有时候不碰都出血,为了这个妈妈带着我看过不少医生,后来在中医院涂药,先是一种黑色的,后来一种白色,往鼻孔里面涂,涂了小半年,鼻子慢慢好了。但是面对这么大的拳头鼻子还是旧病复发鲜血长流了。人其实胆子很小,尤其见到血的时候,看见我一脸血这家伙稍稍胆怯了,我趁机挣脱他。我见了自己的血也很害怕,当然我知道自己鼻子的质量,担心不是太多,反而是恼怒多一些。
中国人有这么一点不好,或者是全世界都一样,那就是爱看热闹,而且聚的还真快。我听说有两个人做过实验,一个人手指着天,另一个仰着脑袋一个劲儿的“啊啊啊啊”,不一会就有一大群跟着仰头看天,而且也有几个手指着天在那“啊啊啊啊”的。人群引起了校警的注意,我再想回花坛拎砖头的时候被两个学校公安处的校警牢牢抓住,其实他们不用抓那么紧的,因为我立即一动不动听之任之了。
总理的脸很白,白得令人感不到他的血液循环,我不禁想如果是巧克力舒琪看见我打架是不是也会变白一点,那可真是奇景。想着想着我不禁笑了起来,因为想到巧克力也是有白色的,那以后应该叫她黑巧克力舒琪才对。总理的脸虽然白了,但是总算脚还能动,“小芒……”,他走过来时正好看见我笑起来,一时不明白,声音颤抖着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还愣着干嘛!去系里把辅导员叫来,快啊!”
还好他的理解力没有木掉,转身想系办公楼的方向跑去。
**********
“姓名?”
“小芒。”
“本校的?”
“是啊。”
“为什么打人?”
“称作打架合适一点,对方先动手的。”
“为什么打架?”
“没什么,他出手就只好还手。你看对方的身高就知道不是我找麻烦的。”
“也有道理。”
“谢谢。”
“用砖头了吧?”
“忘了,当时太乱了,胡乱遮挡着而已。”
“嗯。”
**********
辅导员来的时候只是问到这里。辅导员也是我们系毕业留校的学长,长的矮矮壮壮的,就像扮演陈真的梁小龙。他是个有办法的人,精明老练,几句话就把我从公安处领了出来,然后去找对方谈了谈,这件事情竟然就不了了之了。辅导员的确对我不错,但是很奇怪,我怎么也不喜欢他,就像麻雀虽然也在稻草人身上歇脚,但是却决不喜欢稻草人一样。他还坚持让我到学校医院去看看,我只好去了,不过洗干净以后发现没什么伤,司徒和子惠还跑到医院看我,看到我以后说我头上有包,我一摸还真有。
那天去上课时同学们的眼光很热切,但是没人跟我说句话,我不禁后悔不该给大家添麻烦。但是后来有一天与欧青聊天时她却跟我说:“其实大家是特崇拜的看着你。”
“是吗?我怎么感觉不到,我觉得特丢脸。”
“大家只是惊奇,你不怕?”
“怕?那种流氓胆子最小,只能吓唬吓唬新鲜人,只要你强硬一点,他跑都来不及呢。只会用用欺负别人来保护自己的,他应该更害怕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没听过他身上有好多刀疤的事?”
“听说了。总理一说出来刀疤的事我就想这家伙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为什么?”
“高手身上哪会有很多刀疤?”
“怎么知道的?”
“古龙小说有吧,要不就是哪个黄金战士说过。初中那时候《圣斗士》看多了,天天怒喊着钻石星辰拳一类的,我喜欢冰河,女生大都喜欢紫龙,还有一小部分喜欢阿瞬,更少的人喜欢一辉,几乎没有人喜欢星矢,主角的悲哀也是日本人的伎俩。”
“什么伎俩?”
“主角没性格。因为太有性格的人有人喜欢就一定有人不喜欢,推论:没人喜欢的也就一定没人不喜欢。所以星矢作主角最合适,不会得罪任何一方面的读者。”
“你还欠我一串糖葫芦哪!”
“什么时候?”
“你请她们俩吃过了,没有请我。”
“哦,那冬天请你。”
……
反正这话题转开了,过一阵子没人记得了。但是没有别人去要回自己的钱,尽管只要去要就一定能要回来。
风向上我向下_风向上我向下全文免费阅读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