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被铁色狰狞面甲武装的身影依旧没有流露出过多的色彩,这些静止在同样静止的马背上的人影像是永不流露出情绪的雕塑,他们残破的风氅在凌风中上下扬摆间,那道寒铁的重剑斩下。
那尖利的马嘶在远方颤起,是那道如风一般的轻骑驶来。
但是那手中的重剑已经斩下,没有挽回的余地……
“袁冀王有令……!”
被刮来的风声所刻意拉长的声音传来。随之。
一道自远方直射而起的铁鞭将那柄横下的寒剑死死缠起,将之生生的拽出原来的轨迹,翻转着冰冷的剑身刺入那一株酷黑的树干上,颤动着坚硬的剑柄。
高览向那此时才险险赶来的人影注视。
百米外的身影置于白驹之上,并没有什么沉重的铁甲将这道身躯覆盖,却令在场的多数人都是拱手下跪。
来人着着一席类似于信使的赤纹锦衣,腰间那金属质地的令牌正在表明他的身份。
一一密使,用以传达一些不能够被外界所知信息的隐秘职业。
地位之高,乃至不下于这些征战于沙场的将军武谋。
“你来做什么?”扫视了眼那道被马上人轻易钉入树体之中的寒剑,没有弓身下跪的人问道。
“袁王有令,放过郭贼,违者杀无赦。”
轻骑在身的密使不敢将传达的一丝改上一丝,身下白骑来回调转中冷声言道。
这道声音并不巨大,但是却足以令周遭的所有人都是为之色变。
连同已经闭目的他都是被震惊到了……放过自己,袁绍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放过自己?
连他郭嘉都清楚,被从他袁绍手里暗自抹下的臣子是没有人逃过的,而这一点也是任何人都是清楚的,但正是因为如此,对自己施以例外才是令他感到不解。
袁绍性格诡异莫辨,绝不会做平白无故的善人,但他却偏偏就没有什么头绪出现。只是不解的是。
他袁绍留着自己的性命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放过此人,任他前去许昌,这便是袁王的意思。”
似乎早就料到了众人的不语,因而赤衣人再度加重了语调,开始调转着马身。没有将不必要的消息透露给众人。
“密使大人可否透露原因。”
及时掩住自己心中波动的高览试着洞悉原因。
“这是就是袁王他的意思,高将军无需知道缘由,放人便是。”
身为携带重令的人,红衣密使的态度已经显出了略略的不耐,他高览想要知道缘由问自己,那自己知道缘由问又该谁?他自己也是初次接到了这样一个只令他传达意思的上命,自然不能出丑态现在这些人的眼前。
“袁王的意思我已经带到,从与不从高将军还请自便。”
身为一员需整日四处奔逐的密使,来人没有过多的停留就再度的调马向着另一城地奔逐而去。
这些清楚军令的骑兵自然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纷纷上骑,却被一身重甲的高览遣回驻地。
“你们先退下,我有些话要同他叮嘱。”他挥手间将那些攀上铁骑的身影遣散。
铁骑向着落下来的残阳飞奔之间高览放下心中的疑虑,将这个伤的实在是有些重的人自地面搀起。
……
“虽不知道袁绍放你一命所为何事,但曹操所居之地不过弹丸,我还是奉劝你不要进入他曹操的账下,免得惨遭灭亡。”
残阳的赤红落下间,宽大的官道上泛起了高览的劝勉声音,实际上这是他高览已经说过数句的一句话了。
他牵着缰绳,以自己平日的那只黑骑载着浑身伤痕的郭嘉向那还有着一段距离的城郭行去,那坚硬的城池上显然已经开始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可袁绍不是一个仁者,他治理下的百姓有几个是可以吃饱饭的人?”马背上的人说。
却塞住了马下人的嘴。
高览清楚自己势必是讲不回来这个人了。于是索性没有再过的进行劝说。
区区数里的路程很快的临近结尾。
一身沉重黑甲的高览止在了城外的百米,没有再度的行进。
他略略的扫视了眼那城墙上的械备,清楚自己是不能够再走了。
“看来我是不能够亲自把你送进城内了。”他看着那满身是伤的人下马,内心略有遗憾。
“这倒是不必。”郭嘉直视这个被盔甲所武装的人。
他抽出已被干血浸染的手掌略带深意的拍了拍他的单肩。
道,“做好准备,下次的相间很可能就是敌人了。”
“当然。”中年人沉声回应,“我现实的选择了这乱世最为强大的屋檐,而你却恰恰相反,时局弄人,下一次我也不会有所留手的。”
“人各有志,你倒不必感慨。”四周的风难得止下一瞬。
“告辞。”他抽出自己握拳的铁掌。
“告辞。”郭嘉将那只苍白的手掌握拳,两者相抵一瞬,没有谁犹豫丝毫,都是向着自己所行的道路行去。
烈马长嘶于夜,那身披黑氅的身影带起一阵哒哒的蹄音向着西方的寒夜袭去。
而他,郭奉孝则是向着面前的枯城不紧慢的行去。
一个投向最强大的屋檐,一个向着平天下之路行去……
同夜。袁氏之地。
又是那个被无数顶头骨支起烛光的地方。
似乎永远都会待在这个处处令人心悸的人还是披着那席深紫的貂衣,研看那道微微透着一缕隐秘光彩的青铜镜面。
这道金属打造而成的镜面周遭似乎是少掉了几枚镶嵌在镜身之上的装点宝石,进而令其反而透着一种异色的异美之意,但是这面被主人捧在手中的镜体中空荡了的镶嵌处却总会令他隐隐不悦。
这样的一面古镜,少掉了几枚装点的物品也是太过的不该了,至少……要拿些东西去填补这面镜中的空缺。
四周那些或新或旧的头颅根本没有令这个披着狐裘的男人有丝毫的影响。
只是此刻之间他的意思已经成功地传达到了高览的耳中,而这个人也在自己的算计中放过了他郭奉孝一命。
固然放过了这个可能以后会成为大敌的谋人,但自己的棋局正在悠悠的运转着各枚棋子的归属,一些没用掉的东西自然要被‘清理’。
而有用的,则可以例外。这应该就是这个总是将自己那张面庞掩在斗篷阴影中的男人此时的心思吧!
“进来吧,在门外站着倒是太累。”
这宽大的几乎看不到具体尽头的屋室中传来主人的身影,像是有着一只铁戟刺在他的喉咙里一样,嘶哑的不成人样。
他早就清楚了门外有人在早早的等待。
不过连他人性命都视为草芥不值的袁王又怎会建议令自己手下的狗多等上一些时间呢?远方的扇门被其中兵甲未卸的身影退开,他向着那道骨阵中的身影走近。
“恭敬的话就少说,说说吧,怎么了?”手中那不过巴掌的青铜镜被这铁质的手爪搁置到那空荡的器物架上,这宽大的身躯悠悠转身,问道。
来者正是身为大将军的颜良,此刻这个一向威望在身的男人在这个未知的‘王’的面前却显出了极为拘谨卑微的一面,他正是被这种掉进去就不会爬出来的诡异所牢牢的压迫。
“司马仲达在颖水之畔不愿就法,末将不敌此人,特地来向您老人家请罪。”
他撤开自己身背的黑氅,单膝跪地的他眼瞳中流露出实质的惊寒。
“颖水之事我都看到了,此人隐藏颇深,你若是凯胜而来我倒是要思量怎样去灭杀你了。”那两只似乎从不会出现的手掌敛回宽大的黑氅中,位于黑暗中的人说依旧嘶哑的道。对于自己部下的处置丝毫没有隐藏。
他向着一处空荡的角落行去,那里,有着一道能量质的图面,上方的疆域辽阔之大,乃至整个九州甚至是蓬莱之地,总而言之,这便是整个天下的运势。
上方此时已经是有着几处地方熄灭了光芒,其中就包括董卓张角乃至不久前消失的公孙瓒等诸侯,他袁绍此时的疆域近乎是最为巨大的一方,占据北方乃至南部之地。
威逼吕布陶谦乃至刘虞等诸侯之地,而公孙度的驻地相必不久也会被随之攻打下来……这个天下,此时便是自己最为无敌可阻。
“你只需盯紧司马懿这个人,若是他有太大的动静,便可自搬万余铁骑围而攻杀。”
而在此刻之间,这个本就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嘶哑声音再度的添上了种不加掩饰的森寒,即便这个人看似只是以一种类似于嘱托的声调言说。
但是还是令得身后人不由得感到一股掩不住的寒气在吞噬着自己身躯上的温度。令他发寒。
“如此便足够来制衡他。”他挥掌间将身前灵体的画面挥散,充斥着一种不加掩饰的自负,或者更正确的说,是警惕的猖狂。
“末将明白……”颜良低声的回道,他竭力的将自己心中的探知欲压住,因为他并不想要自己也成为这万顶头颅中的一员。
“你似乎还有些问题要说,不妨拿来听听。”
但是身前的人总可以察觉到身边人的问题,他转身反问。似乎很乐意对下属做些答教。
“袁王英明,只是颜良愚钝……”颜良清楚这个人的脾性,他若是问起来你的话,就必须不能推脱。因为推脱对于耐心不够的人来说就是欺骗,就等于死!
心中斟酌间他试着问道。
“……不知袁王为何要放过郭奉孝一命,毕竟在属下看来,此人决不能留在他人之手……”
“你是的意思是认为……”但是那只冰冷的手掌却是在瞬间擒在了他的喉间,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时。这个人似乎在低问他。
“我做错了吗?”但在另一人听来,这完全是毒蛇在张开口的前兆。
没有未完待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