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舒了口气回屋喝茶。虽然一上午不得尽兴,她却是很满意自己的表现,自始至终在小丑面前没有出丑,到最后还妥善保存了自己居高临下的态度。人活到她这个岁数,看到的就不是段氏眼前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一地鸡毛,扫了就是,管它都是从哪儿来的呢。
只是,严氏没心情去教导她这个儿媳妇。但是也有惊喜,落乔院一上午安安静静的孙媳妇,倒是沉得住气多了。
只是严氏端着茶盅才品了一盅茶,眠春在一边儿念佛经才念了两页,段氏又急吼吼的奔来了。一手提着裙角,一手捂着胸口,比旁边扶着她的丫头步子都迈得快。
严氏瞧着段氏脸上天崩地裂的神色不由得眉头一皱,“又怎么的?”
段氏站定,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无奈,她在严氏面前,永远都是低一个头,只要严氏的眼神严厉一点儿,段氏立马能反省出来自己又哪里没有大家风范了。“给太夫人请安。”她规规矩矩的行礼,站定舒了一口气,才捂着胸口说道,“儿媳失态了,但是事态紧急……”
严氏不答话,只两个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段氏,无声的压力仿佛两道射线扑散开去。
段氏手指紧紧抓住帕子,脸色苍白,“上午九太太来府里,咱们都围着她转去了。还是午饭前婆婆您提点,儿媳才想起来着人去那柳絮胡同瞧瞧……”
严氏端着茶盅不说话,心里却轻蔑的纠正道,老身是叫你去柳絮胡同逮人,不是去瞧瞧。这样轻易就从庄子里跑了出来,定然是有内应的,不过这内应不该她一个老人家来揪,潘家都逼到侯府里来闹了,段氏如若是个聪明的,就算怕牵连到儿子内应不揪算了,也该对那女子下了狠手。
段氏见严氏不说话,心里越发没底,声音轻颤,“刚刚儿媳遣去的婆子回来禀报,说一早,柳絮胡同那儿就被人围住了撞门,撞门的口口声声说里面住的是一个财主的小妾,偷偷跑出来,要去抓了送衙门……婆子们去的时候,里面早就没人了,东西物件儿都被砸得稀烂,连服侍的下人都没见一个……”
严氏心一沉,面色更冷,斜睨段氏道,“砸的不是你家门,打的不是你儿媳妇,你慌张什么?那些婆子们可有乱说话?可不要蠢的自曝家底,让尚京人人知道是南山侯府的二少爷养的外室被人打砸了吧?”
“没……没……”段氏一阵后怕,胸脯接连起伏,“婆子们说她们怕有人留下盯着,不敢声张,就站在人群里看看热闹就赶紧偷偷回来禀报了。”
哼!还算没蠢到家。严氏将茶盅一放,看也不看段氏一眼,径自说道,“这下好了,人定然是潘家趁着九太太来干扰我们视线的时候抓走的,这下人在潘家手里,唉,这些事别来跟我说了,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们了。你自己的儿媳妇,你不好好相待,现在你就天天盯着你的好儿子吧。不然哪天潘家再怒了,拎着那外室来侯府闹,我这张老脸就算再豁出去一回也没用。你回去吧,有什么事也不必报与我了。”
说完严氏也不管段氏是惊慌还是哀求的神色,站起来就往内室走去。
“婆婆,婆婆您不能不管啊……”段氏下意识的想跟进去苦求,但是春眠和素荷两人站在内室门口,淡着一张脸也不说话,让段氏想再进一步都难。
周朦胧一阵好睡起来,就听到了最新消息。陪听的几个丫头也是面面相觑。
“柳絮胡同被打砸了……人也都被抓去了?”周朦胧眨眨眼,若不是人在侯府,她倒是想称赞一番,好一招声东击西!怪不得呢,九太太来闹一上午,得点好处就走了,原来是时间拖够了任务完成功成身退。周朦胧为潘氏默哀片刻,亲娘也不过如此,亏得潘氏陪哭了一上午。
小茴吞吞口水,补充道,“夫人去求太夫人,结果太夫人不理,说以后不管了,让夫人自己好好看着二爷。”
周朦胧挑挑眉,“那当然了,这还怎么管。潘家九太太脑上门,事关整个侯府的名声,太夫人不管也得管。现在人在潘家手里,太夫人还能怎么管?出面要人?切!这样的人头一回被送庄子里关起来算是绕她一命的,太夫人去潘家低声下气要她做什么!这人不要,潘家就是拿着侯府的把柄,二爷若是再有个冒失,潘家把人提溜出来,在外头闹上一闹,侯府的名声就毁了。”
紫苏肩膀一跨,“看来夫人也只有盯着二爷不放一条路了。只是,侯府的名声岂不是系之于二爷一人了?”
周朦胧皱眉耸肩,“大家族就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然那九太太何德何能把女儿嫁到侯府做正室,此时又为何来闹一场?不都是想着家族的好,跑着家族的腿?”
周朦胧步入广玉山房的时候,并无什么八卦的情绪,严氏也没什么抱怨的言语。祖孙俩心照不宣。对由涵碧居两个导火线引发的一场闹剧都没开口讨论的兴趣。
只是这场低气压,却在侯府弥漫开来。段氏还真的****去涵碧居坐阵,下不了狠心责骂,却是把其中利弊跟和尚念经一般在戚廷峤面前说教,说得戚廷峤本来在屋里耐不住性子,现在索性门都不开宁愿在屋子里干闷着。
潘氏在一个院儿里也害怕婆婆天天来念叨,婆婆念叨一回,潘氏就心虚一回。她跟着亲娘哭了稀里糊涂哭了一上午,而后才有些羞惭的意识道,她穿的比她娘好,吃的比她娘好,身边照顾的人也比在娘家时上档次多了,如今却把亲娘招来反过来骂婆家人。
潘氏理不清楚,为什么她心里明明很苦,想讨个说法却是变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于是潘氏没人盯着也自觉的把自己囚禁在房里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