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马上要跟着老爷在周记做事了,刚刚我跟他说了些周记一些还算得力能用的老人,只是时间长了怕是记得不太全,一会儿你再给我补充补充。”周朦胧又补上一句。她怎么会记得不全,只是这弟弟本来就不是很亲近,换前胡再提点他一些的好。
前胡有些诧异,只眸子闪动了一下,就笑嘻嘻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没问题,领着周郁清外去了。
直到周朦胧都快要去梳洗歇下时,守内院的婆子进来回话,“前胡小哥说现在要送周少爷回去了,见内院落了锁,周少爷说不方便进来跟您告辞,差奴婢来告诉您一声。”
周朦胧点点头,想让那婆子下去,又摆摆手叫了陆英过来,“还是你去吧,你跟少爷说一声,过得两天,让他随我去南山侯府给太夫人请个安。”
陆英下去,周朦胧在夜色下的回廊上站着看向外院的方向。好歹是她的娘家人。无论成器不成器,来了总得去婆家走一遭的,不然就是失礼了。
陆英到了角门处,让守门婆子开了锁走出去,看到周郁清脸上微微有些泛红,不由得一笑,把周朦胧的嘱咐说了一下,果然,少年人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喜和激动跃然脸上。
陆英忍不住提醒道,“少爷处可有从沥州带来的特产?若是有,稍微备上一两样是个意思就行。其他的,大奶奶会帮你准备的,不然你也不知道太夫人什么喜好。”
“有有有,有的有的,谢谢姑娘提点。”周郁清激动的拱手道谢。旁边前胡斜睨了下陆英,匪夷所思的眨眨眼。主子让他提点提点周记的事情给周少爷,已经非常够意思了吧,看这样子,主子可是太够意思了。往常在沥州周家,也不见主子跟这位少爷多亲啊。
等陆英回山然居回了话,周朦胧洗漱也结束了,只是并没有什么困意,反而拿了本词话本子闲闲翻着,想等戚廷岳回来了说说话。头天戚廷岳还没回来她就睡了,早晨人家走的早她还没醒,周郁清两人来的事情,她都没机会跟戚廷岳说道说道的。
还好晚上戚廷岳回来的算早的,见她屋里还点着灯,没先去净房洗漱就先进来看看,结果挑帘子正好看到她拿着词话本子打呵欠,白嫩的脸蛋在琉璃南瓜宫灯的光晕里染上一层萤光,“怎么还没睡?等我?”
“嗯,等你呢。”周朦胧抬头,合上书,懒懒一笑,“可要下个宵夜?我让小厨房的婆子守着热灶呢。”
“那好,正是有点饿。”戚廷岳指指净房,“我先去洗洗换身衣裳,一身灰,待会都弄你身上了。”
“去吧,衣裳都准备好了。”周朦胧也起身,准备亲自去厨房上看看。等她让降香将吊着的老鸡汤烩的青菜面片儿端上桌,亲自摆好筷子,又冲了壶淡淡的清茶,戚廷岳也一边擦拭着头发从净房里出来了。
降香看了眼周朦胧,见她点头,就赶紧闪身出去了。
“真香……”戚廷岳吸吸鼻子,坐下来就大口吃。
看来他是真饿了。周朦胧在他对面坐下,慢慢的说起周郁清和刘启明来的事情。“……我打算过两天带周郁清去给祖母请个安。”
戚廷岳点点头,热热一碗面片儿下去大半,鼻尖见汗。“那刘启明一起带去也无妨……”哪家没几个上不了台面的亲戚的,就是南山侯府,族人里这样的人也不少。
周朦胧撇嘴,“不用,看见他我还心烦呢。”
三两口把碗里连汤带面喝下肚,戚廷岳满足的摸摸肚子,接过周朦胧递的帕子擦擦嘴角,抿了口茶清清口气,才说道,“我今儿特意早点回来,也是有事要跟你说说。”
“嗯?什么事?”周朦胧坐直了,给戚廷岳添满茶盅,自己也倒上一杯。“跟你最近忙的有关吗?”
戚廷岳把茶盅拿在手里摩挲两下,淡淡的青花纹在指腹间旋转,他点了点头,“嗯,是的。可能……可能不会在尚京长待了……”
“那……是去哪里?”周朦胧瞪大眼睛,工部任职时间也并不长,调动的话总要有个名目吧。
“嗯,先是去圊洲卫,圊洲卫离徐宁卫,晋西卫都不是太远,绕着这三个地方,大概是一到两年,后面还会去其他的卫所,但是目前,只定了头一站,后面的再定。”说起来,戚廷岳都有些惭愧,若是如此,这一年多以来一家三口的安定日子就要变了。
周朦胧低下眼眸,本来到了工部,好似就是清水衙门闲板凳,都以为是回来背靠南山侯府定下来了,这又要外任,并且好似是要连番换卫所,其中就有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圊洲卫,圊洲卫是离徐宁卫,晋西卫不远,但是这三个卫所正巧是围着沥州卫画了个半圆包裹起来。
再抬起眸子来时,周朦胧眼神就清明了许多,“可是跟沥州卫推进军农连耕有关?”
戚廷岳惊讶的点头,“你竟然猜到了……是的。上面的意思,就是要尽可能在其他卫所推广落实,结合当地的条件,让军户和农户们共事生产,毕竟这对军户和农户都是好事。”
“不是已经有钦差大臣去沥州调查,不是该朝廷派人推广么?”周朦胧仍然是不解。若是朝廷的安排,戚廷岳自然该是听任的,只是她仍然觉得,戚廷岳的慎重有些其他的因素在里面。
果然,戚廷岳迟疑了一下,伸出食指指指上面,“如今,今上年岁已高,太子殿下虽然监国多年,但是也该为几年后的交替做准备了。特别是各地的兵权,那些外任的将官,只几年回京述职一次……也正是沥州卫的事情,使得太子殿下有这样的打算,想让各地卫所人心收拢一点,这是个很好的着手点……”
戚廷岳压得低低的嗓音在沉静的夜色里回转,周朦胧忽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冷。总觉得朝廷总是高高在上的,倒是没发觉作为他们这些臣民,其实是一直在朝廷的漩涡边缘,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被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