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剑气之内,蕴含晏长澜所悟雷之真意,即便那长舌坚固若精铁,在这一道剑气之下也是迅速被斩断,前半截登时掉落下来,后半截则缩得更快,断口处鲜血流淌不止。
下一瞬,四面八方陡然有数十条长舌一齐袭来,简直要将两人包裹一般,好在叶殊先前已趁机布置好防御的阵法,如今那些长舌尽数打在阵法之上,使得周遭空间仿佛荡起许多涟漪,却无一条长舌能进入阵法之内。
晏长澜转头仔细看了看叶殊,发觉他无事,才心下微松。
叶殊的神识外放,观察四周。
晏长澜从前不知,后来却渐渐知晓,叶殊的神识不知为何比他强上许多,故而只小心帮他防备,却并未同时放出神识来——刚刚筑基,他在神识的运用之上,亦远不如叶殊。
叶殊“看”过之后,眼眸微眯。
他将手掌摊开,掌心里有一簇火焰跳跃起来,其势原本微弱,此时却仿佛在不断吸收什么,逐步一丝丝地壮大。
叶殊方才说道:“看来,此处曾经乃是被烈日焚烧之地。”
晏长澜一愣:“这是何意?”
叶殊神情微凝:“有古籍记载,曾有大能修炼邪法,引烈日投影而下,煅烧出一片秘境来……我原以为这不过是传说罢了,如今看来,传说或许为真。”
晏长澜知道叶殊博览群书,便问:“那书上可说了其他?为何早年烈日焚烧之地所出秘境,会是如今突然出世?”
既然古籍记载,便不该是新出的秘境,抑或是早有大能将此事推算出来,方有那记载么?
叶殊眸光动了动:“这应是烈日煅烧的秘境一角,跌落于此间。”
他为何如此说,自有缘由。
那烈日煅烧秘境的古籍确有,然而,他却并非是在下界看见。
叶殊的思绪,回到前世之中。
那时他因身体不适,不能如其他修士般出去历练,还要苦熬诸多痛楚,平日里虽一心沉浸于杂学之内,但长久下去终究是难以负荷,故而于闲暇之时,便会将族中诸多典籍游记笔记之类尽数取出,一一看过。
那些典籍之内,就有如此一座秘境,名为“焚阳秘境”。
秘境之内,一片火红,炎力浩荡,其中之热,只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方能承受,而若是炼气、筑基的修士进入其中,恐怕即便有护体之物,一个不慎也会落入极热之地,化为血水消散。
当然,那秘境虽是限定了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入得其中,却也并非处处都危险至不能让炼气、筑基的修士入内,但其中大多热到极致时,若是有些受不住这般热的所在化为许多碎片迸射开去,经由种种缘故落入到下界,埋于山中形成新的秘境,也颇有可能。
而当这秘境碎片埋藏得久了,其中自成规则,又有火力不断酝酿、上涌,使得群山不能支撑,便自然出世……成为了下界的新出秘境了。
推测这些,已能确定七八成,更何况这新出秘境百年一次,入内至少一月,三月后便要关闭。除此以外,但凡是入内之后,除非牢牢与身边之人相连,否则定然分散……诸多规矩,皆与焚阳秘境一般无二。
由此,当可确定十成了。
却见晏长澜愣了愣:“缘何说是一角?”
旋即他又反应过来,烈日之力何其恐怖,若是被其煅烧后形成的秘境,怎会是只让元婴以下修士进来的秘境?自然只能是一角,是大秘境的碎片,方会如此。
叶殊瞧见晏长澜的神情,知道明白,就不多做解释。
晏长澜看向远方的道道火流,忽而说道:“即便只是一角,但凡是与烈日相关,想必其中的资源也是极多的。阿拙,你有火灵根,且修习的火法乃是三阳真火,这一处秘境,想必对你颇有用处罢?”
叶殊微微颔首:“即便并不在此地寻找到什么资源,只要汲取此间的烈日火气,对我三阳真火而言,就是极大的滋补,能助我将这火法修炼得更精深些。且火法之中有借助烈日火气释放之法,若是在此间与人对战,我以三阳掌相对,可暂借周遭火气,增强掌法威能。”
晏长澜心里一喜:“若是如此,对你我都很有利。”
叶殊道:“正是如此。”他稍顿了顿,“若是此间能觅得烈日之精,你可纳入少许,增强你雷属性之威。雷火相帮,再辅以烈风,对你也有助力。只是,切不可纳入太多,否则喧宾夺主,就影响你真意的纯粹了。”
晏长澜想了想,郑重说道:“阿拙放心,若能寻到,我必不贪多。”
叶殊道:“我自无什么不信你的。”
晏长澜听得,心底微生暖意。
之后,两人就要决定先往哪个方向去。
在秘境口就被甩进来,已看不到出口在哪里,而若是要寻找淳于秀,也只能依靠一物。
晏长澜取出一把小剑,中间有一抹血光。
叶殊看一眼:“淳于秀的指尖血?”
晏长澜点头:“淳于师叔在我二人离开巨剑时,把此物送入我手里,其中乃是淳于师弟早年留下的指尖血,将剑气注入其中,可摧动小剑,助我寻找淳于师弟。”
叶殊便道:“你且一试。”
虽说这新出秘境内的资源怕是比他们所想更多,但是来此的目的却无人忘记——寻找那随时可能将要陨落的淳于秀。
至于寻到之后,再来在秘境里多待些时间寻找不迟。
晏长澜心里感激。
来此之后,阿拙分明不必陪他如此,却是为他着想……
于是晏长澜也不矫情,直接将剑气输入到小剑之内了。
只不过,在输入之后,小剑却一动也不动。
晏长澜一惊。
莫非,淳于师弟已然……
见到晏长澜面色微变,叶殊眉头微皱,将这注入了剑气的小剑拿过来,仔细端详。
不多时,他屈起手指掐动法诀,最终并指点在了小剑之上。
在那小剑之内,指尖血原本是凝聚成一滴,现下则是缓缓游动,慢慢地化为了一道细细的血线,于剑身里延伸……
晏长澜看着指尖血变化,问道:“阿拙,这意味什么?”
叶殊回答:“意味淳于秀尚且未死。”他为晏长澜解说,“指尖血与心血相连,与修士之间更是有冥冥感应。我以一门秘法驱使,若是修士还活着,血便是活血,可以游动,而若是修士陨落了,那么血便一动不动,只为死血。”
晏长澜如释重负:“多亏了阿拙,否则我也不知该如何判断了。”
叶殊则道:“但尽管知道淳于秀还活着,却不能寻到他身在何处。”思考了片刻,他又换了一种法诀,同样并指点在剑身上。
于是,那剑身前段的血线,几不可察地朝着某处微微弯了一点。
这一点,若非是放出神识来看,是看不出来的。
晏长澜因知道叶殊不会做无用之事,正是一直盯着那小剑的,因此在发觉血线似乎有些微异样时,就立时放出了神识观察。
看见这一幕后,他倏然说道:“阿拙,这血线之变,是否便是淳于师弟所处方向?”
叶殊点了点头:“我用另一秘法推算,好在淳于秀如今的伤势还未危及性命,强行去算,到底还是找到了一丝线索。只是,详情却不能知道。如今你我便沿着这方向一路向前,每过些时候你就注入剑气。待离得够近时,应能有所发现。”说到此,他缓缓说道,“先前小剑不动,非是此物无用,而是相距太远,抑或是淳于秀所在之地,有奇异之力进行阻隔,才叫小剑不能察觉他的气机,也就无从寻觅了。这秘境不知多大,也不知是太远还是奇异之力,但即便是因着奇异之力,待离得很近时,也不可能全然阻隔。”
晏长澜听叶殊说了这些,心里也渐渐有数,原本担忧的心思,也略放下了一些。
他的气息渐渐变得冷静又沉稳,肃然说道:“那就事不宜迟,阿拙,我们走罢。”
叶殊并无异议。
不过,若是要走,也不能贸然而走。
他们的身上现下都披着鲛绡,可双足若是要在这遍地的赤色中行走,也根本经受不住。
叶殊操纵三阳真火,很快将鲛绡锻造成鞋履之状,两人分别套上,接下来他将阵盘放出一个开口,由晏长澜在前方开路,他自己则信手打出大片火焰,烧得那无数争先恐后袭击而来的细长舌头们焦黑腥臭……
眼见那些舌头被砍得、烧得怕了,两人腾空跃起,并肩御风往前方的山石处滑翔而去。
那山石也是赤色,他们踩在上面后,能感觉脚底些许发热,但并未渗透,都有些放心,旋即再度跃起,齐齐地朝着更远的前方奔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