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恒抬头,再次打量四周,脸上露出一抹忧色,自语道:“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竟然连天劫都能隔离,我该怎么出去?”
一般来说,当修士感悟突破后,天劫都会随之而来,并不会延误太久。而现在,风劫却一点也没有降临的迹象,这只有一种解释,是这里的特殊环境隔绝了他的气息,屏蔽了天劫!
此地如此神秘,虽然将他很好地保护了起来,但他想出去,也成了一个大问题。
苏恒漫步四周,仔细观察着这里的一切,试图寻得蛛丝马迹,求得脱身之法。
但很快,他便放弃了。他来来回回找了十多遍,所见所感,除了红色的云雾还是红色的云雾,这片奇异的空间似是在时空乱流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与世隔绝。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船到桥头自然直,相信总会有办法的。”少年很乐观,收拾好心境,转念一想,神念围绕向元磁峰镇压下的妖眼。
妖眼,乱武尊者……直到现在,苏恒对妖眼都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在九莲佛塔中,妖眼助他化解了一场大危机,还让他有足够的力量独挑天众。若非如此,不用帝释天出手,他便已丧生龙众之手。每每想到妖眼睥睨帝释天时的豪迈笑声、以及对自己这个传人的满意,苏恒心里都是一阵感动。
怎么看,妖眼都不像是在作假。
只是人心隔肚皮,苏恒天性谨慎,很难完全信任一个人。妖眼是什么样的存在?曾是绝仙之身!自己与他的差距,有如云泥之别,纵使遭逢大劫,实力不复,但这等枭雄的心思,依然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揣摩得了的。
所以,在九莲佛塔时,苏恒虽为妖眼的行为所感动,但并非十分信任,这也为他在过去时空违逆妖眼的意思埋下了伏笔。
从最后一块杀气之石中得到大平乱诀后,苏恒就感觉到了不对劲。随后妖眼的反应跟催促更是让他大起疑心,不过,最后让苏恒做出全力镇压妖眼的决定的主要原因,还是自己的直觉、以及心头那股强烈的危机感。
直觉这种东西,说不清是什么,看似虚无缥缈,却往往比理性的判断更加准确。人的所见所闻所感,或许能欺骗得了你的眼睛,蒙蔽得了你的理智,但不一定能影响得到你的直觉!
这一点,苏恒从来没有怀疑。
而在他决定全力镇压妖眼的时候,妖眼的反应让他愈发认定了自己怀疑的准确性。最后,在元磁峰的帮助下,苏恒完成了将妖眼镇压的逆天之举。
苏恒要是跟别人说他镇压了一位绝仙,任谁都会觉得他的脑袋被驴踢了。虎死不倒威,绝仙是什么样的存在?即使再落魄,也不是一个小小散仙能亵渎威严的。
四大长老也是这么想的,因此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们的尊者竟然被这毛头小子给收拾了。
苏恒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缕神念,向妖眼附去。即便妖眼正被元磁峰镇压着,也足以让他心弦紧绷,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乱武尊者?”
一道意念传进妖眼中,苏恒试图与他取得交流,却并未得到回应。
“嗯?奇怪了。”苏恒惊疑不定,那缕神念靠得更近了,几乎贴在了妖眼旁边,透过那条紧闭的眼缝,向里头看去。
忽地,一股恐怖的气机笼罩了那缕神念,随后更是顺着神念摸了过来,苏恒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尽竖。
“锵锵!”
里头传出一声高亢的凤鸣,骄傲强大,威仪万方。一股不可抵御的沛然大力瞬间绞杀了那缕神念,向外冲击而来,誓要将苏恒碾成碎末,化成飞灰。
绝仙杀机,斗转星移!
恐怖的杀机弥漫,苏恒心里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绝望,在这股力量下,他感觉自己就是只任人揉捏的小鸡崽,毫无反抗之力。
嗡嗡嗡……
就在这时,元磁峰通体幽光大盛,垂下一道光幕,适时横陈在妖眼与苏恒之间。
像是万里长河撞上了坚不可摧的大坝,那汹涌澎湃的无穷力量顷刻被阻。
“啊……该死!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妖眼中传出气急败坏的怒吼,积蓄良久的一击落空,乱武尊者彻底发飙了,不惜付出巨大的代价,将无尽岁月来积聚的力量尽数释放出来。
阴风怒号,大浪拍天,万里长河似是变成一条巨龙,要飞腾九天,直接跃过“大坝”!
然而,元磁峰遇强则强,也不甘示弱,山体轻轻一震,那“大坝”也随之增高。
不管巨龙飞得多高,大坝始终高它半分。
妖眼差点没被气得吐出一口老血,它那只独眼睁得大大的,眼球已经爬满了血丝,看起来狰狞恐怖,就是苏恒都不敢与之对视。
绝仙威严被践踏,它要不顾一切地拼命了!
然而,这次还不等它发狠,元磁峰主动进攻了。
一束纯粹至极的幽光自峰顶垂下,将妖眼罩在当中,也不见有什么太大的波澜,妖眼上的恐怖气息顿时凝滞。此时此刻,它就像琥珀里的一只苍蝇,被冻结其中,失去了反抗之力。
妖眼愤怒,想怒声嘶吼,却发不出声音。
突如其来的变化看得苏恒目瞪口呆,当他回过神时,妖眼已经被元磁峰彻底镇压了。
这时,他感觉背后一阵凉嗖嗖的,原来,在刚才的惊变中,他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险!
不愧是曾为绝仙的无敌强者,种种手段根本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能够揣测的。倘若没有元磁峰的存在,即便他如何小心,也无济于事,对方想取他性命,就如探囊取物。
不过,他也没有因此而吓破胆子,相反,他感觉现在更安全了。稍稍定了定神,苏恒再次向幽光笼罩中的妖眼发出一道意念,“乱武尊者?”
这次妖眼没有再沉默,而是恨恨地回了一道意念,“小子,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苏恒怔了怔,道:“这是我的护身符。”
妖眼不答,只是冷笑着。
苏恒思索片刻,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道:“我为先天元磁真体,这座山峰,唤作元磁峰。”
“元磁峰?”妖眼眼中神色变幻,惊疑不定,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是这样。”
突然,妖眼冷冽的目光逼视而来,即使为人阶下囚,仍是一副睥睨姿态,质问道:“小子,本尊视你为传人,尽心助你,不仅指引你得到混乱天枪,更是传你大平乱诀。而现在,你就是这样报答本尊的吗?!”
“是你指引我取得混乱天枪的?”苏恒吃惊,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初见混乱天枪时的场景。
“不错,不然你以为呢?”妖眼语气冰冷,似是在为自己养了一头白眼狼而抱恨。
苏恒默不作声,在心绪有些变化的时候,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少年霍然抬头,与妖眼平视,“不!你在说谎!”
“我在说谎?”
“对!”苏恒斩钉截铁地道:“当初我见到混乱天枪时,神枪周围布满杀阵,若非青儿的汐月玉体有勘破杀阵本源的天赋神能,我根本不可能得到神枪,甚至是死在杀阵中。你说这一切是你安排的,难道那时候你就已知道青儿有这种本事了吗?”
妖眼一时语塞,很想说“当然”,可瞧见苏恒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时,不由得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是尊者,是一代绝仙,怎么能让一个小辈看了笑话?
苏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在这一刻,他将对方视作了普通人,将心中本能的敬畏驱除,眼中有智慧的光芒闪烁。
“所以说,得到混乱天枪,是我自身的机缘。甚至,甚至……”苏恒眉头一皱,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不是因为你我才得到神枪,而是因为神枪我才会得到妖眼。换句话说,我能得到妖眼,才是你的安排!”
妖眼眼中神芒疯狂闪烁,死死地盯着苏恒,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小子,想象力倒是挺丰富的。不过,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单凭这一点,你就要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吗?!”
妖眼声色俱厉,似乎真的很愤怒。但苏恒却不为所动,始终保持着最冷静的状态,“我承认,你在九莲佛塔中确实帮了我大忙,若不是你,我早已死于非命,更谈不上取得神诀。”
不待妖眼情绪稍缓,他继续道:“只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另有图谋。”
“直觉?”
“不错,正是直觉!”苏恒断然道:“你,天凰神界,还有凤凰族,无一不充满了疑点,让我不得不怀疑你。”
“疑点?”妖眼大为惊讶,“什么疑点?”
苏恒摇了摇头,“乱武尊者,虽然我不知道你最终想达到什么目的,但我想你应该清楚一个事实,你骗不了我了。到了这种时候,我们也没必要虚与委蛇,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妖眼沉默了一阵,“你想说什么?”
“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交易?”
“是的,交易。”苏恒与他对视,平静道:“用你的命,换取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