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璧嗣大步流星地在黑暗的小胡同里穿行,直到走出了黑暗,到了霓虹流彩的大街上,他看了看时间,才八点五十五。他就在胡同口等着。
超市橱窗里的光暗掉了一部分,工作人员集中起来排成队,超市经理站在两队人的前面,开了个十来分钟的会,才命令解散。统一的红色工作服一个个从玻璃门里走出来,卷闸门业已落下了一半儿。各自取车子,四散离去。还有一小簇队伍,一起向这边走来。
这是一群和柯茜一样的女孩子。柯茜走在最后,迟疑了一下,左顾右盼。又极不情愿地跟着小姐妹的屁股走。
向璧嗣叫了一下柯茜。
女孩子们全部的眼睛一起盯着他看。
柯茜羞涩地跑过去。
女孩子们叫起来:"柯茜,这是谁呀?给我们介绍介绍。""柯茜,很帅啊。"柯茜说:"你们先别走,等我一会儿。""不等你了,你有护花使者。"女孩子们载着笑声进了胡同,把柯茜一个人留了下来。
在粉红的灯光里,她的脸上涂的脂粉细腻得如景德镇瓷,粉嘟嘟得非常可爱。头发是新做过的,眼睫年为也是涂过的。还有一种香味,香水的味道,是他在其他女人身上从来没闻到过的,难道是少女香?
"你身上有香味。"柯茜说出了一种香水的名字。还是香水,女人离不开香水,但施在不同的人身上,又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
向璧嗣的心开始突突地跳,他想,这是咋了?半天,一句合适的话也想不起来。
他们一步步向霓虹深处走去。
她向他讲了些家里边的事情。
"俺哥也在市里。""你哥?""多福。""噢。""俺姐的脾气以前还没这么坏。这段时间不知道咋搞的,看谁都想吵两句,俺哥怕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俺姐老嫌他在家没出息,让他去做生意。他什么也不会做,还让他做生意,不把人赔进去就不错啦。俺妈说还让他去打小工吧。在市里打小工工资高点儿。你说他多笨吧,第二天就让砖头给砸脚了,在家歇了老长时间。这不歇好了才来,干了一个月了。""他来过吗?""没有。我不让他来。""为什么?"她想了半天,没有说话。
"你姐呢?""不上班了,还在家卖雪花酪。开始我也在家帮她,后来俺几个同学去找我,要我和她们一起来市里找工作,俺们就一块儿来了。凑巧这家超市贴着招聘启事,俺几个就去应聘了。没想到市里工作这么好找。""市里比较乱,女孩子很危险,你要小心点儿。""瞧你心都长歪了,我还没碰到一个坏人呢。""等你碰到就完了,好些个受害人碰到的都是第一个坏人。你以为别人都能一天撞上四五个?""那你是不是坏人?""瞎说,我要是坏人,世界上你就找不到好人了。""你担心我?""嗯。"她站住,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问:"你喜欢我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有意遮掩一下脸上的羞红:"唉,咳,你不觉得你问得太唐突了?你叫我咋说呢?"离开那个胡同很远了,柯茜把头倚在向璧嗣的肩头,两只手抱着他的胳膊。
向璧嗣有心抱她一下,却害怕在她眼里自己不够尊重。就这样,他也很幸福了。
"还是市里边好。我都有点儿不想回去了?"他们坐在花带一侧的瓷砖上。
她仍然抓着他的胳膊不放。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我还得回去照顾俺妈,俺妈越来越罗嗦,以前俺姐不和她吵架,现在一吵起来就像打仗。烦死了,可我要是不在家照顾她,没准会让姐把她吵死。也不能怪姐,她太罗嗦了,又糊涂。老年人是不是都这样?她还不算老年人,才五十岁刚出头。"她抿了抿嘴,想了半天,又说:"有时候想,干脆在市里找个人嫁了算了。我知道这种想法很危险。唉,你咋不说话?"向璧嗣说:"听你说哩,你还没说完。""我害怕越想越多,就真的不愿意回去了。"他们起来又走。
向璧嗣因为沉醉于浪漫情调而不愿意说话。柯茜一时还没想起更重要的事情来说。他们就这样一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路灯的照射下,两个人相依的影子很优美。向璧嗣看到柯茜的膝盖处,浑圆丰腴,肉色纯净,像一团刚出炉的馒头。只有她的脸是微红的。
散了很久的步,柯茜向他讲了好多的事儿,他也像和她一起经历过那样跟着她感慨,跟着她神伤。当事件在她的口中一个个鲜活又一个个凋落,即使连针尖小的细节也无一纰露的时候,柯茜说:"你送我回去吧,迟了朋友们会说我的。"向璧嗣说:"别回去了。"柯茜用情很深地别了他一眼。
他有些心猿意马,但竭力控制自己。
打开了三楼二室的门,柯茜说:"我睡了,你走吧。"向璧嗣说:"好吧,好好照顾自己,有事打我电话。""好的。"向璧嗣下楼下到了二楼半。
柯茜又喊他等等。
他以为自己丢了什么。
在他愣神的当儿,柯茜迅速跑下来,在黑影里勾住他的脖子,香唇轻吻了他的脸颊。
捧着那只唇印他开始颤抖,这是咋了?想当年的情场老手,现在咋变得像个初涉情场的处子。
他望着向上奔跑的人影,直到灯光真实的落在她的身上,他才清醒,这不是梦。但这是在哪儿呢?他摸了摸斑驳的墙壁,有沙子从指缝间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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