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这是何意,明明都知道的事情何必挑开,复始曾是我明媒正娶的发妻,我当年可是也曾邀请过丞相前去的。”
倒是没想到,曹玄逸真敢如此说。
凤眸瞬间紧眯,闪着粗粝之色,萧何紧声问:“所以呢?”
“相爷当年抢了我的女人,今日,我不过是夺回自己所爱。蠹”
一时间,众人倒吸了口气!
这曹玄逸还真是敢说!
真是……有恃无恐了!
若是放在以前,他敢说这话?髹!
“昨晚在御书房向我皇求娶郡主,今日又这个时间来相府抢亲,抢的还是皇上新封的公主,曹大人是有何目的!”萧何的话,语带讽刺。
一个是郡主,一个是公主。
曹玄逸打的主意,萧何这句话,不由让人想入非非,定是不简单。
这也让睿王凝眉,他的视线在霓裳身上有过徘徊。
霓裳凝着曹玄逸,心不住打鼓。
只听他道:“郡主与我相知六年,我怎可辜负于她?复始与我十年相处,又岂是你所能代替的?”
他博的,就是与复始的十年。
“意思是,曹大人打算回东平时,带上两个美娇娘了。”萧何一句,总结了他磨磨唧唧的话。
“正是!”
萧何轻摇头,“曹大人,人不可贪。”
“我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东西。”
寂静之中,破风的声音而出,是一条红布如利剑一般,刺向前方。
曹玄逸有片刻怔忡,是被身旁的霓裳使劲拉开,这才堪堪躲过红布,红布直接打在身后的柱子上,切了进去。
柱子两半!
红布软软松了下去,顺着柱子垂落,恰似覆盖在断裂的下方柱子。
红布团成的花团,开在柱子上。
众人张大了嘴巴!
断裂的柱子依旧支撑着整个房梁,就好比是魔术般,把红布放了进去。
这种武功,极强。
若不是霓裳及时拉开了他,怕是现在两半的,已经是自己。
这一惊吓,彻底吓到了曹玄逸,怒气瞬间腾升。
“萧何!你简直狂妄到无视九国的存在!”
“本相明明只是针对你,何时你就可以代表九国了?!”
狂妄的语气,谁敌得过萧何。
曹玄逸欲反驳。
萧何再次开口:“曹玄逸,你可以轻视别人,但你不能侮辱本相的妻子!”
“我没有!”
他何时侮辱过人了!
“本相不介意提醒你一句,本相的妻子,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她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情绪,她也有自己的处事方式,你不知可以,但请放干净你的嘴巴!”
萧何对复始,有多疼爱,曹玄逸不需要知道。
但他疼爱的女子,别人可以不疼惜,却也不是给别人来侮辱的!
曹玄逸不当回事:“她本就是我的,十年前,是我救她一命,十年前的时候,丞相你在哪里?现在,又怎轮得到丞相来插嘴?!”
剑拔弩张。
曹玄逸一手挑起。
邪肆的容颜张扬怒气:“就凭她现在是我萧何的女人!”
“当年丞相趁人之危,占了她的身子,六年后孩子出来了,丞相才不得已相认,不是强求难道还是情愿?”
“曹大人总喜欢将自己的想法加诸在别人的身上!”
“呵!复始,难道你就不是被他胁迫?!”曹玄逸喝问。
红盖头下的复始拧紧了眉,她太讨厌曹玄逸了,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种感觉,让人真的好想挠死他!
“曹玄逸,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如你这般肮脏!”
复始的话,一针见血。
肮脏,已是把萧何那句话扩展到极致。
“复始!”曹玄逸大怒!
“曹玄逸,收起你所谓的爱情,你沉醉在权势之中,靠着女人一步步爬到现在这个地步,你的发妻被你当着亲生儿子的面逼死,她是你曾经尽心尽力地讨好过的女人,怕是你已忘记。”
这些,复始从没有说出口。
一些事不说,不代表不了解,这是她对曹玄逸的宽容。
可惜,他悟不出来。
怒气顺涨,自傲如曹玄逸,他讨厌被人当着面揭开创伤,尤其是让他有失颜面之事!
“可我对你如何,你不是不知!你与他却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感情!”
“曹玄逸,够了!”
复始一声喝!
红盖头甚至随之晃动,新娘怒了。
“自己做的事别人还说不得!”曹玄逸反驳。
萧何环上她的肩,以保护姿态。
“本相倒不知,曹大人如此长舌!”
萧何一语中的,长舌妇,曹玄逸也。
有人低低笑出了声,自当是苏岂。
也只有他,胆敢在这么严肃的场合,打破一些可怕的因素,为欢喜润色。
曹玄逸恼羞成怒:“你当年化名何夜,在平镇长达三年时间,一直与她有来往,你以为你隐藏的极好,可我知道,你一直不曾离开过平镇,即便我不知你是萧何还是何夜,以前公然勾.引我未过门的妻子,甚至强占了去,但你现在身为丞相,应该知晓轻重!”
一段话,又引出了萧何到底是否是萧何?
美人摇头叹息,他刚刚好像白忙活了一场。
然。
只听萧何道:“即便本相当时动机不纯,本相是喜欢,你们又未成婚,本相又怎么不能追求自己所爱?再者,你那时只是一个平民,难道已经有了媲美相府的能力,把本相的行踪了如指掌了?还有,当年你们未成婚,你点了燃情香,却把人丢在人满为患的客栈。”
足以说明,男欢女爱,世间常事。
也说明,他足以有能力徘徊于京都与平镇之间。
又言明,当年的强占,曹玄逸亦有一部分责任,他无权来质问。
萧何反驳的漂亮,再次化解了身份的事情。
美人暗自啧啧啧,奸相,奸相,奸相啊!
又没他施展能力的地方了!
“强词夺理!”
曹玄逸四字箴言,说的毫无气力。
“曹玄逸,你与霓裳既是相知多年,她已站在你身边,好生珍惜才是。”复始由衷而道。
“我自会珍惜,可你,也必须跟我走!”
刹那,只见萧何抬手,广袖被风涌动,鼓起!
惊愣间,团成红花的红布从柱子间抽走,再次以利剑的姿态刺向曹玄逸!
不备之时,红布打在曹玄逸背部!
它生生地承受了这一重击,人被迫前倾,没有吐血,却已面色苍白地屈膝跪地!
“萧何!”
这样的姿态,太过丢人,毫无尊严!
他脸色铁青:“你这个小人!”
“扰乱本相的婚礼,自要付出代价!”
“哈哈哈!”曹玄逸大笑,“萧何,这亲事本就是你强求而来,你不会幸福的!”
不会幸福!
复始捏紧了喜服,“曹玄逸,我对你的忍耐,已然到了极限!”
她也是有脾气的!
“你可以不祝福我们,但请你,嘴巴放干净!”低沉的怒气,往往比爆发更让人可怖。
她对曹玄逸,即便无恨,也不是对方任意拿捏的。
捂着胸口的曹玄逸,干巴巴地望着红盖头,他在丈量复始的心,“跟我离开,我现在有了权位,会弥补你!”
似乎这一刻,众人耳闻到了新娘的呼吸。
“曹玄逸,你重权重势,即使对自己发妻,你可有过心疼?或者,对郡主,你可曾真心实意放过心上?你总不停的去挑拨他们对你的情,你觉得,有这么一个两个女人把你当天一样捧着很自豪是不是?!”
复始在感叹,她感叹这个自己喜欢多年的男人,感叹自己竟是从不了解他,感叹自己怎会瞎了眼看上这样的男人?!
亦没准备得到他的回答,她忽的问道:“你可曾知道,你发妻左冷珍是如何死的?!”
“是被他杀!”曹玄逸的回答,覆满怒气!
他本可以依靠左家的财,结果萧何杀了左冷珍!
他本可以依靠许家,可他没想到复始竟是喜欢上了萧何,对他隐瞒身份一事从不相告!
然后他可以利用霓裳,可因为他们,霓裳被赐婚给了残疾的李元驹!
他们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所以,更不应该在一起!
复始忍不住笑出声,“错!是她自杀的!”
“你胡说,你爱上萧何了是不是?!你包庇他,你甚至不惜与他把我儿子藏起来!”
“你真的要你的儿子?!”复始忍不住嘲讽,她一直以为萧何的脸皮够厚,原来还有个更厚的!
曹玄逸一时答不上。
“他还是个小孩子,因为腿脚不利索,不能为你所用,所以你嫌恶他抛弃他!”
“复始,这都是你自己的想法,不要强加于我的身上!”曹玄逸反驳。
复始一声惊讶:“呀!我一时感叹,竟然太入戏了,曹大人可别生气,我也不过是想让你体会一下被人误会的心情,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种诚心,可真够让人心颤!
若曹玄逸真是如此之人,便是该被人唾弃的,即便他自己不觉得有何,但东平国皇帝,他还要皇家颜面,所以,绝不是曹玄逸这种背负着道德枷锁的人,能轻易荣登太子之位的。
曹玄逸口中憋血,他死命咬了下去!
他从不知道,复始也是如此的伶牙俐齿,如此得理不饶人!
“你又清高到哪里去,不过是为了权位才舍弃了我们的情,转而投向萧何!”
人一旦发怒,便是一头濒临爆发边缘的野兽,稍稍一刺激,要么退一步海阔天空,要么就是悬崖峭壁。
曹玄逸修养不足,他把面子看的太重,所以他跨进了悬崖峭壁,他还不自知。
萧何不介意推他一把,他向来爱做好事,“当初本相有让你把人带走,你当初可是不同意。”
他说的是曹玄逸献上复始那事。
曹玄逸瞬间了然,只道:“你是奸相,若是我把她带走,你定是又要找借口,想方设法折磨人,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嗯,曹大人说的也是这个理。”萧何忽然万分赞同!
“萧何,你何必装?!”
萧何嗤地一笑:“本相承认也是错,否认也是错,曹大人这是一杆子打死本相,不给还口机会啊!”
“你!”
曹玄逸被算计,他怒目瞪萧何,磨牙道:“谁不知丞相狡猾?!”
“这词……本相倒是接受,所以本相留曹大人在这里,也是想来讲一讲理。”
凤眸笑望他,你处处以本相的作风来挑事,那本相就一改往日作风,与你唠唠话常。
曹玄逸不以为然,“丞相又要耍何阴谋?”
“你在本相成婚之时来闹,还说本相耍阴谋,莫不是曹大人不愿与本相讲理?”
“好!我们就来讲一讲!”
“本相让一让曹大人,你先讲。”
萧何的大度,再次让苏岂发笑,不过这次他倒是真的知道了要顾忌些,毕竟,人家好歹也是他国未来的太子。
曹玄逸丝毫没有其他想法,现在一门心思的要与萧何讲一讲理,能扳倒萧何的话,最好!
再不顾及谦让之礼,曹玄逸道:“当年丞相故意接近复始,还以何夜之名接近,不是有意为之?!”
萧何心底叹,这曹玄逸,时刻抓着自己的身份之事不放。
唉,若是他能早来一步该多好,也省的他现在多费口舌了。
“面对一个不熟悉的人,身份地位稍稍高的,都知自是要掩藏身份,难道本相面对别人,都要清清楚楚交代一番,本相是萧何,是太初的大奸臣?”
一句反问,倒是比直接回答更有力。
在坐的高位者居多,这个回答,并无可反驳的。
便看曹玄逸怎么反问。
“当年我成婚之前,曾问过丞相,您说过您不认识复始!”
众人凝向萧何。
萧何答:“本相最不喜坏人姻缘,曹大人第二日就成婚了,你却说若是本相认识,就把此女献给本相,本相只能否认。”
“你否认认识复始,是在我说这话之前!”曹玄逸自认为漂亮的反驳。
萧何甚是惊讶:“那敢问曹大人,你要把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送予别的男人,这是你爱人的一种方式?”
“我没有!”
“你刚刚已经承认你说过这话了!”
曹玄逸丝毫不为此感到羞耻,他道:“我身为她未婚夫,自当有权利去知道,是否有别人对她有非分之想。”
“哦?”
“萧何,你们果然有奸.情!”
“曹大人,说话不要太过分,讲理就该是讲真凭实据!当年是本相自作多情,本相也不否认。”
萧何大方承认,很是坦诚,倒觉得这人情真意切。
反倒是曹玄逸……
只听他道:“所以你就正大光明的与她发生苟.且之事!”
“这件事本相理亏,但本相不后悔。”
众人也是明白了这事,无非是当年萧何以何夜之名接近新娘复始,却是单相思,但没成想,曹玄逸下了燃情香,倒促成了他们两个,才有了现在这么大的孩子。
然后才有了这么一出抢亲的戏。
真是不负他们跑了老远,跋山涉水来到太初。
曹玄逸深感萧何的厚脸皮,甚是以此为耻,“我说不过你!”
这种认输,得来萧何的一声嘲讽:“不是你说不过我,而是理在我这边。”
“理?你不过是强词夺理!”
萧何不介意为他言明,省的总是理直气壮的让人生厌!
“曹玄逸!”
萧何忽然怒道,口气一改先前的耐心,“你是以为本相好糊弄?一次次来挑战本相的底线?!”
他突然而来的喝怒,吓的曹玄逸不禁后退了一步。
这个动作众人看在眼里,轻蔑之色溢出。
“三年前你成婚前有来,本相看在你们相爱的情分上,所以否认了!以为你会好好珍惜,不想你竟然做出那种泯灭人性之事,把一个活生生的女子囚困三年!然后你为了权位,为了你的自尊,你把她再次送予本相,本相接受了,你不爱,你不稀罕,本相稀罕!”
“本相捧在手心里来疼爱呵护,本相尽自己所能的让她开心快乐!让她忘记你这个人畜不如的,你却又三番四次地来挑衅,自以为所有人都离不开你,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曹玄逸,你作为一个男人,既然选择放手不爱,何不洒脱些,何必为难别人还要为难自己,让自己也难看!”
“你懂什么?!”曹玄逸吼道。
“说!”萧何命令。
他是萧何,是人人畏惧的丞相,他天生具有让人可怖的威严,天生邪肆!
他的命令,从来无人敢反驳,百官,暗影,乃至太初百姓。
曹玄逸作为太初的一名官员,他听过萧何的命令,对这种命令,已然有种打心底的畏惧。
所以,萧何命令要自己说,他不敢反驳。
语气却比之刚刚,懦弱了几分,“我们十年相处,即便是分开十年,也不是轻易就能放下的!”
“你错了。”
复始开口。
曹玄逸怔怔望着她,“是你错了!”
“曹玄逸,十年前你救过我,三年前,你把我囚困了,这三年我从没有见过你,所以,我们不过是认识了七年。”
很平淡的陈述,却是在与他划分着关系。
“不过是三年!”曹玄逸反驳。
他的自信,复始都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嗤笑:“或许对于你来说,三年好吃好喝,有美娇娘作陪,不过是转眼一年又一年。于我,却像是过了一辈子,所以,现在的我,已不是三年的我。而你,曹大人,你可以继续沉迷于你的权势,你可以继续活在你的幻想之中,亦是可以继续你所希望求娶的女子。”
她一顿,语气硬了七分:“请你记住,我复始这辈子再也与你无瓜葛,哪怕你富贵荣华,哪怕你权利滔天,都请你,请你滚的远远的!”
于曹玄逸,她已尽过自己的努力。
奈何他们之间都是孽。
佛说,缘尽不可求。
以前不死心,总认为爱过的,怎会成为虚幻。
时间证明了一切,时间幻化了一切。
“萧何,不论他什么身份,胆敢破坏我们婚礼的人,他是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