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涛离开包厢后,就带起鸭舌帽快速地往大门走去,不一会儿,沈继宇也黑着一张脸离开。@|
这间茶室有三层,中间是环状的天井设计,所以这一幕就正好被对面茶座上的人看到。
常义跟对面的人道了声抱歉,就起座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给陈骁打了个电话。
之前陈骁让人查沈凌涛,都是过的他的手,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沈继宇,对于沈家的事也是一清二楚,所以沈继宇会来找沈凌涛,绝对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陈骁原本正在逗弄小陈直,接到常义的电话后,心里就是一沉。
小陈直已经会自己坐直,但还没办法站起来,见陈骁拿着刚才逗他玩的万花筒站在一边,便坐了起来,把手伸出栏杆的间隙,朝着陈骁“啊啊”的叫唤着。
陈骁挂掉电话后,见小陈直这幅渴望的模样,便把万花筒塞给小陈直,然后将小婴儿抱了起来,抵着他的鼻尖一阵乱蹭。
“怎么办,你妈妈有事都不跟爸爸说。”
小陈直被蹭得难受,一张脸皱成一团,“啊啊”地控诉着,拿万花筒往陈骁脸上砸。
陈骁把小陈直放回去,轻轻地拧了下小孩的鼻尖,“爸爸我找妈妈啦,给我乖乖的啊。”
小陈直扭开头,可惜脖子又短又肥,还是逃不开陈骁的魔爪,于是整个身子都扭得像一条小肉虫。
陈骁玩够了终于放过小陈直,想到沈凌涛,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另一边,沈凌涛暂时稳住了沈继宇,当然不会以为这样就把沈继宇糊弄住了,沈继宇事后不甘心,可能会再去找费琳,到时事情只会更糟糕。
而且,他也想借着这次机会,让费琳对沈继宇真正地死心,让她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不过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伪君子,为了利益,可以丢弃现在的妻儿,可以厚着脸皮回去求曾经被自己抛弃的妻子,就是为了利用儿子攀权附贵,却一点也不在乎,那个儿子到底是不是被人包.养的。
想必即便他不过是陈骁的一个玩物,沈继宇也不会觉得羞愧,反正能不能给他带来利益才是关键。
然而,要让费琳知道沈继宇求她复婚的真正原因,他和陈骁的关系就不得不告诉费琳了。所以,沈凌涛决定明天跟费琳坦白一切,为了以防万一,他又去了一直照顾费琳病情的韩赫家里。
韩赫接到沈凌涛要过来的电话后十分惊讶,以为费琳又发生了什么事,结果没想到沈凌涛竟然是向他来出柜的!
“胡闹!”韩赫“豁”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难以置信地指着沈凌涛,“你明明不是同.性.恋,怎么会跟一个男的搅在一起,你以为你是在赶时髦吗?我就知道不应该答应你进什么娱乐圈,一定是被人带坏的!”
沈凌涛抿了抿唇,眼里满是执拗,“韩叔,我和他都是认真的,陈骁的家人已经接受我了,我们不是随便玩玩的。”
“你现在当了演员,你有想过你如果你们关系被曝光了会怎么样?”韩赫气急,“他家人接受了你又怎样,你的那些粉丝接受吗?!媒体接受吗!公众接受吗!你们难道要一辈子遮遮掩掩的!”
沈凌涛面色沉静,坚定地看着韩赫,说:“韩叔,我都想过了,但是我真的喜欢他,我想和他一直走下去。”
“那孩子呢?!”
沈凌涛:“他已经代孕了一个小孩,他让我也代孕,但是我这两年还不打算要,韩叔,他对我很好,其实,为了这段关系,他考虑得比我深远得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让他的家人都接受了我,但他从来就没让我为难过,他知道我妈妈精神不好,就让我先瞒着,但是,现在不能再瞒了,韩叔,你帮帮我。”
韩赫坐回沙发,双手撑在额头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过了半响,才说:“你妈妈这几个月状态一直很好,但是,这种事情普通父母都很难接受,更何况是你妈,能瞒着还是先瞒着。”
沈凌涛咬了咬嘴唇,说:“我知道,但是没有时间瞒下去了。”
见韩赫不解,沈凌涛于是把沈继宇的事跟他说了下,“我是绝不会让妈妈回去的。”
“畜生!败类!”韩赫气得眉毛倒竖,将沈继宇大骂了一顿,然后捂住胸口,觉得自己真是老了,他叹道:“你妈妈最重面子,如果你和一个普通人在一起,她或许还不会多想,但是,陈骁的身份摆在那,你让她怎么看你?”
“韩叔,”沈凌涛无意识地揉搓着自己的食指,“我妈……不会的,总之,先让我妈认清沈继宇这个人,他会来找我们,不是因为他知错后悔,而是因为想靠我搭上陈家。”
韩赫沉默了许久,终于点头,“你既然决定了,我只能尽量帮你。”
沈凌涛脸上露出感动的一笑,“谢谢你,韩叔。”
……
离开韩赫家后,沈凌涛一个人坐车回去,到了小区门口后,就已经将近十点了。
他沿着小区的石道缓缓走着,冬天的江海市又湿又冷,此时大家都已经窝在沙发上或被窝里,整个小区除了灯火,一派静谧。
沈凌涛出来的时候连毛衣都没穿,只随意地套了件风衣,围了条围巾,然后带上帽子,于是冬夜里阴冷的风一吹,就觉得骨头都要打哆嗦了,他将围巾往上拉了拉,盖住口鼻,转过拐角才走了几步,就不由停了下来,一双眼睛惊疑不定地注视着前方。
昏黄的路灯下,男人的靠在路边的树干上,指尖的烟头明明灭灭,青烟屡屡,见到沈凌涛后,男人随意地将烟头抛入一边的垃圾桶里,向他走来。
身体被拥进一个宽大的怀抱,陈骁醇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穿得这么少,不怕感冒吗?”
男人的身上也是一阵凉气,显然在外面站了有一会儿,沈凌涛双臂伸进陈骁的大衣里,紧紧环住对方的腰身,嘴里却嫌弃道:“你身上这么凉,怕我感冒还抱我?”
陈骁轻笑,配合着沈凌涛的动作将青年整个上半身包进毛呢大衣里,对着他冻得红红的耳尖哈气,低声道:“我身体暖和。”
沈凌涛嘟囔一声“还不错”,然后问道:“你怎么来了?”
耳边传来陈骁沉沉的一叹,沈凌涛心里一咯噔,就听到陈骁继续说:“沈继宇找你了?”
沈凌涛埋在陈骁胸膛上,不敢看他,嘴.巴嗫嚅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常义正好看到你们。”陈骁捏住沈凌涛的下巴抬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他找你做什么?”
沈凌涛下意识要说“没说什么”,但是陈骁凝视着他的眼眸暗沉沉的,好似风暴前的黑云压城,沈凌涛暗叹一声,知道自己有事没有第一时间告诉陈骁,惹得对方生气了,于是踮起脚尖亲了亲陈骁的嘴角,笑道:“原本还想给你一个惊喜,不过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先告诉你吧。”
“……我打算明天跟我妈说,我们俩的事。”
陈骁眼睛微微睁大,沈凌涛第一次见陈骁呆愣的模样,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陈骁很快反应过来,皱眉问道:“这跟沈继宇有什么关系?”
沈凌涛脸色一黯,便把沈继宇的打算说了出来。
“明天我也去。”陈骁抚摸沈凌涛的脸颊,说:“起码让阿姨看到我的诚意。”
沈凌涛摇了摇头,“我怕她情绪失控,等她稍微接受一点后,我再安排你们见面。”
“我不放心,”陈骁道:“要不我明天在下面等着。”
沈凌涛见陈骁一直坚持,就只好答应了。
两人站的地方在树下,比较偏僻,临走前,陈骁按住沈凌涛的后脑勺,揽着他的腰,深深地吻了下去,直到沈凌涛气喘吁吁,才将人放开。
“你、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沈凌涛气息有些不稳,抵住陈骁的胸膛,说:“我先上去了。”
陈骁松开手,低声道;“嗯,你上去吧,我在这看着。”
沈凌涛退开陈骁的怀抱,倒退着走了几步,挥了挥手,最后回身,跑到楼下铁门,打卡推开门后,回头又挥了挥手,男人站在等下,跟着挥手,沈凌涛忍不住一笑,终于关上铁门……
沈凌涛原本以为费琳应该睡了,但是当他打开门的时候,却见费琳坐在沙发上,沈凌涛觉得有些不对劲,小声道:“妈,你还没睡吗?”
费琳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似乎涌动着什么,沈凌涛心里闪过某个猜测,顿时整张脸都白了。
“……妈,”沈凌涛哑声道:“你都看到了……”
长久的沉默,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费琳看着她,那目光像是在审视,又像是不解,终于,费琳开口了。
“小涛,你们是真的吗?”
沈凌涛慢慢地走过去,在费琳面前蹲下来,然后握住费琳冰凉的双手,抬头看向费琳:“妈,他叫陈骁,你以前见过的,你记得吗,小时候有次我和别人争烤羊肉,把烤架撞翻了,差点让旁边的人受伤,他就是那个和我争烤羊肉的家伙。”
费琳微微蹙眉,过了好一会儿想了起来,神色更是焦急,声音里带着痛意,“你怎么会和陈家的小子搅在一起!你让别人怎么想?你这样,我们哪还有脸面见你爸爸?”
沈凌涛脸上露出惨然一笑,“妈,你知道吗,我今晚去找沈继宇了,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回来找我们吗?他根本不是因为什么良心发现才回来的,他以为你的儿子攀上陈家这课大树,就想借着我的关系,好到大树底下去乘凉!”
“不、不可能!”费琳尖叫一声,“小涛,你在吓妈妈对不对,你是不是没办反原谅你爸爸,才会这么骗妈妈?”
“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种感受沈凌涛再熟悉不过,他真的不愿对费琳产生的这样的情绪,但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控制心底沸腾叫嚣的怨怼和酸涩,沈凌涛有些崩溃地紧紧抓住费琳的双手,眼眶红了一圈,声音里也带着一丝颤抖。
“妈,你清醒点,是你一直在骗自己,你知道的,你都知道的,沈继宇要是有点良心,就不会做出绑架自己儿子的事,被赶出家里后,也不会把怒气都发在我们身上,你忘记他是怎么打我们的?妈,我求求你,我们一起生活不好吗?我会一直孝顺你,爱你,我现在也开始赚钱了,我会让你过得风风光光的,妈,我们不要再理那个人渣,好吗?”
费琳怔怔地看着沈凌涛,这是沈凌涛第一次求他,她忍不住哭道:“小涛,我不甘心啊,我真的不甘心……”
“人人都说我是贪图富贵荣华,才偷偷生下你,闹到老爷子面前,逼着沈继宇娶我,但是,我一开始是真的爱你爸爸,他说要娶我,对我好,但是我却听到他对别人说,他要娶个门当户对家资丰厚的,就是为了比过他大哥,我把我所有都献给他,他竟敢这么对我,他越要娶个千金大小姐,我越要让他美梦落空,我要让他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就像他跟承诺的那样。”
沈凌涛只觉得满嘴苦涩,“所以你就把自己的一生毁在他身上?”
“我总以为他会看到我的好,”费琳抚摸着沈凌涛的脸颊,说:“你看,我给他生了一个多优秀的儿子,他为什么还要找别的女人?等你出名了,他就会从电视上看到,我的小涛有多优秀,他就会后悔,你看,他现在不就后悔了,把那女人和野种都给赶走了?”
费琳的神色透着股神经质,沈凌涛知道她这是又陷入臆想中去,于是大声道:“妈,你醒醒!他关心的根本就不是我们,要不是为了攀上陈家,他怎么会来找我们?!”
费琳一怔,然后把脸埋在双手里,“呜呜”的哭了出来,“我不甘心啊,我好不甘心……”
一缕鬓发垂下,沈凌涛这才注意到,费琳竟然已经有了一丝白发……
他突然明白,费琳不甘心的是什么,她不甘心的不是沈太太的称呼,不是曾经的富贵生活,而是时间,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所有的青春年华,就这么毁在一个男人手里……
财富名声可以再有,然后青春,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她付出得越多,隐忍得越深,就越无法割舍,越加不甘,越陷越深,最后陷入无尽的疯狂……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