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的天空笼罩着一团乌云,方圆五里的青草开始枯萎,鲜花开始凋谢,树叶开始飘零。
死一样的沉寂。
陈凡儿的衣衫已经破损不堪,躺在地上的她,手指抽搐了几下,终于清醒了过来。睁眼看到的便是一片灰蒙,整个洞穴已被夷为平地,只有破碎的石块颠倒在身边。
陈凡儿用手勉强把自己撑起,当即觉得右脸发烫,伸手去摸,又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她拍了拍身上的灰,抬眼看去:一具赤红色蜘蛛尸体躺在乱石前,体型比自己足足大上三倍有余,整个躯壳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看上去极为恐怖。
“发生了什么……”陈凡儿的记忆有些支离破碎,她使劲的敲了敲脑袋,最后的印象就是有一只恐怖的蜘蛛钻入了自己的体内。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一无所知。蜘蛛怎么就死了?陆虎哥哥去哪了?还有那条可怖的巨蟒呢?
废墟之前,无人能回答陈凡儿心中的疑问。
……
山头的另一端,太阳已开始西落,巨蟒背着陆虎缓缓的在林中穿行。
“嘶嘶……嘶嘶,没想到蛛后真的就这样死了。”巨蟒移动得极为缓慢,它尚未从方才那场惊骇的“诅咒仪式”中缓过神,想着自开启灵智以后就被蛛后收为仆从,忽然间恢复了自由之身,还真有些不习惯。
“嘶嘶嘶,不对啊!”巨蟒忽的想通了一件事,不再前行,把陆虎从身上甩了下来,自言自语道:“蛛后死了,老子就是林中之王了。我干嘛还要背着这小鬼乱走,直接吃了岂不更省事!”
巨蟒长长的身躯围着昏迷的陆虎绕起了圈,眼中泛起幽幽的绿光,血盆大口缓缓张开,嘴角已经挂上了贪婪的口水。
它从未吃过人,但蛛后一直吃,想必一定很美味。
就在巨蟒那伸长的蛇信子触碰到陆虎之际,林中“倏”的一声飞出一道血红色的剑光。巨蟒的反应还算敏锐,察觉到危机之时赶紧把头颅往后一撤,只可惜剑光来得太过突然,还是刺破了颈部的一块肉。
“嘶嘶!”巨蟒朝林中的人影咆哮着。
“尚未开启灵智的孽畜,竟敢在此食人,死不足惜!”人影从树后走出,一头披肩的银发格外显眼,手中握着的是一柄红色的长剑,腰间佩着无鞘的青色短剑。
没错,此人正是进山追寻“七皇子”的白无行!
“敢在本蛇面前撒野,不知道本蛇是这山中之王吗!”巨蟒迅速的摆开架势,用妖语吼道。
白无行听不懂妖族之语,只当是巨蛇在自己面前“嘶嘶”乱叫。他毫不惧怕巨蟒的威胁,提着剑上前了一步,注视着深陷昏迷的陆虎。
巨蟒见此人视自己如无物,心烧怒火。伴着“唰唰唰”的声音,巨大的身体疾飞如梭,眨眼间那滴着毒液的尖牙就“刺穿”了白无行的胸腔。
可尖牙传回的感觉并不真实,巨蟒迅速判断出自己一击未中。
果不其然,白无行身形一晃已在巨蟒身后的半空之上,他的眼中没有情绪,赤红的剑横在胸前,起剑之势已起。
“嗖!”巨蟒没有回头,只凭热能感知身后有人,蛇尾快速的回防,尾尖如荆刺般又“刺穿”了白无行。
身体传回的感觉依然是没有刺中。巨蟒此刻已是恼火之极,这小虫子窜来窜去,难道是在拖延!
正当巨蟒想改变战法,释放范围伤害之际,它的眼神突然失去了光芒。
“哗——”
“哗——”
左一道青光,右一道红光在巨蟒头颅前瞬间闪过,两个白发男子的虚影缓缓叠回一人。
就见白无行转身把两柄利剑插回腰间,身后的巨蟒头颅应声落下,只留下那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穿了天空。
夕阳落在陆虎的脸上,白无行注视了很久,内心极为挣扎。
眼前的男孩儿就是自己的预言之徒,体内有未觉醒的白虎血脉,若能顺利传功,自己便可安然活着。但问题是,这个男孩极有可能就是“第七龙子”。
“夺回什么?你的尊严?地位?”
“夺回他,你能让龙皇挽回颜面?”白无行的脑中回荡起穆远之先前的质问。
就在他犹豫不定时,陆虎醒了。陆虎是因失血过多昏迷的,错过了“蛛后事件”,甚至不知巨蟒的存在。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陈凡儿。然而环顾四周,周围只有一具斩成两截的巨蟒尸身,和一个沉默不言的白发男子。
“你可愿意拜我为师?”白无行背着夕阳,平静的问道。
“啊?!”
……
(山岭的这一端)
夕阳一步一步落下,陈凡儿托着疲累的身躯一步一步的走着。自从醒来后,她的视力或者说是感知能力突然强了很多,隐约寻到了回茅屋的方向。如今陆虎哥哥身死未卜,她也很担心,可以现在的状况,回去找秦婆婆求援才是最佳选择。
启明星点亮在夜空的那一刻,陈凡儿终于走出了山林。她虽然疲惫,但依旧满怀希冀的朝茅屋跑去。
可是茅屋被毁了,她远远的看到了一堆废墟,周围剑痕累累,寒气浓烈,杀意未褪。
“婆婆!婆婆!”陈凡儿扯着嗓子朝四周喊着,可夜是如此的安静,回答她的只有山间的回应。
陈凡儿第一次觉得活着是如此的绝望,她不相信秦婆婆会弃她而去,肯定是遇到了比自己还险的遭遇。
可秦婆婆去哪了?现在的自己又能去哪呢?
陈凡儿坐在破损的茅屋前,眼中泛起了泪水。
月光洒下,茅屋旁的细流变得澈亮。
“咦?那是……”陈凡儿注意到溪边的石子滩上埋着一个物件,走近一看,才发现是秦婆婆最爱的那个精致木盒。
她把木盒从碎石堆中拔出,用脏破的袖口努力掸去上面的灰尘,收入怀中。
这是一个念想,秦婆婆肯定还活着!自己一定要找到她!
疲惫、饥饿笼罩着陈凡儿,她只能去溪边喝口水。
繁星遍布,月光皎洁,山溪如同一面明镜,反射出了陈凡儿的面庞。
“原来不是做梦,我的脸真的毁了……”陈凡儿看着河流中,半张面孔印上了赤黑色的丑陋胎记,自嘲般笑了一声。
许是身体太过虚弱,许是内心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击,陈凡儿终究又晕了过去。
山溪载着陈凡儿的身躯,缓缓流出了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