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山头,和往常一样,远处的朝阳周围沾染着那些令人不安的黑斑。
两人在程瑜房内用完了早餐,便开始学起皇家的礼仪。
所谓皇族礼仪,其实是人族定立的。龙族崇尚这种礼仪方式,便一直传承了下来。
程瑜在纸上写了三个字:“站”“坐”“走”,这就算是礼仪的第一课。
写完字,程瑜把纸裁成了三份,先拿出了“站”字纸条,展示给两人看。
不用言语,主仆之间早有默契。程瑜示范站姿,只见其并非军姿般站得笔挺,手臂自然的放在身前,胸口下,小腹上。目光保持正前水平方向,面含微笑。
这动作看着极为简单,但两人模仿起来,动作就变得有些僵硬。
陈凡儿的细手虽然放在身前,却有些许别扭,可能是因为有些羞怯,不够自信,所以动作变得不自然;冷清素则是站的太直,头仰得过高,绣女的身份地位不高,需要适宜的谦卑,所以下巴要紧贴脖间。
程瑜为两人调整了一些细节,随后要求她们保持站姿一刻钟。
身体的记忆需要时间的累积,习惯的养成需要次数的叠加,要把“礼”字牢记于心,是没有捷径的。
练完“站”,两人接着练“走”,反复了三次,程瑜才让她们练“坐”。
这样的次序安排别有深意。练习站和走,不停的消耗体力,待身体达到一定疲劳时,再练习“坐”,则更容易找出坐姿的瑕疵。
果不其然,两人在经过了一个时辰不间断的练习后,腿都有些发抖了。
陈凡儿屁股一碰到椅子,整个人就软趴趴的倒了下来;冷清素稍好一点,算还有些坐像,但也会不时的想去靠下椅背。
程瑜微笑着摇摇头,端出两鼎小香炉,放在两人座位的背后。
礼仪上的“坐”不能坐满,最多只能占三分之一,腰背要挺直,两手需自然放在腿上。
“啊,天哪,连坐都那么讲究,那要椅背干什么?干脆改成板凳算了!”陈凡儿被身后的香炉限制,只能往前坐,挺直了腰背的身躯不时发抖,坐得相当吃力。
冷清素点头表示同意,她一度想偷偷的把手撑在椅子上,却都被程瑜及时制止了。
两人直挺挺地坐了半个时辰,总算是熬到了午饭时间。
用膳过后,两人回了卧室。
“我不行了,站得我脚跟都肿了。”陈凡儿累趴在了床上,朝着天花板抱怨道。
冷清素端了一碗水放在茶几上,笑脸说道:“别说站了,就是坐着,我的肩膀都生疼。看来入选绣女真的很难,你是不是想放弃了呀?”
陈凡儿立刻仰起了身,不服气道:“那么点小困难怎么能让我放弃?素姐姐,你也太小瞧我的决心了。”
冷清素坐到床上,缓缓躺下身,懒洋洋的说道:“我先小憩半个时辰。桌上那碗温水是我刚倒的,你若是渴了就喝吧。”
“嘿嘿,还是素素姐你体贴我!一大早上没喝水了,下午指不定又没时间喝,赶紧补补。”陈凡儿下了床,大口大口的将整完水喝了下去。
冷清素微微眯着双眼,看着陈凡儿把水喝下,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随后翻了个身,满意的小睡起来。
冬日的午后,倦意正浓。陈凡儿喝了几口水后,冷清素的呼吸就变得微沉。她走过去替冷清素把被子盖好,便也准备休息一会儿。
陈凡儿很快进入了梦乡,梦里她来到了皇宫,寻访到了一位预言师。她正想急切的问秦婆婆的下落,却发现自己开口竟发不出声。
预言师疑惑的眼神,把她看急了。陈凡儿使劲的吼,用力的喊,但就是没有声音。
只见那位预言师摇了摇头,消失在了梦中。
现实中,因为这个古怪的噩梦,陈凡儿躺在床上冷汗直冒,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作着喊叫状,却同样发不出声响。
此时,陈凡儿的右脸微微发烫,那颗黑痣附近破开了一个小口,一只米粒般小的蜘蛛从痣中爬出。
蜘蛛通体白玉,小到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些什么。
很快,蜘蛛的视线停格在桌上的那只碗,就见它轻轻跃起,如同雪花般飘落在碗口。
碗中的清水还有三分之一,玉蜘蛛沿着碗口缓缓爬着,逐渐靠近水面。肉眼看去,水上就想浮了一粒打转的灰尘,碗中水随着蜘蛛的浮动很快干涸,直至一滴不剩。
待玉蜘蛛爬出碗口时,已经变得有指甲盖大小,它没有回陈凡儿处,而是缓缓爬向了冷清素。
此时的冷清素睡得正香,神情轻松,挂着一丝微笑,应该做了个美梦。
玉蜘蛛沿着床梁缓缓往上爬,到了一定高度后,朝床梁柱某一点上吐射了一根丝。蛛丝细得连眼睛都看不到,玉蜘蛛倒挂着从床梁处缓缓下移,正对的竟然是冷清素的耳朵!
这个午间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自从玉蜘蛛爬出后,陈凡儿的神情轻松了许多,冷汗也停了下来。相反的是,在那只诡异的玉蜘蛛钻进冷清素的耳朵后,似乎美梦变成了噩梦,她从微微皱眉到紧紧捏住床单,不断翻身,不断摇头,痛苦万分。
“啊!不要啊!”冷清素大叫一声,终于醒了过来。
这尖叫声,同时也吵醒了陈凡儿。
“素姐姐,你吓坏我了。我好像也在做噩梦,被你这一叫,连梦都忘了。”陈凡儿起身,看了看天色,发现两人也睡足了半个时辰。
“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冷清素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回忆道:“我做梦在刺绣一只白兔,明明周围人夸我绣的好,突然白兔变成了白蜘蛛,从绣图里扑了出来,狠狠的咬了我一口,太可怕了……”
“素姐姐,你别吓我。我最怕,也最讨厌蜘蛛了。”陈凡儿递出了一块手帕,说道:“瞧你满脸大汗,那蜘蛛一定很恐怖,快擦擦吧。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去找春姨学绣工吧。”
冷清素嗯了一声,便起身拉上陈凡儿的手准备出门。走过桌前,冷清素特意瞅了眼那碗水,见都被喝尽了,她不安的心再度踏实下来,和陈凡儿有说有笑的走出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