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自羽到甲板时,首先看到的便是满地的砖头。
船工们都躲到舱口门背后,看到包船的大爷来了,立马告状,还朝对面的船指指点点,义愤填膺。
钟自羽了解了大概,颇为不解的朝对面望去。
离他们的船十数米外,的确有一艘外形华贵,分上中下三层的弧形船,他也看到了对面甲板上的一男一女,那是两个小孩,看着不超过十五岁,正是贪玩爱闹的年纪。
如魏俦所言,数日前他们刚刚到达这片海域时,便在码头见过那两个小孩,当时那个小姑娘还朝他问路,只是说话结结巴巴的,或许嗓子不好?
可天知道,他们也是初临之人,又哪里知晓这里的路。
三两句含糊过去后,本以为就是萍水相逢,没想到还有缘再见。
可再见了,为何对方要对他们抱有敌意?
钟自羽承认自己仇人遍地,但在这片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落脚不久,应该还没来得及跟谁结仇,何况他现在戴的还是另一张脸,又不是以前的脸,就算是旧仇人,应当也认不出才……
刚这么想着,他猛然回忆起柳蔚刚才不就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脸黑了黑,他抹了抹自己的脖子,心里委屈,他对这张新脸分外呵护,甚至连脖子上都认真调过色差,但为什么,那女人就是能一眼认出?
心里正嘀咕着,对面船上,突然传来一道清脆少年音:“喂,穿青色长衫那个,对,就是你……”
钟自羽颇为不解的看看左右,确定周围只有他一人穿着青色长衫,便上前一步,走到甲板最前头,对着那边的船拱了拱手,加大音量:“不知二位找在下,可是有事?”
云觅连忙推推身边的姐姐:“快啊,跟他说话!”
云楚紧张的眼咽唾沫,揪着衣角,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那个,公,公子……我,我们……我们……”
她声音小,又隔着船,钟自羽没听清,便蹙了蹙眉。
云觅看不下去了,啧了一声,对那边喊:“这是我姐姐,叫云楚,她喜……”
“云觅!”云楚打断弟弟的话,整个脸红成了猴屁股,拼命掐弟弟的胳膊:“说什么呢,羞死人了,羞死人了……”
云觅被怼得手臂红一块紫一块,一边躲一边嚷嚷:“你打我干什么,我是在帮你!”
“你别胡言乱语啊!”云楚低下脑袋,脑门都快冒烟了,更加不敢看对面的心上人。
两人打打闹闹的,钟自羽也闹不明白,他有些不耐烦,本身他便不是有耐心的人,他的性子乖张,好的时候能装的柔情似水,温情蜜意,但烦躁的时候,对方多说一个字,他都能升起杀人的心。
这会儿他就慢慢腾起了杀人的心,但他控制住了,只抿了抿唇,转身要往船舱里走。
“诶诶诶,你别走啊。”对面云觅又喊。
钟自羽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他们。
可云楚就是说不出有建设性的话,还因为娇羞,整个人蹲下来,抱着膝盖缩在对面看不到的地方只顾着一个人激动。
云觅简直恨铁不成钢,踹了她两脚,又到底顾念那层血缘关系,还是冲对面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钟自羽彻底失去耐心了,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后面云觅急忙又喊,但这回钟自羽没打算再回头。
可偏偏,刚走到舱门口,他便见里头,披着单薄的素白色外衫,长发披肩,容颜姣好的女子,走了出来。
像是本能一般,钟自羽脚自然就停了,然后他盯着柳蔚走出来的脚步,控制不住的……缓缓倒退。
因为膝盖之前被打断过,后来虽然接好了,但到底有点跛,平日注意着倒是看不出来,可一到关键时刻,该暴露的立刻就暴露了。
钟自羽现在倒退起来就是跌跌撞撞的,稍不注意,还一副随时都要摔倒的样子。
柳蔚看了他的腿一会儿,总算想起来,这腿是她打断的,心里有点愉快,又看这人始终与自己保持五步距离,她没有表示出满意还是不满意,只待走到甲板中央,却看到对面还有另一艘船时,她顿时眼睛眯起,眼中露出危险。
钟自羽立马说:“我不认识。”说完又解释:“我没同党。”
柳蔚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只看看航行路线,突然问:“不是往回驶?”钟自羽:“魏,魏俦去说了。”
柳蔚没再说话,就借着日光,开始上下打量他,那眼神,看来看去的,就跟看待宰羔羊似的。
钟自羽让她看得更紧张了,刚才那些对对面船的不耐烦早就灰飞烟灭了,他现在就想离这女人远远的,虽然这女人刚刚苏醒,可明显每时每刻都处在狂暴边缘,更何况,他现在是个……没有内力的人。
武力注定不敌的情况下,自保是关键。
柳蔚好歹没有为难钟自羽,她只是出来看看这人又有什么诡计,确定没有问题后,便按着眉角,一脸虚弱的进了船舱。
也不管她是真虚弱,还是装病,直到她走得看不见了,钟自羽才长长的吐了口气,一抹,额头都是汗。
甲板也不是久留之地,害怕那女人又跑出来,钟自羽赶紧进舱,拐来拐去回到自己房间。
他这一走,对面的云觅和云楚都懵了。
“那是个女子吧?”云楚过了好半晌,才拉拉弟弟的衣袖,红着眼睛问。
云觅挺尴尬的,咳了一下,“唔”了声。
云楚听完,哇的一声,大哭出声:“他有妻子了!他竟然有妻子了!哇,云觅,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云觅被她吵得头都要炸了,一边捂着耳朵,一边说:“什么怎么办,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人家既然是有家室的,你就断了呗。”
“说得简单!”云楚吼他;“这可是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第一次,第一次啊!”
初恋,这是初恋!
可云觅也没办法:“那你总不能嫁过去当小妾吧,我们云家的小姐,怎可如此自甘堕落!”
云楚抽抽噎噎的抹泪珠:“我当然不会丢家里的脸,但是我……我……”
云觅叹了口气,拍拍姐姐的肩膀:“还是节哀吧。”
云楚伤心极了。
而更让她伤心的是,对面那艘船,明明之前还与他们并排而行的,可突然,整艘船掉头了,往回驶了!
云楚扑进云觅的怀里,撕心裂肺,嚎啕大哭:“我又不是要缠着他,他非要这么躲我吗?呜哇,气死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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