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
揭下口罩的一瞬间,柳蔚也松了口气,长时间全神贯注,她看起来异常疲惫。
其实不止是她,小黎和云席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们都累得不想说话,尤其是对第一次参加手术的云席而言,今天的一切都像一场梦,他现在还没醒过来。
容棱还在昏迷,之后加入的药剂效用有些超负荷,他至少还会昏睡三到五个时辰。
因为现在不适合移动,容棱依旧睡在这间临时“手术室”里。
一整天没吃东西,现在心头大石落下,每个人都感觉到腹中抗议,幸亏的是,租院子的时候,宋县令心细的给他们留了厨娘,因此吃食倒是随时都有。
简单的吃过一些后,柳蔚又回了手术室,她得等容棱醒来,一些术后的信息反馈她必须及时跟进。
云想凑到兄长的身边,看着兄长神不守舍的模样,好奇的问:“真的,把胸……切开了吗?”
云席自己也觉得很神奇,若非知道那翻操作是为了救人,他都以为柳蔚是在谋杀亲夫。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视觉冲击,当真是推翻了他前二十多年的所有。
云觅与云楚也很好奇,两个家伙虽然还是学徒,但求知欲可是不少。
云席缓了一会儿劲儿,才开始讲述手术过程,从容棱昏睡过去开始,到如何开胸,如何透过那血淋淋的创口,寻找内脏的位置,如何满手是血的在人肉中寻找缝合的契机,他一开始说的还很慢,后来语速就快了,再然后他就兴奋了,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他迫切的想与其他人分享。
容棱是在深夜丑时醒来的,刚醒时他整个人还很混沌,视线不能集中,嘴无法张开,动都不能动。
柳蔚随时关注着他的情况,见他有了意识,立马提醒:“慢慢来,不要着急,药效刚过,身体机能还处在麻痹状态,要等一会儿才能恢复。”
正想挪挪手脚的容棱停住了,听话的没有乱动,眼睛则朝向柳蔚的方向。
他看到了一团朦胧的人影,却因为太恍惚,根本看不清人影的脸。
柳蔚在床头边拿了一团棉花,沾上水,为他点了点唇瓣,道:“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就是术后复检和调养,现在告诉我,除了伤口疼,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容棱顿了一会儿,嘴唇抿了抿,抿到了一些湿润,才轻缓道:“还,还好……”
柳蔚心疼的摸着他的脑袋:“怎么可能还好,是疼得哪里都不好吧。”
容棱没做声,现在他的视野恢复了,他能看到柳蔚的脸,也看到了她眼底的疲惫。
眼角再撇了撇,瞥到窗外的天色,他问:“几时了?”
柳蔚道:“丑时。”
容棱指尖碰了碰她的手。
柳蔚握住了他温热的大掌,与他十指紧扣。
“歇歇吧。”他说。
柳蔚“恩”了声,倒是坐下了,就坐在他床边,明显是打算陪夜的。
容棱现在的情况特殊,他知道柳蔚放心不下,也不多劝了,说起了闲话:“何时能不疼?”
柳蔚看着他胸口被缠了好几圈的白色绷带,估摸着道:“至少也得明日。”
“何时,能下地?”
柳蔚想了想,说道:“那就得四五天了,现在别想了。”
容棱微白的面上露出一丝失望:“我觉得,我精神奕奕。”
柳蔚笑了起来,容棱看到她笑,也轻轻笑着。
劫后余生的二人,享受着这短暂的松快,容棱使尽全力的想让柳蔚放松一点,柳蔚也如他所愿的真的放松了。
这一夜到后面,容棱又睡了过去,药效在反复,虽然不至于昏睡,但还是有催眠的效果。
到了天快亮时,柳蔚也迷迷糊糊的打起盹儿来,直到小黎来敲门。
小黎昨晚是睡舒服了,因此今个儿一大早就来找娘亲换班,柳蔚被儿子推醒后,还不愿意走,小黎直接把她往屋外推,顺道把一起抱来的丑丑塞娘亲怀里,催促道:“让你女儿陪你多睡会儿。”
丑丑压根没睡醒,大清早的被哥哥吵起来,现在又被换到娘亲怀里,传来传去的,小丫头早就有起床气了,她瘪着小嘴,一幅随时都要哭的架势,搞得柳蔚还真不敢再闹,只能抱着女儿先回房。
而这一睡,竟然直接睡到了天黑。
恐怖的是,一向浅眠的柳蔚,还觉得自己只睡了一刻钟?
等再醒来时,柳蔚先看到的,就是在自己脑袋顶上耀武扬威的女儿。
丑丑这会儿就趴在娘亲枕头边,白白嫩嫩的小脸蛋贴着娘亲的耳朵,又短又胖的手指,则揪着娘亲的耳垂,娘亲的耳垂上有个洞,小家伙正在观察那个洞,还妄图想把手指头穿过去。
柳蔚就这么被她折腾,给活生生折腾醒了。
醒来后她先缓了缓劲儿,然后坐起来,随手一捞,把动手动脚的女儿捞怀里搂着,低头与她对视。
丑丑牙床粉嫩的嘴咧开好大的口,她“呀”了一声,藕节似的手指就伸到娘亲嘴上,拍了娘亲一下。
柳蔚顺势亲了亲她的小手,含糊的问:“什么时辰了?”
丑丑当然没法回答,她就往上爬,在娘亲怀里造反,过了会儿,她小嘴咂咂两下,圆溜溜的眼珠子突然盯准了娘亲的胸口。
柳蔚呼噜呼噜她头顶的呆毛,笑着问:“饿了?”
丑丑眨着眼看她。
柳蔚此刻也不困了,她下了床,搂着女儿出去觅食。
走出去一看,天是黑的,她都懵了,就看到云想正好拿了奶瓶过来,看她在房外,就笑着道:“以为你还得睡一会儿呢,正想把小夜抱出来喂。”
柳蔚问了句:“几时了。”顺手接过奶瓶,试了试温度,便塞到女儿嘴里。
丑丑现在喝的还是动物奶,羊奶、牛奶、狗奶,换着味儿的喝。
在海里游荡一个来月后,不知怎么,柳蔚就没奶了,不过现在的丑丑也没那么挑食,估计是知道再怎么哭也只有这些口味不佳的动物奶,所以强迫自己习惯了。
“戌时了。”云想说着,脸上又露出笑:“容公子傍晚就醒了,小黎说,没有排斥恶化的情况,所以就没叫醒你。”
柳蔚听完,眼睛微亮,抱着女儿,抬腿就往容棱的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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