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四九城,骄阳似火,城市就像是一座熔炉,慢慢炙烤着住在这里的每个人。
高家小楼里从不开冷气,高老爷子早年在战争得了风湿病,不耐湿冷,全家人自然都要跟随老爷子的习惯,在蒸笼中生活。而除了老爷子外,家中长住人口高丹同学,因为出生起就在此,早习惯了这种炽热,还可以以此名目,冠冕堂皇的赖床,何乐而不为呢?
这日,她难得早起在外面呼吸新鲜空气,或者是说,家中又有了一个新的食客,一只名为苹果的金毛寻回猎犬,高丹同学正在带她嬉戏。
米色的紧身运动服,高高吊起的马尾,稚嫩的胸脯也颇具规模,动作之间的风姿尽显,对这个年龄的少男们已很有诱惑力,可以说高丹已经完成了从孩童到少女的蜕变。
楼外青春气息浓郁,高家小楼的二楼卧房里却是黑暗弥漫,阳光从厚厚窗帘的缝隙中渗透进去,在古朴的地板上慢慢前行,似是要努力靠近里面的大床,而在那之前,它还要漫过地上散落的半袖衬衫以及一条结实的裤子才能达到目的。
仿佛是一个漫长的任务,还不待阳光继续努力,却听“砰”的一声,慢爬的光斑阵阵扭曲,窗帘轻轻摇曳,寻回用的棒球砸在玻璃窗上,紧随其后“嘶”的一声,大床上的手千弹簧一样跳起,半空中碧海花纹的被单被劈成两半,起落间,手千小心翼翼的贴在窗口旁的墙壁上,轻掀窗帘。
窗户外,高丹吐着舌头训斥狗狗,好像这样就可以把罪责转嫁他人,手千轻吐浊气,这样神经过敏实在是昨晚太过惊心动魄。
从地上的裤子里拽出烟,点燃,静默了好一会儿,手千蓦地看到镜中的自己,**的背后,云纹刺青若隐若现,而手千就这样呆呆的望着,直至香烟燃掉,刺青自然消散。
十分钟后,众人齐聚客厅的餐桌。
周末的早餐,高家人并不多,高丹的父母难得有清闲的周末,昨日并未回来,而是在他们自己的家中度过,母亲高卓除了春节也从不回家,至于其他的一些亲戚,普通的周末是不回老宅的,所以此时在餐桌上的,只有手千,高丹,高老爷子以及他的警卫员李长河。
“丹丹的暑期班是不是快结束了?”高老爷子的肠胃不好,喝了一小碗稀粥之后就不再动筷子,和颜悦色的问起高丹的近况。
平日里,早餐时间是高丹最活跃的时间,她最爱在早上撒娇提要求,大人们也每每怕耽误白日里的工作,多会答应她,可今天高丹明显不在状态,她低着头偷瞄一眼闷头吃饭的手千,随说道:“老师说马上就要开学,让我们在家多准备准备,这几天就不开课了。”
“你们老师说的不错,开学后你就初三了,中考的时候,直升二十七中是保底,也要学学你哥,考个好成绩。”
高丹含含糊糊的答应一声,心中烦闷起来,她对表哥的好成绩一直颇有微词,总觉得这样的家庭考那么好用的着么?这该让下面的弟弟妹妹们多难做。
心情不好,最爱吃的奶油小馒头也变得难以下咽,高丹正准备接受爷爷的再教育,却没想到老爷子突然换了“攻击对象”。
“宝楠,你昨天打架了?”
重生后,手千的饭量一直很大,嘴里正嚼着第四个馒头的时候,老爷子突然问话,手千连忙噎下去,点点头。
手千当然不想点头,可昨日冲破酒店玻璃门的时候,眉角处割出了几个口子,根本掩盖不了,只能认了老爷子的话。
“我是不赞成打架的,毕竟你这个年纪还没建立正确的是非观,也容易被情绪左右……”老爷子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本来半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盯着低着头的手千继续说:“人都可以犯错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有些错误能犯,有些错误却犯不得,一旦犯了就没有回头路,宝楠你说对吗?”
“嗯。”
手千头皮发麻,脊背发冷,几乎认为洞若观火的老爷子知道他去杀人的事了,可他也知道此时必须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我知道你小的时候过得很苦,都是你爷爷一个人抚养你长大,我们高家人也一直没帮什么忙,如果你对我们有敌意,也很正常,可高家人毕竟是你的亲人,何况人间正道是沧桑,人行得正,且要明辨是非,做事切不可偏激……”
面对老爷子的训诫,手千唯唯诺诺的点头,心说:我真的对高家没敌意,我觉得这家里挺好,您老就放过我吧。
“打架打赢了么?”
正在喝粥的高丹猛地呛了一下,咳嗽着盯着老爷子,手千也有点发懵,不知所措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算是平手。”
“嗯,没输就好,记住了,高家人是不能输的。”
手千继续点头,心脏却早就不堪负荷,胡乱吃了两口立刻下桌,高丹也觉得气氛古怪,忙不迭的吃掉米粥,撤退上楼,一时间,餐桌上只剩下一个端坐的老人和早就吃完的青壮。
“查出来了?”
两个小孩离开了好一会儿,老爷子才对李长河发问,而回答之前,李长河扫了一眼楼梯,才开始叙述。
“宝楠少爷在东北师承的门派叫做山门,据传,门派传承很古老,门派之人也多不出世,甚至正式弟子必须留在小镇。而山门在外面的名声不显,也从未作恶,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山门中有个叫丁彤的……”李长河说到这里有些犹豫,可看了看老爷子的脸色只能继续说道:“有个叫丁彤的女孩子,比宝楠少爷大一岁,人很漂亮,也是山门这代正式弟子中的翘楚,宝楠少爷很喜欢她,而结合高姐给宝楠少爷去信的时间,之前和徐家小子冲突甚至出了重手,很可能是因为不想离开这个女孩心情偏激所致。”
“看来这孩子的身手确实不错。”
老爷子的关注点明显不同,李长河也没有立刻回答,他说的话虽多,可每一个字都是慎重考虑之后给出的答案:“我觉得少爷是块好料子,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几乎达到了普通人体的巅峰极限,只是性格上有些缺陷,要是……”
老爷子没有让李长河继续说,而是摆手拦住他:“叫李守乾的小孩是怎么回事?”
“李守乾的父亲是四九城人,曾在东北做过知青,母亲是小镇人,两人结合后生下李守乾,后李父考上大学与李母离婚,回到四九城与另一女子结合,李母一直在小镇孤身抚养孩子……”
作为高老爷子的警卫员,有些话李长河必须说,即使会让老爷子想到他最不喜的事情,可实际上他是无法评判一些事的,像是那个大潮之下的人们,没经历过的人自是无法评说。
“这么说,小孩的父亲和我不孝丫头一样都做了逃兵,俩个孩子因为相似的境遇,成为了朋友?”
“朋友还说不好,前些日子调查到,少爷和徐冬冲突时,李守乾突然赶到打倒了少爷,才没让事情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而少爷离开小镇之后,李守乾一直跟在丁彤的身边,好像在追求她。”
和外面的传闻不一样,从不为家人谋利的高老爷子也会通过自己的渠道去了解家人,只是方法就像是在考核士兵,很难让人认同罢了。而在李长河以平缓语调汇报家庭情况之时,老爷子难得面露笑意。
“居移气,养移体,看来宝楠的性格要磨一磨,到是两个小家伙,不仅算是纠缠不清的朋友,还是见面即眼红的情敌,真是挺有意思。”
李长河松了一口气,立刻陪笑,知道关于周宝楠的调查终于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