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这不是针对自己的,但虞志南情不自禁地胆寒发毛。
这就是那个因随意抑扬而大喜大悲的少年吗?曾经或许是。但现在那股令人打冷战的杀气分明就是说明下一秒谁身首异处也不足为奇。战场瞬息万变,态度不正攻守之势易也。但虞志南心里忽地飘过那人意味深长的话语--“他很危险,你最好小心一点。”
旁人如此,近在咫尺的丽清更是感觉浑身盐分都被抽空一般,肌肉紧绷并抽搐着。她知道这是一个很丢人的举动,但她无法抑制,最后以假乱真,干脆笑得花枝乱颤。
“变态狂哥哥,我当然是你的朋友了啦。”
“朋友?”
那双紧盯着她的蓝眼瞳似乎可以深入人的内心深处,她不敢与之正视,当下目光游离,战战兢兢地打量着四周环境。“你在这里睡不怕着凉吗?生病后吃的那药可苦了。”
云风脸露微笑,但森寒之意不减,沾满朱红凝固血液的手缓缓伸向丽清,丽清一下子不知云风究竟要干什么。但那仿似来自地狱的鬼手让她顿生回避之意,然那只肮脏的手毫无意外地放在她的头上,轻轻抚摸起来,真像一个大哥哥安慰自己的小妹妹,若无那恐怖杀意。
丽清脸都青了,浑身颤抖得更厉害。
这场景似曾相识,不过这一次换作的是一个八九岁小孩而已。云风若无其事地继续抚摸丽清及腰的秀发,“那药该是很苦,看你怕的。不过放心,大哥哥这里有压惊的药,很甜,像糖果一样。”说完,他招呼正将金币逐个放在嘴里验明真伪的何梅洋,叫他拿压惊的药来。
骨枯协会的人都知,何梅洋药箱里有且只有一种药。
“名侦,你拿去吧,我现在没空。”何梅洋数着金币如痴如醉。
名侦可不愿意接下这事,云风的杀意让他也不敢靠近。而且看情况,其他制裁者应不会袖手旁观,下一秒说不定六个联合出击,在那招式横流的空间里,他还不是首当其冲,死在任何人之前。但又总不能暴露出自己害怕的心理吧?好,当暗器使还是可以的。
名侦暗器技巧高超,面对高速移动的活靶尚是弹无虚发,但现在这样坐着一动不动的死靶却是让他射偏,远远地被一棵大树挡着。
那粒药丸就是一团烂泥,打在树上也就发生了塑性变形,一粒也就变作一坨。那一坨正要掉在地上时,荣天将它接着。
“哟!差点浪费。”荣天怪笑三声,“还是我送去好了。”云风的杀气足够骇人,但是荣天认为这不过是虚张声势。他环视四周,他以为他的有恃无恐全依赖于埋伏,结果四周除了散落一地的暗器,还有就是四分五裂的机械狼。没有机械人,攻略师也就是一个软柿子,谁都可以捏。
来者不善。虞志南知道荣天送药没安好心,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荣天如约将药送到。他本想趁机击杀云风的,但走在跟前,入局之后方知这竟是不可能事件。云风的手依旧有条不絮地摸着丽清的秀发,而在他这样抚摸下,他的手的血液都是擦拭在丽清的头上。如此一来,拯救丽清无疑是虎口拔牙。他发难,不顾一切地一击下去,丽清死不死不知,但这个人毫发无损是肯定的。之前交手时荣天就已尝过云风这个逃跑专家的回避能力之强--贴身的背后偷袭也不一定能成功。
深思熟虑中,荣天已将药丸递给云风,云风夸赞丽清有一个好伙伴后,便是放到她的面前,请她服食。看着那一坨散发着恶心腥臭,正常人是绝对不愿意的。而且,这一坨可比她的樱桃小嘴还要大上几圈!干咽下去不会噎着吧?
看着丽清一副要哭的委屈样,云风一脸无奈,将药丸塞进她的小手里,“吃不吃随你,大哥哥不会逼迫你的。”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所有人都知若不吃下这粒药丸,下一秒云风或许会做出比这更令人意想不到、更难以接受的事情来。
制裁者六人同时迸发出寒光。云风这一举措无疑是对制裁者赤裸裸的侮辱。他们恨不得用上最厉害的招数将他五马分尸,但是正如荣天,其他人都知这一下发难最终的受害者只会是丽清,而那个变态的借刀杀人也就得逞。
丽清巍颤颤地将药丸移向齿间,垂下的拳头一握,然后放在嘴里啃吃起来。三两下消灭精光,但她伏在地上,哇哇大哭。
“你欺负人,我回去叫爷爷杀了你!”
“我欺负人?”云风一声冷笑后怒吼道,“你可是将我的挚友打吐血了!”
话音未完,荣天积蓄已久的爪击凌厉攻向云风,的确如他所想,云风早已回避过去。明明刚才情绪波动极大,但就是……很怀疑他是不是虚情假意。
虞志南知道大战在所难免,想支援,但光之影终究不能逃出光大的禁锢。而在离开丽清这个挡箭牌后,不难想象云风将会受到何等程度的狙击。但结果令人意外,一直不说话的独孤剑宇厉喝一声,将所有人的攻击打断。
“是他。”云风着陆后暗道。
“你得到独孤一族的恩赐却不用履行义务,这事放在大陆上是不可能的。”独孤晓月曾三番四次对他说这句话,似乎要他做出什么表示,但他每次听到这后都是似懂非懂地笑了笑。不过,也亏她一句话,他算是明白剑宗临死前反复斟酌名字和独孤剑宇数问他全名的缘由。
独孤剑宇徐徐拔出在鞘中狰狞已久的怒海,指着云风,冷道:“拔剑。”
云风盘坐在地上,取出腰间那把古朴精致的神剑“天堑”,插在地上。
“这就是师父的佩剑天堑,王者之剑,只有是大陆上最强的王道剑士才有资格将它拔出。”云风冷看着独孤剑宇一笑,“怎样?想不想试一下。”
没有用剑的人都知道“天堑”大名。这可是传说中比这片大陆还要历史悠久的神剑!而此刻竟是出现在这个看似疯疯癫癫的少年手上。
然而,传说这种事本就以讹传讹,莫衷一是。很多人没见过天堑,一下子也无法断定云风话的真假,但独孤剑宇知道这是真的,毕竟眼前这厮就是他独孤一族有史以来最强剑客的亲传弟子,而天堑的上一任主人正是这位前辈。
独孤剑宇没表示,名侦的眼热已是溢于言表。能够拔出独一无二的天堑,这就已证明你的实力或天资得到这把上古神剑认同,这是必定站在所有剑客之巅的包票。但相反,如果拔不出,那很抱歉,你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最强剑士--在遥远的彼端,能拔出它的人绝对比你更强。
“什么剑?让我试一试!”陆雅雪说着就要上前拔剑,但只听云风又说,“连剑祖无上血脉都没有的人也敢染指这把神剑吗?”
不怒而威,陆雅雪止步不前。
“我只是来验证一下这把神剑的真伪。而且,谁不知你这把剑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的确。”万潮洪道,“剑一旦认主,那除了那人外谁也拔不出来。”
“锵!”清脆声响,怒海已收回鞘中,独孤剑宇潇洒地转身,飘然离去。陆雅雪见独孤剑宇离去,也没有心思拔剑验真伪,尾随而去。万潮洪紧跟其后,光大亦然,但眼睛依旧不曾离开过厚重的书本。见他们都离去了,荣天也没有留下的意思,路过云风身旁时,张牙舞爪是要吞食云风,但云风连正眼也没抬一下,最后他只能悻悻离去,而丽清则是朝云风吐了一口口水。
“我叫丽清,你别忘记了!”
制裁者鱼贯而去,只剩下林雅芷一人。
虞志南心想她和萧湘灵是好友,会担心是肯定的,当下便是要承诺不会伤害萧湘灵,但是只听林雅芷面向云风,冰冷地问:“七彩琉璃镯在哪?”
他该没听错吧?虞志南一脸诧异,七彩琉璃镯不是林氏一族的至宝吗?怎可能会落在云风手上?但听林雅芷的语气也不像开玩笑。
云风不语,只是嘴角轻轻上扬神秘一笑。林雅芷紧盯着他好一会儿后方才离去。
至此,制裁者尽数离去,隐隐不发的制裁之刃貌似胎死腹中。
“呼~~”云风长舒一口气,仰躺在地上,“紧张死我了。”
倏忽间,凌厉气势荡然无存,云风给人的印象是一下子回到解放前。
“云风,这是……”
“当然是装的。不这样我们势必要和制裁者一战,我们必败无疑。”
“……”虞志南无语,良久方才笑道,“你的演技这么好不去当明星可浪费了。”
名侦如狼似虎的扑过来,其狂暴程度不亚于丁小胖,乍看下众人还以为他暴走了。
“云风,让我来试一试拔剑!”
“你喜欢就拔吧。”云风也懒得管名侦,而名侦拿过天堑后迫不及待地就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拔,结果弄得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也是不能将天堑拔出丝毫。
“好了,现在不是玩这个的时候。”云风一把将天堑夺回挂在腰间,“刚才只是糊弄他们,他们万一醒悟折回我们就麻烦大了。”
“云风说得对,我们马上收拾走人。”
“是~~是!”名侦立马从刚才拔剑失败的沮丧中回过神来,神采奕奕地走向萧湘灵,“让我来背她!”
结果,已被虞志南抢先一步,“你还是背小胖吧,小胖需要你宽大的后背依靠。”
“不带这样子玩的吧!”名侦哭丧着脸,万分不情愿地是要背起这个光着身子阳刚之气毕露的丁小胖。月望月悦相互搀扶着走,云风则是收拾机械狼的残渣。神色有些黯然,毕竟这已是出生入死几个月的战友。拳头一握,下决心一定要他王者归来!
一路上,虞志南满腹疑问,最后忍不住问:“云风,林雅芷说的是怎么一回事?”见云风一脸疑惑,又是提醒,“就是七彩琉璃镯。”
“这个?我怎么知道。你看我身上有这样的饰物吗?”
“也是。”虞志南点头道,在心中那是一连串无休止的“也是”。
云风忽地一拍大腿,大叫不好。
“一惊一乍的,你想干什么了?笨蛋!”月悦娇嗔道。
“我落下东西了!你们先走,我很快就跟上~~”说话时,云风已是像一缕青烟,溜得无影无踪。
看见云风丢三落四的模样,虞志南轻轻一笑,这样子才安稳多了。手一招,走在前方,“慢慢走吧。”
原路折回,云风寻找到一棵有着醒目标记的大树,树底下是一堆新泥,昨晚挖不久,松松夸夸的,云风三两下就是徒手挖出一个大坑,当看到“宝藏”原封不动时,云风激动地浑身哆嗦。
“嘿嘿!有了这个小三就可以变得更强了!”
背起鼓鼓的一**袋,云风正要放腿飞奔赶上虞志南等人。但耳朵轻动,那分明就是挖土声。云风感到奇怪,难不成这里还有其他宝物不成?
“反正就一会儿,志南他们走不了多远。”
在好奇心的促使下,云风蹑手蹑脚地走向声源处。背靠树木,云风小心翼翼地探视着。
明媚阳光一束束倾斜下来,照到那座刚成的新坟,和跪在其前,虔诚祈祷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