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少芳拉去酒吧喝酒,理由,按少芳的话说,是庆祝重新恢复单身。
当天南告诉少芳自己决定取消婚礼时,少芳激动地大声欢呼:“太好了!我又有人作伴了!”被天南修理了一顿。
“干嘛打我呀?”少芳故作委屈,“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呀!不是我说你,你是嫁人,还是赶紧找救生艇上岸呀?之前结婚准备那么仓促,我还没眨完眼,你这请帖都印好了。身边麻烦事一大堆还没理顺,你想假装无视,结果呢?”
天南无言以对,只是心里还有些感伤,仰头大口喝了杯啤酒,看着下面的群魔乱舞。
“走吧,我们下去跳舞去!”少芳拉着天南兴冲冲说道。
“饶了我吧!这几天处理了一大堆麻烦事,酒席退订,给朋友打电话道歉,把搬去思宇家的一部分家当又重新搬回来……累得我现在还觉得四肢乱颤呢!下去一跳,酒气一发散,肯定就晕了。”天南痛苦呻|吟,猛摇头拒绝,丢下孩子和少芳跑出来喝酒,带着一身酒气回去就有些说不过去,要是真喝醉了回家发酒疯,就太对不起孩子了。
出来前和儿子们说好,“妈妈就出去玩一会儿!”
弟弟老气横秋地叮嘱自己:“早点回来!”
如今没忍住,多喝了几杯酒,心里还满是罪恶感呢。
少芳自己下去晃了一圈,喘着气回来,歪在座位上喝了口酒,叹着气说道:“唉,少芳,我可能真的老了!”
“怎么了?之前不还始终坚信自己青春靓丽,魅力无敌的吗?”天南瞪圆了眼,惊奇地看着她。
“下去跳了一圈,居然没有人上前搭讪,请我喝酒?”
天南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姐,想证明自己的魅力,干嘛来这间酒吧呀?没看见这里大多是青少年出没,平均年龄不满二十?就是有人搭讪,您老下的了口吗?”说得少芳也笑了起来。
“不行了,我可能真醉了!”天南晃了晃脑袋,“音乐太大,吵得我口干舌燥的,我们回去吧,儿子还要查岗呢!”
“别呀,难得摆脱那两个小豆丁,不行,你不能回!”少芳大着舌头,看起来有些醉了,“我今天去你家,你儿子居然说我不守妇道!”少芳大声控诉天南儿子的罪行。
天南“噗嗤”一笑,猜到肯定是弟弟说的,最近他迷上了成语故事,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是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蹦,昨天还说自己“为老不尊”,再瞟了瞟少芳胸前呼之欲出的两团,后背风光若隐若现,天南沉默。
“还笑?你也不管管他们!”少芳痛心疾首。
天南举手投降:“算了吧,我可不敢惹他,哥哥还好,弟弟毒舌的,我这做妈妈|的都快招架不住了,跟陈思宇爸爸学会了下象棋后,如今,我和哥哥都不会,没人陪他下了,这几天正生闷气呢。”
“还是哥哥体贴呀!去你家还给我拿拖鞋,把正在吃的橙子递给我,小暖男啊!”少芳作陶醉状,似乎正在回忆橘子的酸酸甜甜。
天南不忍打击她,其实哥哥给她橙子吃,是想换她的糖果,之前少芳给孩子带了罐帕帕糖果,水果造型,新奇有趣,哥哥一直在怀念他们的味道,念叨着让少芳阿姨来时,再给他带点。
“回去吧!你不让新男友来接呀?”天南打趣她。
“分了!”少芳言简意赅,天南不再问,把她搀起来,走出了喧闹的酒吧。
少芳时而模糊,时而清醒,歪在出租车后座上哼哼着:“天南,你应该高兴,还好没提前领证,你现在还是未婚女人,要不然就是离婚妇女了……”
天南听了少芳的话,哭笑不得,少芳就是这样,什么事她都能看到阳光的一面,自己要是像她这样周旋于不同的男人之间,情海浮沉,估计早就愁死了。
“我嫁人,一定要嫁给自己爱的,他爱不爱我,没关系!”少芳大声宣布。
“他不爱你,干嘛要娶你呀?”
少芳痴痴一笑:“天南,你可真傻!你看这么多结婚的,有几个是两情相悦的?”
“你不是说,你要嫁个有钱的吗?”
“当然,有钱是前提,我要嫁给我爱的有钱人!”
少芳一直悉心经营自己脑袋空空的拜金女形象,在天南面前才会暂时放下伪装。虽然经常出言不逊,但往往发人深省。
到家时,孩子已经睡了,薛阿姨给天南留了一碗黑米粥,天南一个人站在厨房,等着粥加热。
听头喝着粥,看着手里的这件骨瓷餐具,眼泪突然掉了下来,马蹄莲的花纹,造型精致优雅,和陈思宇一起挑选的,准备结婚后用,分手后,给了天南。
想起去陈思宇家收拾家当,房间装修得精致温馨,沙发和壁纸是自己选的,墙上挂着的婚纱照已经拿了下来,换上了风景画。
陈思宇不在,前妻孙菲陪着天南收拾,告诉哪些东西陈思宇留给自己。
天南被迫选择做了一次圣母,正在心里怄气,最见不得孙菲的笑脸,很想说点什么刺她几句,撒撒气,又不想显得太过幼稚。
想了想问她:“你开心吗?”
孙菲看着天南,沉默不语,就在天南以为等不到答案时,轻声回答:“我不难过。”摇了摇头,又轻笑,“他也许现在还爱你,但爱情在岁月面前又算得了什么!日子那么长,他会慢慢忘了你,然后回到我们母女身边,我深信。”
离开时,从出租车的后视镜中看着后面跟着一辆熟悉的车,是陈思宇,车一直跟着天南到了小区门前,没有停下,转了个弯,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天南装作没看见,眼睛含着泪,嘴角带着笑,转身抱着箱子上楼。
……
哭着把粥喝完,洗好碗,用抹布擦去上面的水,然后把餐具轻轻放在碗柜里。
回到客厅,环顾四周,本来还想把属于陈思宇的东西收拾一下,却发现到处充斥着陈思宇的痕迹,书架上他送给自己的书,沙发上他给孩子买的玩具,茶几上他带过来看的摄影杂志……
碟片洒落的到处都是,天南坐在地板上收拾,大多是儿子的动画片和游戏,不经意翻开一张,是意大利老片《美丽人生》,陈思宇不解这么经典的片子,天南居然没看过,特意把自己收藏的原版影碟拿过来,和天南一起看。
回忆起影片中幽默中带着伤感的情节,天南忍不住一笑,和陈思宇看这部电影时,天南几次红了眼眶,他更夸张,偷偷抹了几次眼泪,怕天南发现笑他。
天南把碟片放在播放机里,坐在沙发上,重新欣赏这部影片,边看边笑,默默提醒自己,噩梦是暂时的,人生是美丽的。
听到敲门声,声音很小,以为听错了,按了静音,仔细听门外的响动,很安静,不放心打开门一看,看见陈思宇半靠着墙躺着,喝得大醉,嘴里嘟囔着:“天南,开门……”
天南费了半天劲,把他挪到客厅沙发上,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让孙菲过来,就听他嘴里喊着自己的名字,心瞬间疼得难受。
给他烫了块毛巾,擦了擦脸,他突然抬头吐了天南一身,躺下后嚷着口渴,喝过水后,歪头睡去。
天南帮他把鞋子脱了下来,找了被子给他盖好,清理干净后,坐在一边,看着他发呆。
几天不见,陈思宇脸上原有的温润明朗消失不见,有的只是受伤后的阴郁,天南最不想做的就是伤害他,美好的开始,以为也会是美好的结束,却没想到最后结局这般惨淡。
看着他对两人未来生活满是憧憬的眼神,看着他不厌其烦地吐露自己的爱意,开诚布公地告诉他,希望他回到自己前妻和女儿的身边?天南想也觉得不现实。
只有在天南这感受到了挫败,被打击后,他才会回到前妻身边舔舐伤口,天南做了这个决定,也想清楚了后果,可是亲眼看见陈思宇痛苦颓废的模样,却觉得肝肠寸断。
天南就这样坐了一夜,看窗外天慢慢变亮,想起还得给孩子准备早饭,起身去厨房。
哥哥和弟弟醒来后,陈思宇还在睡,两个孩子趴在沙发边好奇地看着陈叔叔,不时的戳他一下,陈思宇被惊醒,坐起来环顾四周,儿子扑到他怀里,叫喊着“陈叔叔”,他抱着孩子单薄的肩膀,笑着和他们说话,眼睛却看向天南。
天南也准备了陈思宇的早饭,有他爱吃的金银卷,豌豆苗清炒的小菜,陈思宇洗漱后,坐在桌边默默低头喝粥,抬头看了天南一眼,小声说了句:“喝醉了跑来,抱歉。”
天南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吃过早餐,送他下楼,陈思宇突然转身抓住天南的肩膀,语气颤抖的轻声问:“天南,你真的不要我了?”
天南被他悲伤的语气说得怔住,转移目光,不敢看他。
“你看着我,天南!我不相信你没爱过我,我感受得到,我们一起经历过的都不是假的,你怎么能,三言两语,就否定了呢?”说完红了眼睛。
“对不起!”天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陈思宇松开天南的肩膀,垂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天南颤声一笑:“天南,告诉我,你爱过我,告诉我!你……你说完,我就死心。”
天南哭着看着他,紧紧咬着嘴唇,半晌,颤声道:“我……”
没等天南说完,陈思宇转身仓皇离去……
天南模糊着双眼,看着他离去,慢慢轻声哭了出来,突然停住哭泣,低头看着哥哥抓着自己的裙角轻晃,眼中流露出不属于他的担忧,天南收起眼泪,低下身抱了他一下,然后笑着牵起他:“走,妈妈带你回家!”
和陈思宇公司合作翻译出版了一两部作品,目前还在做一个项目,分手后见面谈工作,还要躲闪周围工作人员的目光,两人都不自在,商量后取消了合约,重新回谭新那报到。
孩子马上要上幼儿园了,天南考虑着重新上全班,和谭新讨论签全约的问题。
谭新还在做着出版编辑的工作,结婚生了孩子后,五官柔和了些,但谈起工作仍旧严肃认真。
“你之前和陈思宇出版社合作发行的作品我看过了,反响还不错。赫塔·米勒的作品确实挺适合你的,那种散文式的笔触你把握到了精髓。趁现在还年轻,事业处于上升期,多翻译一些反映社会人生,关注生命真谛的文学作品,一方面积累经验,另一方面有助于提升资历。”
天南难得听到她说这么语重心长的话,而且还得到她对自己的肯定,忍不住有些激动,被她打击得久了,她一点点的鼓励就让天南很满足。
而之所以选择赫塔·米勒的作品来翻译,还是陈思宇母亲给她的建议,天南读了她的作品,特别喜欢其中描述故事的笔调,那种无从寄托,无所归依的心情让天南很有共鸣。
谭新没有打听自己和陈思宇之间的事,来时还以为她怎么着也得提几句,没想到她上来就直奔工作,完全是女强人的作风。
天南想着,要不要缓和一下气氛,和她聊聊孩子经,还没开口,被她一眼斜过来,视线穿过眼镜,依旧锐利,于是讪讪住了嘴,专心和她谈工作。
离开她的办公室前,谭新叫住天南,想了想,揶揄一笑:“天南,继续努力。噢,省了份子钱,谢谢了!”
天南满头黑线,收回之前的激动、满足,谭新果然还是谭新!
出门后,看手机,有几个未接电话,都是莫北打来的,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回去,就看着手机又响了起来。
还没说话,就听莫北大声问道:“干嘛不接电话?”
“哦,调成静音,没听见,你有事?”
“在哪?”
天南没理他,直接说道:“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不怕我见面又打你呀?”
莫北那边停顿了下,忍着气说:“在哪?我去找你!”
“别,不方便。”
自从上次用他演了一场戏之后,两人就没怎么说过话,他打电话过来,就直接拿给儿子;过来看孩子,天南就一个人躲出去,留薛阿姨带孩子等他,要么和他说好,让他自己带孩子出去玩。
躲了他几次后,莫北就察觉了,开始还忍耐,这几天开始频繁打电话轰炸。
实在是惹不起,也躲不起了,天南决定好好和他谈谈。
说来也好笑,自从莫北重新在自己生活中出现,两人都没有好好说说话,要么是围着孩子打转,要么是针锋相对,天南试图把和他在一起三年憋的鸟气都撒出来,莫北被天南气得频频失常,维持的高冷范儿也经常破功。
两人约在市图书馆旁边的咖啡厅见面,孩子不在身边,能安静说话。
莫北很快走进来,期间收获路人无数视线,天南看他大热天,穿得西服笔挺的,都替他觉得难受,不过估计人家习惯了也就不觉得热了。
莫北坐下来,点了杯冰咖啡,看了天南一眼,开门见山说道:“天南,回到我身边吧!”
“什么?”天南以为自己幻听了,睁大眼看着他。
莫北轻缀一口咖啡,平静说道:“你没听错!”
天南一瞬间只觉得匪夷所思:“让我和我自己儿子的爸爸偷|情?”
莫北皱了皱眉眉头,薄唇轻抿,看着天南不语,动作、表情让天南熟悉得有些恍惚,曾经很多次在弟弟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不同的是,弟弟做出来让天南觉得好笑,而莫北做出来却让她想吐。
“如果你愿意,那我可以离婚。”
天南低声冷笑:“我该和你说声谢谢吗?”
不是这样的,天南要的不是这样的。很多次,也曾幻想莫北能和自己在一起,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当看着莫北背着自己的妻子,跑来自己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天南只觉得失望、恶心。
姑且不论他真的会为自己离婚,还是只是一句空口承诺,就算他真的离了婚,天南也不想以这种对婚姻背叛的方式和他在一起。再说,就算他真的离了婚,最终会娶了自己吗?
幻想终究只是幻想,在现实世界里,天南很早就否定了自己和他在一起的可能性。
天南冷静地坐着,两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把手,克制着把水泼在他脸上的冲动,冷静地开口:“实在不好意思,我要结婚了,实在抽不出时间和你偷|情。”
“你非要这么说话吗?我说了,我会离婚……”
天南不想听他说,直接打断他,问:“你会娶我吗?”
莫北被问住,终于住了嘴,天南冷笑一声:“果然!”
“你不是和那个人分手了吗?”莫北问天南。
天南不想再理他,起身就要离开,听到莫北的问题,挑眉一笑:“谁说的?我爱他,很快就要嫁给他。之前只是和他闹着玩,故意气他,我们之间是真爱。真爱,你懂吗?滚回你老婆身边去,趁她还没看清你的嘴脸。”说完,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