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乾满心不愿踏进那扇门,但老太太难得下山,不能让老太太以为自己是不想见她。
傅承乾认真的整理着西服,想起之前那个小女人,亲自帮自己打理穿过的西服时,认真又不嫌麻烦的样子,不自觉扬起一抹笑。
傅宅的餐桌上,傅老太太坐在高位,傅承乾坐在老太太的左边,傅传霆和肖明媚坐在右边。傅承乾自从病了以后就一直胃口不佳,再加上和眼前的两个人同桌吃饭,越发没胃口。
细嚼慢咽许久才动一次筷子,老太太是何等精明之人,再加上总有她自己的耳目去探听消息,多少还是清楚一些的。看着自己疼爱的大孙子这般不适,再看看肖明媚若无其事的样子,扔下筷子,直接把气撒在了正在吃饭的肖明媚身上、
“嫁进傅家这么久了,连承儿的喜好都不清楚,这些菜都是你爱吃的,不代表我孙子也喜欢吃!”
肖明媚一看老太太当着佣人的面为难自己,满脸委屈的看着旁边不准备帮她说话的傅传霆,只得不甘愿的讨好道。
“老夫人我错了,这怪我没有和厨房交代好,不然我马上让厨房给承乾重做。”
说着,看向不动声色的傅承乾,可傅承乾丝毫没有要给肖明媚台阶下的样子。肖明媚一看眼下,自己的丈夫也不肯帮自己,有些尴尬的看向老太太。
“老夫人是我错了,是我这个小妈只顾及到自己,没有在意过承乾。”
老太太看着平日里在傅家佣人面前趾高气昂的肖明媚,此刻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低头,满心满眼全是看不起。
在吃饭的傅传霆看自己母亲发泄得差不多,放下筷子,一脸孝子模样的看着自己满头白发的老母亲,语气轻缓的说道。
“妈,您看承乾之前娶的妻子眼下也生死不知,家主不娶新的主母宗亲那也不好交代,再说您也上了年纪,有个重孙也能让您开心开心。”
老太太一听自己儿子的话,虽然这些年因为肖明媚进门的事,对自己的儿子有气,但自己儿子刚才说的话还是很让人高兴的。
傅承乾默不作声的擦拭着嘴巴,心里冷笑思量着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还真会为自己着想,把老太太的心思拿捏得当,以此用老太太来压迫自己。
“那女孩也是没福分,虽然没有公布,但也是领证登记的。”
老太太吃斋念佛到底心善,没有直接去接自己儿子的话。
“妈,我的意思是,让承乾现在马上寻一个女孩结婚也不合适,毕竟那女孩刚死不久。不然先让承乾自己找一个中意的,到时候先订婚培养感情,也好给对方一个交代。”
傅承乾听着自己父亲进退有度的劝说,老太太一听并不让自己为难,还认同的点头同意,若再不出声,等老太太开口就晚了。
“这么说来是有合适的人选了?”
傅传霆一看自己儿子,连表面上的尊重都不给他,很是恼怒。但眼下也不易乱了方寸,只得压制着脾气面如慈父的笑着说道。
“d城的尙家三小姐,长相清秀小你九岁,年纪是小了些,但礼貌谦和,身家背景也不错,适合做傅家主母,你若有想法的话,先认识一下。”
傅传霆时时不忘以傅家家主的利益为前提说起,听得老太太很舒服,完全是很好的拿捏着老太太的软肋。
“我母亲当年也算端庄大方,优雅睿智,受城中不少青年才俊爱慕。能有幸娶到她的你,还不是转身拥着一个舞女入怀!”
傅传霆看着自己羽翼丰满的亲儿子,就这般刨白的讽刺着自己当年的丑事,一时间怒火中烧。尤其是旁边的肖明媚,仗着光明正大嫁进傅家多年,听见傅承乾脱口便提起她当年的尴尬身份,立刻拍着桌子站起来。
“你动手脚害得我母家破产这件事我还没跟你算!你竟然这般没有教养,拿我当年的事做谈资,你妈的端庄优雅就是教会了你这些吗?”
老太太似乎看惯了肖明媚的奉承讨好,对于这般嚣张的肖明媚一时间有点没回过神来。
傅承乾一听肖明媚对自己母亲的评价,冷笑着看向态度嚣张的肖明媚,薄凉的唇清晰有力的当着在场的人说道。
“我妈不是被你逼死在了她的婚床上吗?她教会我的,自是够我受益一生,只不过她没教会我如何去原谅。”
肖明媚看着傅承乾有着嗜血的冷笑,心底顿时气焰全无,有些害怕的坐下来避开傅承乾的视线。
“我母亲的汤药里为什么会有草乌头,你我心知肚明。你为什么还能活着,你要感谢我母亲临死前给我留下的遗书,保住了你的性命,这就是我母亲的端庄大方!”
老太太和傅传霆都不是糊涂人,自然听明白了傅承乾话里的意思。
老太太有些悲愤的拿过自己的手杖,用尽全力打在自己儿子的后背上。傅传霆就这样没有防备的直接趴在了饭桌上,打翻了面前的碗碟。
知道自己做得理亏,老太太是真的动怒,看了身边神色闪躲的肖明媚一眼,敢怒不敢言的低着头。
“承儿的终身大事以后任何人不得插手!“
“老头子临走之前把承儿交托给我,承儿就是我老太婆的依靠,我老太婆下辈子就守着这个可怜的孙子!我自己的儿子做下这样的孽,司翰身子又废了,我已经不敢奢望还能抱上重孙,只要我的承儿快乐,哪怕他这辈子不再另娶。”
说完,老太太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跟在她身边多年的乐音,拿起老太太的手杖,向傅承乾打过招呼,立刻追了出去。
傅传霆看着达到目的的傅承乾,突然明白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
自己这个没见过几次的儿子,还不是家主之前就听说他十八岁那年去南非待了一年,虽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事,但从那以后,傅承乾看自己的眼神再没有对父爱的渴望。
坐上家主之后,除了老太太下山,不得已要回来这吃饭,父子两才见过。相反对阔海,傅传霆要在意得多,阔海性子活泼开朗,不似傅承乾,终日一言不发,可以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待上一天。
“我是亏欠了你母亲,但我还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这样咄咄相逼,大逆不道!”
傅传霆愤怒到极点站起身,冲面前似笑非笑的傅承乾吼着,傅承乾看着失去昔日沉稳的傅传霆,很是满意的看着分外陌生的‘父亲’。
“很感谢你的骨血和这个姓氏,让我坐上傅家家主之位。只是这些,早已被我可怜的母亲偿还尽了。爷爷在世时说过,我母亲永远是傅家名正言顺的傅家大少奶奶,就如我的身份,是你那个被人诟病的私生子永远比不了的!”
说完,傅承乾不顾自己父亲的叫嚣和肖明媚动怒的咒骂,信步离开了这座让他十分不舒服的房子。
这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母亲去世的地方。对傅承乾而言,怀念又厌恶。
傅承乾能力过人,傅家家主之位对他来说只是一种束缚。只是自从齐雪柔死后,傅承乾便一心要坐上傅家家主,只为了让自己母亲的牌位顺理成章的设在傅家的祠堂,家族祭奠时,让那个冷血的傅传霆心甘情愿的跪在牌位前,哪怕不是向自己的母亲忏悔。
傅宅里,傅传霆想起之前傅承乾说的话,眼神犀利的转身盯着,躺在自己身边二十多年的女人。
原以为自己才是最大的赢家,虽然没坐上家主之位,但自己的儿子是家主,这些年的生意也算顺风顺水。想不到这个平日里看着低眉顺眼的女人,竟然这般心狠手辣。
“之前我的人打探说,承陨当天开的是承乾的车,若是做手脚,应该是承陨的车才对。我信了,以为那真是意外。承陨尸骨无存,车子的残骸也无迹可寻,我才断了疑惑。今日承乾说起雪柔死前居然中了毒,你还敢说这两件事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吗!”
肖明媚后怕的看着这个男人,生活这些年,虽然对她没有多尊重,经济上也还算有求必应,不然不会扶持自己一贫如洗的母家。只是想不到,这个平日绅士风度的男人,发起火来这样可怕。
“车祸的事我我可以解释,我,我,我确实不知情。大姐的事是一个误会!汤药里的草乌头是不小心参进去的,老爷你信我!我们结婚都这么多年了。”
傅传霆看够了肖明媚讨好的嘴脸,用尽全力一巴掌甩在肖明媚有着细纹的脸上。肖明媚一个没站稳肚子磕在椅子上,脸上瞬间红肿,嘴角流出血迹。
“你好歹在我失意时一直陪着我,我最后信你一次,若让我查出来你骗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傅传霆不愿再多看肖明媚一眼,直接离开出了傅宅。
肖明媚摸着自己红肿的脸,坐在椅子上流着眼泪又气又恨,她恨自己当初太大意,没有连同傅承陨的车一起动手脚,让傅承乾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