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米奇告诉我了，绫濑为什么……想自杀呢？”
“那种事啊，只要砍掉右手就能回到以前的泉学长是无法理解的呢。”
“绫濑？”
“……”
泉新一怎么也不会想到绫濑会哭。
但是，从失控状态恢复过来的绫濑，在回答他一句疑问后，就哭了出来。
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哭泣着的绫濑更稚气了，勉强恢复成绫濑千秋的形容，右脸上却留着烫伤后的疤痕。
但是等到痊愈后就会不见，泉新一才松了口气。
绫濑明明还在哭，却依然微笑着对泉新一说：“请你回家吧，学长。我一个人没有关系。”
“……”泉新一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信子阿姨和泉伯父会很担心你。”绫濑随意擦掉滚过脸颊的泪水，笑得如一切正常的少女一样温柔可爱。和伪装成人类的寄生兽是截然不同的。
“那我回家了，绫濑。”泉新一下意识的用左手握住处于右臂的米奇，“……好好照顾自己呀，绫濑。”
“……是。”绫濑应道，嘴角却维持不住弧度而笑不出来，眼泪再度扑簌簌的落下。
走到窗边看向楼下的泉新一，绫濑双手贴在窗户上，目送泉新一离开的脸上流露出类似于绝望的神情。
……只要抛弃右手就能回到人类社会的泉新一，是无法理解她所感受到的一切。
只要坚持自己是人类就可以是人类吗？
假设身体发生奇怪的变化，只要隐瞒起来装作与其他人一样，就可以是人类吗？
就算把身体拆散成单一细胞也无法还原为人类，这样还可以称之为人类吗？
无论如何都不会被人当做人类。
即使这样。
也依然坚持着仿佛自欺欺人的信念，坚持着自己身为人类的身份。
身体与寄生兽那样相似，但是只要坚持不吃人、不杀人，就可以明显的与寄生兽划分开来，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其他人甚至于寄生兽——绫濑千秋是人类，只是不小心和寄生兽变得很像而已。
绫濑在精神上拒绝身份的改变，坚持着人的身份。
然而，当细胞被强酸腐蚀坏死的瞬间发生的那种变化，明明白白告诉绫濑，她的细胞，已经和寄生兽相差无几。她也有着可以独立思考的细胞。
以前可以用“没有杀人”来区别于自己和寄生兽之间，可是，在人类肉体被她撕碎的那一刻，再也没有理由了。
四周的一切以及自身的一切都反复地告诉她——
已经不能回到人类社会了，绫濑千秋。
“不要。”
绫濑顺着窗户，缓缓地蹲了下来，用以支撑自己。额头抵着冰凉的墙壁，大脑中传出清晰的指令：冷静。
一边无意识的喘着气，绫濑一边慢慢地咬紧牙，“明明是我吸收了寄生兽的细胞，怎么可能失去人类的特征……并没有结束，我还有证明的机会，我的身体并没有完全变为寄生兽。”
但是，如果连那也证明她不再是人类这一种族的话，又该如何？
……那也会成为回归人类社会的可能性之一。至少对寄生兽与人类能否共存起着作用。
绫濑需要证明。
是谁也无法感同身受的渴望。
就好像即将沉下深海的遇难者，看见了一块浮木。
绫濑决定去抓住它。
“岛田，你跟我交.配试试？”
“……”
突如其来的求交.配是让寄生兽也会愣住的。
岛田秀雄默默观察了一下绫濑，“你的身体并没有发出雌性求交.配的信号。还是脑波仍旧没有完全恢复统一的关系？奇怪，就算是细胞影响，为什么在危急时刻选择的是交.配？是因为具有繁衍本能所以产生的吗？”
“虽然不是因为脑波混乱的关系，但还是想回答你的疑惑。”绫濑嘴角抽了一抽，直接从卧室门口走向在客厅看书的岛田秀雄。
身上带血的水手服还没换下来，她不舒服的扯了扯衣服，直接坐到岛田秀雄的对面，毫无压力的对上他那双死鱼眼。
绫濑竖起三根手指，回答一个问题就弯曲一根手指，“一，我现在基本上思维很正常，不存在混乱；二，就算是思维混乱，也不会在危急时刻求交.配，虽然很少一部分人类在面临天灾人祸前可能会选择最后堕落一下；三，是否因为繁衍本能的关系我并不清楚，但我想目前的寄生兽是不会有这种问题的。”
“……”岛田秀雄面无表情一瞪眼。
“生气了？果然生气了就感觉自然。”绫濑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指尖传回的感觉是柔软有弹性的肌体，“模仿得还行，但是果然没什么骨头的感觉呢，是懒得模仿吗？”
岛田秀雄并没有理她的话，“你现在的脑波和表情都很奇怪，是因为什么？”
“这个问题即使我回答了，你也不能理解。”绫濑笑道，收回手指，站了起来，腰肢伸展开来，“……现在交.配吧，岛田。”
随着绫濑的话语，她脱下了水手服，露出比普通女孩子肤色更健康的肌肤。毫无赘肉的稚嫩身躯具有少女特有的青涩。
脸上微微浮现出红晕，即使大脑早已判定这丝毫没有害羞的可能，可是身为正常的少女，绫濑察觉到脸颊上的温度略微升高，心头也有一丝奇怪的感觉。
这种细微的变化使绫濑兴奋起来，代表着她与寄生兽差别的害羞情绪就如宝贝一样。
“我需要人类的精子……你们需要我的资料，这完全是互惠的行为。”
绫濑试图若无其事的说话，但是在岛田秀雄毫无情绪并且不避讳的目光里，仍旧感觉到不可忽视的羞耻感。
赞美我主！
人类之所以与其他动物不一样，就在于知羞。而她还会羞涩、羞耻。
……也许这真的是上天的仁慈吧。
“我明白了，这很有趣。我没有试过这具身体在交.配时的变化，我也想试试看。”岛田秀雄回答道，又问，“你现在的表情和脑波又出现奇怪的变化了，是什么？”
“嗯？变化吗……我找到人类的感觉了，非常开心。”绫濑低下头，手心感受着心跳愉快的节奏，脸上随着这句话而展现出十分愉快的笑容。
“人类的感觉？是什么？”岛田秀雄好奇了，似乎对绫濑微红的面颊和温柔的笑容感到相当困惑。
绫濑深深吸了口气，答道：“是羞，会脸红、紧张甚至感到耻辱的羞。”她从解开腰间的扣，俯下身抬起腿，动作缓慢的脱下百褶裙。
这样的姿势，一抬头就能对上岛田秀雄的眼睛，绫濑平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羞’就是人类的感觉吗？我不理解。”岛田秀雄说着，伸手从绫濑腋下绕过去，将她抱上双腿，冰冷的眼睛映出绫濑的影子，“所以你正在害羞？”
绫濑一面适应着只穿内衣的身体被人接触的感觉，一面郑重又略羞耻的对岛田秀雄点头，“是，我感到非常……羞耻。”
“这就是羞？”岛田秀雄仔细地观察她的表情，还分出触手感触她的心跳和血压，“好奇怪……”
“……”绫濑撇开头，不想去理在胸口上动来动去的肉色肌体，她感到更害羞了，并且愈发感觉到自己在突破下限。
“我先去洗澡，身体表面不舒服。”
说罢，绫濑扶着岛田秀雄的肩膀离开他的腿，跑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