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家的巨大改变,深深震慑了支族的族人们。
支族族人终于有了一些到了上京,进了宗家,正该表现出来的态度和状态。
放在其他上京世家,如果是州郡县的支族族人前来,哪个不像龟儿子一样?面对一位宗家管事即使是支族族长那也肯定是点头哈腰卑微得不行!
但萧弘、萧方还有崽子们,之前是怎样对待萧三斤的?
进了府邸,原本萧弘和萧方以为萧三斤会对之前一切记恨在心,随时爆发并反过来大肆讥讽嘲笑他们一番,但萧三斤没有。
他反而更加彬彬有礼、和善客气,一路而来只耐心介绍着视野所及的处所、建筑、院落,看得出来,那种生怕远道而来的族人们不适应、感觉被慢待,把支族族人当作一家人的那种深深的尊敬、关爱之情完全是发自内心。
“这宗家府邸今非昔比、气象万新,人也从卑微怂软变作了大度宽怀,当真是气度十足。倒是我等先前的表现落了下乘了……”
这反倒令两位族长和支族菁英们更感羞愧惭愧,语言和行为也自然而然变得礼貌规矩了许多。
穿堂过院进了内府,先安排住处。
另一位管事已侯在了内府大门口。
“二位族长,世子爷统领本次总大比筹备,已亲自为各支族族人安排了府邸住处。祖地支族暂住大老爷府邸,由大老爷和世子爷亲陪。因二老爷外有公干未在家里,二老爷府邸就没安排。庆林支族暂住三老爷府邸,由三老爷和煌少爷亲陪。”萧三斤有条不紊地介绍道。
萧弘和萧方一听,又大感讶异。
这住处安排,又与往年大为不同啊!
往年来,都是支族族人合居在专供来客暂住的偏院。
这也是上京世家的惯例,支族比宗家低人一等嘛,怎能和宗家老爷合住?
现在这安排,老爷陪族长,少爷陪菁英,多暖心?
二老爷不在家怕支族族长没个能对等说话的人,还特意不安排,多细心?
萧方就忍不住问道:“三斤管事,您是说本次大比筹备是灏明世子爷统领着筹备的?”口气已恭敬客气了许多。
“嗯,”萧三斤点头,“世子爷和三爷府上萧煌少爷带着我等一手布置安排的。”
其实很多点子,都是‘代掌印少爷’萧弋出的,比如这住宿的安排。
之前那种安排法,支族族人能不和你宗家离心离德?这样住一起,随时交流沟通拉近感情,多好?
当然萧弋只负责动嘴皮子,其余一切都由世子萧灏明和大哥萧煌去布置安排。
“这么大的事情,竟是少爷们统筹的?比家主萧雍掌印时那墨守成规不思进取的作风,大为改观!难怪上下万象,处处给人以惊喜。且不论武事,单论这文事,看来在我等眼中素来不成气候的宗家后生晚辈知耻而后勇,当真是出息了……”
萧弘和萧方心头赞叹,浑身暖意融融。
“萧弘族长,请您这便随萧二两管事前往大老爷府邸吧。三斤就陪侍您到此了。”萧三斤微微颔首。
家主萧雍府上的管事萧二两,跟萧三斤差不多的造型样貌,山羊胡子,矮小瘦弱,最大的区别是有个酒糟鼻子。‘有事没事喝二两’,由此得名。虽嗜酒如命,但一旦有正事还是毫不含糊的。
萧二两立即上前一步躬身抬手:“请萧弘族长和各位祖地天骄随我来……”礼仪得当,不卑不亢。
萧弘也收了浑身上下的粗狂气息,微微躬身,十分诚恳:“多谢三斤管事,有劳二两管事。”
祖地来的这帮野小子也不敢放肆了,立即恭敬躬身抱拳:“多谢三斤管事!有劳二两管事!”
这二位管事的名字本很可笑讨喜,却无人发笑,都毕恭毕敬。
萧三斤把这已是天壤之别的态度变化瞧在眼里,内心唏嘘,鼻子一酸,差点就要泪洒当场!
弋少爷所交待的“忍辱负重、耐心细心、不卑不亢、以诚待人”十六字接待原则,果真是比往年那一照面就脸红脖子粗的辩白和争吵更有威力啊。
“萧方族长和各位庆林天骄,请继续随我这边走。”萧三斤强压心头激动,面上波澜不惊,继续在前引路。
两队人马各分一边,分头而行。
到了三爷府邸,三爷萧振、夫人沐轻鸿和大少爷萧煌亲自迎接,十分热情和亲热。
府中上下诸人也无不对支族族人笑容满面、和善亲热,这和熙如春亲如一家的氛围,很快就打消了庆林支族族人们内心的惶恐不安和拘谨,变得轻松了起来。
三爷萧振和沐轻鸿亲陪着族长萧方进了堂屋饮茶叙话,萧煌就带着十几位支族菁英在府中四下参观游逛。
压力一松,少年们就重新显露出活波心性,一路都兴奋得很,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萧煌也面带笑颜一路介绍解答,十分耐心。宾主双方很快就消除了隔阂,其乐融融相谈甚欢。
支族菁英们被安排在府中少爷小姐居住的院落,萧煌自然要带大家来熟悉接下来一段时日暂居之所。
刚走进去,一间少爷居所的两扇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来。
一位十七岁左右的公子哥儿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地走出门口,‘哎哟’拉长了声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一身混合着浓烈的红楼脂粉之气的酒味扑面而来,熏得人直皱眉头。
这什么时候了?
再过一个时辰就该晚餐了!
现在才特么起床?
全族总大比后天便要正式拉开帷幕,这位少爷竟然昨夜还在红楼花坊宿醉、今日又昏睡到此时几乎整整一天,难道不修炼,不准备的?
到了这宗家一路所见,哪一个族人不是精神抖擞、激昂振奋的,这三爷府上更是人人均有大世家该有的非凡气度、昭然气象,四处均洋溢着共襄盛举、共谋大事的热烈气息,没想到在此地,竟还在万象之下,匿着一个与这大好的积极格调格格不入的公子爷?
看他眼皮浮肿,眼中偏布血丝,脚步虚浮,一摇三晃,一幅宿醉未醒的摸样,看来是根本不准备参加全族菁英总大比的?
就算武力不振,难道连参与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好特么一个不思进取、无可救药的混世大纨绔!
简直是大煞风景!
以萧青瑶为首的几位庆林支族少女,手捂口鼻,脸上都露出了不屑一顾、避之不及的表情。
而少年们则盯着这位纨绔少爷嘴巴大张,又望向了萧煌,一脸的诧异。
萧煌见状,当然就有点儿尴尬,讪笑着介绍道:“这位……这位就是我的二弟,萧弋。他生性豁达随意了一些,人还是很亲和的,府中上下都叫他弋哥儿。”
也是想为他辩白几句,拉近点儿距离感,挣回点儿印象分。
“萧弋?”
这不辩白还好,一辩白,萧青瑶更加的鄙夷,脱口惊呼:“就是当众调戏圣女、名动整个上京城的棒槌少爷,萧弋?”
“什么?就是因开不了窍便自暴自弃的昔日宗家第一天才,萧弋?”
“三年前那一届总大比连面都没露过一回的,萧弋?”
“瞧他这自暴自弃不求上进的摸样,还第一天什么才?是这宗家独一无二的第一纨绔还差不多。”
“我不是在‘宗家第一天才’前头,加了‘昔日’二字么?确实是颓丧堕落得不忍直视。”
“啧啧……棒槌少爷,果真是名不虚传!”
郡县消息终归闭塞,对萧弋的印象都还停留在三年前来过宗家的兄姊们,带回去的口口相传上头呢。还有就是棒槌少爷调戏上京圣女这事八卦性太强,很多郡守和都督也喜闻乐道,疯传整个大夏。
萧弋突见这乌泱泱的一大片少年少女对自己嗤之以鼻,才特么酒被吓醒了似的,竟然也不生气,只急忙拢好自己那敞开的衣襟,笑得花枝招展:
“哎呀各位亲爱的庆林兄弟姐妹们来了?大哥你也是的咋不提前叫我一声我也好梳洗打扮一番好见客啊!大家难得来上京一回,千万不要拘谨,随便看随便逛吃好喝好玩好啊!”
开口就是吃喝玩,纨绔本性进一步暴露无遗!
“这位长得跟青蔓妹子一样水灵英气的,就是我家青瑶妹子吧?”
萧弋又亲热无比地摇晃上前朝萧青瑶急不可耐地伸出了手去,“哎呀你别娇羞胆怯躲什么躲什么?你是青蔓的堂姐,我就是你的远房堂兄弟,远是远了点儿,可终归也是可以成亲不坏人伦的一家人啊!”
“谁跟你这纨绔棒槌一家人?!娘哎,怎么办,怎么办?”
淡定大气如萧青瑶都被他这幅色中饿鬼之像骇得急忙步步后缩,生怕那昨夜摸过不知多少青楼女子的爪子落在了自己身上,坏了自己的清白!
“吱呀”一声,萧弋房间旁边的一间房两扇门也打开了来。
又走出来一位摇摇晃晃浑身酒气懵里懵懂的公子哥儿,喝得眼睛都迷迷蒙蒙的睁不开,开口就大声嘟囔道:
“弋弟啊,这是咋了啊吵吵嚷嚷的,这摘星楼的豪包不是被咱包下来了吗?是哪位姑娘不懂事收了钱不肯陪你萧二哥啊?”
呃!
这一位色中饿鬼还没灵醒骇人得很,又特么冒出来一个超级大纨绔?
有这色中双煞在,这院子里还能住人?
以萧青瑶为首的庆林支族菁英们骇得不轻,扭头转身就要往外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