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俨得了黄晚晴的好处自是替她说话,过了五日,黄俨来到奉天殿,向朱棣施礼问道:“陛下今夜去哪宫?”朱棣低头批阅着奏疏,随即答道:“长寿宫。”黄俨顿了一下,眼珠一转,“回陛下,韩丽妃这几日,月事已至,不能侍寝。同韩丽妃一同入宫的朝鲜妃嫔中有一美人,叫黄晚晴,住在长阳宫西偏殿,也是生的甚是标志。”朱棣停下了笔,“朕想起来了,当时,朕是封了两个朝鲜的贡女为美人赐居长阳宫,一个叫黄晚晴,一个叫郑疏桐。”“陛下圣明,那黄美人住在西偏殿,郑美人住在东偏殿。那西偏殿里的娘娘甚美。”朱棣想了想说道:“也好,那今晚朕去长阳宫瞧瞧。”“老奴这便去准备着。”说完黄俨便退出奉天殿,去了长阳宫。
黄晚晴、郑疏桐两位美人素来不太相睦。今日郑疏桐正携贴身婢女云裳在东偏殿外散步,见黄俨带着一众小宦官前来,心中大喜,还以为是朱棣宣召她侍寝,于是便迎上前去。不料这黄俨看都没看她一眼便直奔西偏殿。黄晚晴与露华见是黄俨前来,大喜过望,黄晚晴殷勤说道:“黄公公走了这么远的路定是辛苦了,快进来喝茶。”黄俨笑着施了一礼,“黄美人客气了,恭喜黄美人,陛下今晚驾临,好生准备着吧。”黄晚晴喜不自胜,“谢公公。这酷暑难耐,黄公公大老远来告知本宫着实辛苦,露华,把本宫那翡翠簪子拿来给黄公公。”黄俨听到有翡翠簪子打赏,媚笑着谢恩:“老奴谢黄美人。”
说话间,露华已将那翡翠簪子递与黄俨,黄俨忙接过簪子,“黄美人好生准备着,老奴已带人来装点美人的新房了。”“多谢黄公公。”黄俨转身对门外的小宦官们吩咐道:“好生替黄美人装点着。”小宦官们听了黄俨的吩咐,纷纷走进西偏殿为黄婉晴装点新房。黄俨拱手说道:“黄美人,老奴还有差事要办。”黄婉晴赶忙说道:“黄公公慢走,改日我叫露华登门拜谢。”“美人客气了,美人好生准备着,老奴告退了。”
黄俨说完,转身要走,正看见一旁的郑疏桐与云裳,黄俨匆匆向郑疏桐施了礼,便出了长阳宫。郑疏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甚是不快。黄晚晴见郑疏桐不悦,便阴阳怪气地说道:“郑姐姐别急,再熬上几年,你也能承宠。不过今晚就委屈姐姐了,陛下来咱长阳宫宠幸于我,还请姐姐在东偏殿里待好,别出来乱走动,惹得龙颜不悦就不好了。”郑疏桐“哼”了一声便领着云裳回了东偏殿,云裳将殿门紧关,黄晚晴还冲着东偏殿大喊:“明日一早再出来啊。”
新房装点完毕,露华伺候黄晚晴沐浴更衣,突然露华大喊一声:“不好了娘娘,娘娘好像月事来了。今晚还要侍寝,这可如何是好?”黄晚晴“嘘”了一声,“不许声张,快替本宫梳妆。”露华忙为黄婉晴穿上了衣衫,“娘娘来了月事,还能侍寝?”
云裳正端着茶准备送到郑疏桐房中,走到院中之时,正好听到露华刚才那一声喊,云裳便顺着声音趴在了门外偷听。只听房内她主仆二人正在说话:“娘娘来了月事,还能侍寝?”“月事刚至,不易察觉。”“娘娘就该托黄公公前几日便安排侍寝之事,偏要等到五日之后。这五日后,娘娘月事来了......”露华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然后便恍然大悟般说道:“奴婢明白了。原来娘娘是怕......这下好了,初来月事之时恰如处子初夜之血......”不待露华说完,黄晚晴便止住她,“闭嘴,这大明后宫当中别乱说话。”在殿外的云裳还没听明白,突然东偏殿里郑疏桐开门出来了,云裳便忙跑到郑疏桐跟前伺候了。
这露华是黄晚晴的陪嫁侍女,自小便伺候着黄晚晴,对黄晚晴之事甚为了解。这黄晚晴那日之所以要黄俨安排她五日后侍寝,就是因其早就算准了自己今日月事将至。这黄晚晴生性风流,还未入明宫之时便与自己的姐夫金德章等多人私通,早已不是处子之身不说,还为其姐夫金德章堕过胎,只因相貌出众被朝鲜选中作为贡女进献给了大明永乐皇帝。如今要侍寝,若被朱棣看出她不是处子之身,不但她自身性命不保,恐怕还会迁怒于朝鲜国王,入宫多时,不得宠幸,黄晚晴也不去争宠,其原因便在于此了。后来黄晚晴听露华说黄俨喜爱钱财,所以便花重金贿赂黄俨,赶在月事第一日侍寝,正如露华所说,初来月事之时恰如处子初夜之血。
这日晚上,朱棣果然来到了长阳宫西偏殿,只听黄俨高声喊道:“长阳宫西偏殿娘娘承恩,其他宫院卸灯寝息。”黄晚晴赶忙迎上去施礼问安。朱棣见这黄晚晴相貌姣好,便说道:“黄俨的眼光果然不错。”这黄晚晴更是对朱棣极度阿谀奉承,“妾今日终于能与陛下独处了,妾在朝鲜之时,便听闻陛下威名,陛下为燕王镇守北平之时便威震漠北,后来奉天靖难,为天下之主,更是雄才伟略,不想妾还有这等福分,能得天下雄主的垂爱,真是不枉此生。”朱棣听了这番话,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不但相貌出众,说话也是极为受听。明日朕就赏你。”“妾不要陛下赏赐,金银都乃身外之物,纵使天下金银都赐予妾,可是在妾眼中,还是陛下最为珍贵。若陛下真要赏赐妾,便常来卸妾的红纱灯。”朱棣点点头,“那朕平日里便多来些。”黄晚晴扭着腰身缓缓走到朱棣身前,“妾谢陛下隆恩。时候不早了,妾伺候陛下安歇?”朱棣“嗯”了一声,黄晚晴便侍寝了朱棣。
第二日一早,朱棣便去常朝,黄俨带着几个小宦官拿了众多赏赐前来,“恭喜黄美人,这些都是陛下赏的。”黄晚晴见如此多的赏赐心中大喜,“露华,快都安置起来。”黄晚晴刚刚吩咐完便想到还没打赏黄俨,便拿起其中的一些金银钗饰塞在黄俨手中,“黄公公辛苦了。”黄俨得了好处一脸喜悦,“美人如此大方,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老奴还有差事要办......”“黄公公慢走。”东偏殿里的郑疏桐一一看在眼中,虽是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太子的东宫里,王静姝与李海棠此时都有孕在身,自是不能侍寝,王静娈又受到了朱高炽的冷落。此时太子东宫的侍妾们只剩下一人还未承宠,那便是皇太子才人郭咏絮,郭咏絮入东宫几个月,都不得见太子之面,可令人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那郭咏絮却得了太子之心,而且宠冠了东宫。
这日午膳之时,朱棣将朱高炽召到了乾清宫,只听朱棣问道:“今日讲官说的何书?”高炽答道:“回父皇,今日先生讲的《论语》君子小人合同章。”朱棣点了点头,“朕来问你,何以君子难进易退,小人则易进难退?”高炽略作思索,开口答道:“小人逞才而无耻,君子守道而无欲。”朱棣满意地微笑着继续问道:“何以小人之势常胜?”高炽答道:“此系上人之好恶,如明主在上,必君子胜矣。”朱棣接着问道:“明主在上,都不用小人?”高炽答道:“小人果有才,亦不可尽弃。须常谨备之,不使有过可也。”朱棣满意地捋了捋胡须赞道:“好,甚好,太子学问有进,杨士奇辅导得甚好。”朱棣说着便站起身来,走到朱高炽得身前,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说道:“高炽,午膳的时候了,陪父皇在乾清宫共进午膳如何?”朱高炽欣喜万分,“儿臣谢父皇隆恩。”
就在这日午膳之后,入宫多时,还未承宠的郭咏絮带着婢女映雪在御花园伤怀。朱高炽与朱棣同进午膳之后,心情大好,便也带着李崇来御花园消食。朱高炽远远听见那边似有女子哭泣,便示意李崇不要做声,他主仆二人悄悄走到一颗针叶松树后藏身起来,朱高炽见那边一妃嫔打扮的女子背影,旁边还跟着她的婢女,那妃嫔只是背影便如此婀娜,只见她穿着淡紫色褙子,高高的发髻上各式珠花钗饰。此时的郭咏絮万分伤怀,缓缓摇着手中的团扇,说道:“映雪,太子殿下此时还不知我是谁。”此话一出,朱高炽一惊,只听那映雪劝道:“郭才人别如此伤心,太子殿下只是平日里过于繁忙而已。早晚有一天,殿下会宣才人的。”一听郭才人,李崇赶忙悄声对朱高炽说道:“是新入宫的郭才人,武定侯郭英的孙女。”朱高炽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位郭才人,于是继续听。只听郭咏絮继续说道:“都言太子殿下仁厚宽和,才华出众,且箭术精妙。听闻当年太祖皇帝令秦、晋、燕、周四世子破晓时分阅卫士,唯独燕王世子来迟,太祖皇帝问起缘故,那燕王世子从容答道:‘寒冬之日,破晓之时,天气甚寒,便让诸多将士用过早膳再行检阅,故来得迟了。’在闺中之时我便想,若能嫁得如此温和的他,纵使做妾也是心甘,不想今日我真的成了他的妾室,我日日盼着他能宠爱于我,可谁知入宫这么多时日,他却还不知我是何人。”郭咏絮声音哽咽了,朱高炽听了此话,心中欢欣之余,不由得对这郭才人心生怜爱之情。只听那映雪劝道:“才人别如此,才人已为太子妾室,承宠是迟早之事,奴婢扶才人坐下来歇歇。”说着,映雪便欲扶郭咏絮去御花园的石椅处歇息,郭咏絮便转过身来随着映雪去了石椅。
郭咏絮这一转身,让树后的朱高炽看清了郭咏絮的模样,郭咏絮将摇着的团扇从嘴角处移开,只见这郭咏絮生得娇媚多姿,肌如春雪,目似秋波,那轻轻蹙起的峨眉,让人平添几分怜惜。朱高炽立刻被这郭才人的美貌所惊。郭咏絮坐在石椅上继续摇着团扇,吟起了诗:“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朱高炽听这郭才人吟了一首李白的《秋风词》,不想这郭才人如此美貌不说,还是才学之辈,想到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已是自己的妾室且倾慕自己多时,朱高炽不由得心生欢喜。突然郭咏絮摇着团扇的素手停了下来,自语道:“相思相见知何日?是啊,我与殿下不知相思相见会是何日。”听到此处,朱高炽转身走了,李崇见太子殿下走了,便也匆忙跟上前去。
朱高炽回了东宫,在路上便吩咐李崇:“让这郭才人准备着,本宫今夜去她房里。再让黄公公好生装点一下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