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 巫葬台(1 / 1)

说起这件宝贝来,绝对吓人,乍一看,还以为是颗被烧黑的骷髅头,散发着阴戾的气色。

然而仔细观察之下,却非人类的头骨,而是一颗雕工精细的石骷髅头。

整个儿圆润饱满,空洞的眼眶,高高隆起的颧骨,两排牙齿粗钝结实。

观察表面,墨黑细腻,抛光打磨十分到位,即便封尘这么多年,依旧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可惜的是,这么一件堪称艺术品的古物,此刻却零散的破碎在了地面,面目全非。

曹满气呼呼的红着脸,阿亮气憋憋的拉长着驴脸,一个埋怨一个,交错的目光中隐约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

“这材质莫非是,是墨石?”用手捡起地上的碎片,段虎惊讶的说道。

“拿来我瞧。”萧镇山吩咐道。

接过递来的黑墨色碎片,萧镇山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才说道:“不错,是墨石。”

曹满一听,凑到近前好奇的问道:“祖公,这玩意值钱吗?”

一听这话,萧镇山和段虎对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戏谑之色。

“耗子,你知道什么是墨石吗?”

“这个......”曹满抓抓脑袋回道:“应该是像墨炭的石头。”

“哈哈哈!”

萧镇山和段虎不约而同的大笑了起来。

曹满脸子有些挂不住,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的回答肯定是错了。

“祖公,虎爷,你们先别笑话我,墨石究竟是啥玩意?”

萧镇山接着发笑,段虎收回笑意说道:“墨石,其质如玉,色墨黑,体甚轻软,极光润,一般来说,墨石又分花墨石和云雾石,石质表面或多或少会出现雪花点和云雾纹,像这么一块通体墨黑,毫无杂色的墨石,倒也十分罕见。”

曹满为难的抓着脑袋,似乎没听太懂。

“虎爷,听你这么一说,墨石这玩意难道是玉石的一种吗?”

“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介乎二者之间吧。”段虎回道。

曹满脸子垮了下来,去你大爷的玉不玉,石不石,说话能不这么文绉绉的吗?我们都是糙爷们,说话就该又糙又粗又直白。

文绉绉?

那是小白脸子斯文人的事,跟咱没关系。

“虎爷,你说句实话,这玩意究竟值不值钱?”曹满迫切的问道,这也是他最想知道的内容。

段虎好笑的说道:“如果没被打碎的话,也许还值俩钱,现在碎了,一文不值,何况这玩意作工虽然精细,就是太吓人了,换做一般人,谁会买颗黑骷髅头回去,你说对吗?”

“呃,倒是这么个理。”曹满斜眼瞟了瞟阿亮,对方正鼓着气用大眼珠子瞪着他。

不怪阿亮如此生气,刚才就是因为一个不小心,把墨石骷髅头给碰碎在了地上,惹来曹满一通鬼火,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人驴干架。

记得当时曹满都急红了眼,说什么黑骷髅头是珍贵的宝贝,值老了钱,为此阿亮还挺愧疚,觉得多少有些对不起对方。

但现在呢?

姥姥的,就是颗吓人的臭石头而已,值个屁的钱,亮哥咋说来着?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明明就是不值钱的玩意,偏要说成是宝贝,尼玛,诓驴呢?

这就叫越穷越见鬼,捡坨石头当宝贝,丫的,憨腚!

曹满讪讪的干笑两声,神情有些尴尬,不过心里倒是放了下来,否则真要是什么贵重的宝贝被摔坏了,他非心疼死不可。

“阿亮,跟我走,我们接着找宝贝。”曹满大手一挥说道。

阿亮驴眼翻白,去你的,见过没羞没臊的,没见过没皮没脸的。

耗子,亮哥就问你一句,要脸不?

曹满笑了笑,咧嘴露出了发黄的糙牙,人是铁饭是钢,脸皮不厚没饭吃。

阿亮惊讶,可以啊耗子,人不要脸鬼都害怕,你比鬼都凶。

曹满腼腆的叹了声气,世事逼人,还不是为了口老米钱。

阿亮无语......

当队伍再次出发之后,没过多久,阿亮和曹满冰释前嫌,又厮混在了一起,俩货并驾齐驱,好似驰骋在杂草中的野狗,跑了个欢实,继续着疯狂的扫荡。

虎千斤看着很是无奈,忍不住心里一阵担忧,生怕单纯直率的阿亮被曹满带坏。

冷曼沉着脸,一句话不说,盯着曹满的眼眸里闪烁着雷光。

一个成天跟牲口瞎混的男人,靠谱吗?

寒岳倒是挺乐呵,看着俩货胡闹,那叫一个喜庆,连心里的阴霾这会儿都驱散了不少。

“师父,刚才你仔细看过那颗骷髅头了吗?”段虎挨近萧镇山小声问道。

“看了,上面刻有细小的巫咒,挺邪乎。”萧镇山点了点头。

“还有,骷髅头的形状跟冥眼权杖上的很是相像,特别是额间的那处孔洞......”

“你看这事会不会是?”段虎问道。

“现在不宜太早下结论,之后再说。”说完,萧镇山加快了步伐。

......

当那处巨大的巫葬台离着大伙越来越近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气息腐朽、阴晦,让每个人心中都感到格外的压抑。

这会儿曹满和阿亮跟霜打的茄子有得一比,没有了最初的激动和斗志,有的只是满脸的沮丧和泄气。

闹腾了这半天的时间,几乎翻遍了所有的犄角旮旯,力气没少花,可啥都没捞着,心情会好才怪。

曹满想不明白,这什么鬼地方?穷得实在是不像话,还美其名曰什么一国之葬,整一个穷花子的国度!

当然,这是个比喻而已,实际上要比穷花子好太多了,起码花子就一个讨饭的破碗,一根打狗的破棍,外加一身破不拉几的衣服,可以说是穷酸到了骨子里,而这呢?

啥都有,有土窑,土床,土桌,土碗,土杯,土罐......

还有一些十分古怪的土陶、土俑,数量不少,花样也挺多,除此之外,青铜铁器也有一些,不过早已锈迹斑斑,长期暴露在湿热的环境里,早已腐蚀不堪。

不管怎么说,东西绝对不少,唯独一点就是,不值钱。

至于墨石做成的骷髅头,之后也发现了几颗,跟最早发现的地方一样,不是在什么民居之中,而是在类似于宗祠庙宇的土窑里发现的,想来也许是自杞国人专门祭拜的地方。

里面空间不小,但很是简陋,就一张土制的供台,周围的土墙上绘画着已经剥落的图案,画面有些血腥,什么拔舌剜眼,砍头断腰......

堪比地狱场景,看着让人感到不舒服。

只是为毛要祭拜一颗骷髅头,还是三眼的黑脑壳?

尼玛,有病!

现在的曹满,脑子里没有了憧憬着的金银财宝,有的只是土碗土罐,外加转来转去的墨石骷髅头,心情郁闷到了要发狂。

唯一支撑着他的,就是段虎所说的王城地带,也许到了那,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也许吧......

又走了一会儿,曹满实在忍受不住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腐臭,张嘴嚷嚷了起来。

“我去,啥味?比粪坑都臭!”

大伙齐齐白了他一眼,知道臭还说出来,诚心恶心人是不?

“虎爷,你说前面会不会是到了那些蛮人撇条的地方了?”曹满问道。

段虎没理他,曹满不甘的又问道:“糟了,前面那么臭,该不会宝贝都被埋进粪坑里了吧?”

“耗子,联想真够丰富的,你家先人会把宝贝藏在粪坑里?”段虎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说为啥这么臭?”曹满表示不解。

“人死灯灭皮囊化古,能不臭吗?”段虎未曾解答,萧镇山插嘴说道。

“祖公,你说的是啥意思?”曹满表示依然不解。

“看见前面那座高大的祭台了没有?”萧镇山点指前方。

“原来那是座祭台,我还以为是座高塔呢。”曹满老实的答道。

“你姥姥的高塔,你家高塔才会修建得这么大,再说了塔有塔形,尖顶塔身八角檐,这是高塔吗?”萧镇山气哼一声道。

“呃,这个......”看着前面那处好似叠水台般层层叠下的祭台,曹满连连点着脑袋。

“祖公说的是,不过,这和臭味有啥关系?”曹满依旧表示不解。

“憨腚,联系可大着呢,此处祭台又命巫葬台,乃巫法祭葬之地,你闻见的臭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再告诉你一点,这股臭味可不是什么粪坑里的污秽之气,而是是从腐尸烂肉散发出来的尸臭,是腐烂的气味,懂了吧?”

腐肉,尸臭?

曹满瞪大了眼珠,心中忽感一阵不安。

“祖公,好好一座祭台怎么会有尸臭,该不会祭台上都是死人吧?”曹满心情忐忑的问道。

“问得好。”就一句话,接下来......

就没什么接下来了,萧镇山继续喝着瓶里的洋酒,自斟自乐着。

曹满脸沉,黑秃,啥德性?就这么把爷晾在一边,心里亏不?

“虎爷,祖公他是咋啦?话说一半就没了下文。”曹满问向了身旁的段虎。

“嗯。”段虎的回答就一字,多的没有,比萧镇山还惜字如金。

曹满吧唧着滋味郁闷的点点头,真不愧是对黑脸师徒,一个鼻孔出气,喘喘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

没人解答疑惑,曹满只好闷着头走路,没走几步,阿亮的驴脑袋凑了过来。

目光挺有神,带着一丝解惑之色,大兄弟,亮哥知道是咋回事,想听吗?

曹满鼻孔喷气,听你大爷,人话都不会说的牲口,滚一边玩蛋去!

巴掌一挥,阿亮灵敏的闪了过去,秃眉耗子,好心当做驴肝肺,不是玩意。

尼玛......

咋把亮哥的小肝肺又给骂进去了?

喘喘!

......

当沉寂、古老的巫葬台逐渐充满了人们视野的时候,充斥在四外的腐臭融合在闷热的空气中,仿若沼气毒雾,带着淡淡的死灰之气笼罩在了巫葬台外,看上去诡异莫名。

巫葬台共分九层,黑戾阴晦,时而浮动而过的鬼焰,如同来自深冥地狱的幽火,闪烁着幽幽的血红色厉芒。

倏然,一阵惊悚的蠕动声从远处飘来,大伙屏气眺望,血戾点缀下的巫葬台,似有密密麻麻的触角在缓缓移动着,又如扭曲的藤蔓起伏攀爬,狰狞骇人。

萧镇山眯起了老眼,目中精芒一闪,“哼,不过是一隅偏邦的小国而已,居然敢搭建九五冥台,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帝尊王者了。”

“虎子,看来这位自杞国的亡主野心倒是不小,生前屈辱亡国,死后却妄想称雄尊帝,统领巫僵阴兵再踏阳界,怪不得会阴煞冲天,鬼气幽深,然而此等倒行逆施之举,只会引来人神共愤,为天地所不容!”

“师父,巫法葬台,人骨筑巢,炼魂囚魄,实乃邪恶至极,我们还需多加防备才是,何况此时看来,那些骨筋巫僵隐有活动的迹象,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段虎担心的说道。

“怕个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记好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是九锡虎贲的作风,更是咱丁甲门的精神所在。”

“是,师父,我记住了。”段虎郑重的点了点头答道。

一听这话,曹满顿时翻起了白眼,狗屁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喂!俩黑脸,脑子被猪啃了?

这不叫爷们,这叫二百五好吗!

所谓爷们,除了勇气之外,还懂得一种叫着变通的玩意,上赶着送死,真把自个儿当牲口了?

不对,这种傻事牲口都做不出来,你俩,比牲口都不如。

不信?瞅瞅阿亮。

回头看去,没错,阿亮正贼兮兮的缩到了队伍的最后方,一对驴眼睁了个溜圆。

曹满也想退缩,可是转念这么一想,最终苦笑一声,勉强站在了原地。

能退缩吗?

不能,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为了义气也好,为了爱情也罢,他绝不能退缩。

明知爷们自当能屈能伸,也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可是这一刻他要是真的退缩了,其他人会如何看待他,他不知道,他只知道......

自己会一辈子瞧不起自己!

“耗子,马上就要进入巫葬台了,那上面可是凶险莫名,你不怕吗?”这时,耳旁响起了冷曼的声音。

“怕球!祖公说的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方显爷们本色。”曹满用微微颤抖的巴掌拍着自己的胸膛。

“真话还是假话?”冷曼带着玩味的语调问道。

“假,假话......”曹满低下了脑袋,在真爱面前,他不想用谎言欺骗对方。

“小曼,你......你不会看不起我吧?”曹满小声的问道。

少有的,冷曼露出了微笑,“不会,如果你用虚情假意的话来敷衍我,我才会真正看不起你。”

“不过,我希望接下来的行动你不要参加,可能的话,还是离开这里的好。”冷曼说道。

“走?为什么?”话一出口,曹满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我不走,我要陪在你们身边。”曹满态度坚决的说道,尽管心里依旧慌张忐忑。

“那如果我让你陪我一起离开呢?”不知为何,冷曼神色严肃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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