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的体温低到一个可怕的程度,摄氏4度。
摄氏4度的体温对人而言,百分百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不仅仅是活人不可能有如此低的体温,蛇蝎蜈蚣也吃不消,这么低的温度蛇蝎蜈蚣这些冷血动物哪敢爬上身来。
W市的西山说是大山,其实海拔不高,正值盛夏,山间依然酷热难当,气温达到可怕的40摄氏度,突然出来一个冰块似的低温人体,并且在他周围行成一个局域低温区域,这些蛇蝎蜈蚣之类对温度敏感的冷血动物白天不敢出来,晚上自然就聚集到陈星身体周围来了。
陈星皮肤吸热细胞饥不择食地吞噬着周围的热能,噬热的力度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生物电脑虽然处在休眠状态,但是摄取能量另有一套系统,为了获取能量,不惜把陈星肉体体温降到体能承受的最低限度。
热能粒子源源不断地被压缩重组,在陈星贫瘠的肝脏里慢慢结合出一个一个热能糖聚合分子。
热能糖聚合分子与地球人熟悉的大分子小分子可不是一回事,地球人熟悉的分子是由组成分子的原子按照一定的键合顺序和空间排列而结合在一起的整体,而热能聚合分子中没有地球人熟悉的原子。
不可想象,没有原子的东西能聚合成分子。
宇宙之大无奇不有,地球人局限于接触的空间有限,自然是不了解比原子更加为神奇的微粒子世界,也无法了解内宇宙中那些高质量微粒子构建成致密核原子的世界。
热能在陈星皮肤表面被超微噬热机器细胞吞噬,在噬热细胞体内热能粒子三三合一,就是每三个热能粒子以保持一定的应力距离结合成一个粗热能粒子。
成千上万个粗热能粒子再被打压成一颗热能基础材料粒子,然后被毛细血管中的血流输送到心肝各处。
听起来好像成千上万的数值很大,其实组合出来的热能基础材料粒子微小到难以置信,一个光子的千分之一的大小,那是小到一个什么程度?
至少在地球人的世界是无法理解的小,而在陈星体内的超微噬热细胞而言,比这个更小的热能粒子也能捕获,这些已经算不得小了。
热能粒子虽小,奈何数量之巨,巨量数量的热能粒子源源不断地被陈星吸收到身体里。
一部分直接被当成消耗品补给身体所有超微智能细胞,保持细胞活性是需要能量支持。
这些看起来巨量的热能粒子,其实杯水车薪也谈不上,超微智能细胞所需能量特别之大,所以这些能量只能是维持肌体最基本的活性存在。
尽管如此能量获取系统还是硬生生截流出一小部分热能应力团,留在肝脏再次多团聚合组建构造成最简单的热能糖聚合分子,尽可能结聚一点点保命本钱。
极度的饥饿就造就一种饥不择食的惶恐,大量无节制的吞噬热能粒子,使得体温降到正常人体不能承受的极低温度,低温对于超微智能细胞的影响当然是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影响,但是对陈星的大脑来说影响就非常之大,大脑被迫陷入半休眠状态,临近完全休眠状态就差一线之隔。
其实,能量供应系统是可以单独给大脑提供足够的温度,海量的热能粒子对于超微智能细胞体来说是沧海一粟,但是只要取其千分之一的热能粒子供给大脑以及陈星其余炭氢氧组织细胞,完全是绰绰有余。
抠门啊。
能量系统犹如一个抠门的守财奴,舍不得给大脑提供足够的热能,其实再怎么抠门,大脑死亡它们这些生物电脑能量系统也就失去存在的必要了,如果生物电脑没有休息,就不可能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故。
卡住大脑温度回升还有一个窘迫的原因,迫使大脑自己跟在生物电脑后面同时休眠。
大脑饿了。
大脑依然还是陈星原来的炭氢氧成分的大脑,虽然有一小部分细胞已经被超微智能细胞替换,都是整体来说依然还是地球人的大脑。
地球人的大脑自然需要地球人必须的营养供给,如果陈星没有耗尽能量,这个问题并不是严重到要命的问题,生物电脑也会竭尽所能处理这个问题,暂时没有进食还可以分解陈星自身脂肪供应大脑所需。
人是铁饭是钢,几顿不吃饿的慌,正常人尚且如此,何况陈星血液已经不再输送给大脑营养近数十小时,大脑也是会饿的,而且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濒临凉凉,事实上已经凉凉了。
饿也只能熬着,饿到极至睡一觉就好,等到天亮自然有丰盛的早餐端上餐桌,要不然能怎么办呢?
大脑半休眠状态下陈星昏昏沉沉,梦和现实交叉混杂出现在陈星的大脑。
昨夜才获得的超能听力荡然无存,现在就是正常人的听觉也是奢望,不过也好,身体里的疼痛也完全消失,不痛的感觉真的很好。
陈星梦见冬日的第一场雪,在雪地赤脚奔跑,却怎么也抬不起脚步,好冷,想扯紧衣角,却发觉身体上套着一件薄薄的文化衫。
“我会冻死的,我这样动不了会冻死的,我记得我好像有一件羽绒衣的,新买的……”陈星梦境中喃喃自语,双脚陷进在深深的积雪之中无法自拔。
“不对啊,我这是在做梦呀,天好亮的,太阳那么大怎么就做梦了呢?”陈星突然从梦境中惊醒,心里禁不住的一阵喜悦,眼前一片明亮。
眼睛却是怎么也睁不开,怎么可能会睁得开眼睛呢?睁开眼睛不仅仅需要大量宝贵的能量,还需要处理映入眼帘的巨量信息,处理信息就需要激活大脑,激活大脑就需要足够巨量的能量,依然循环在能量的死结上。
昏昏沉沉梦入梦醒,如此反反复复循环着过了两天。
陈星依然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再次梦入寒夜,潜入到彻骨之寒的冰面之下,仰面朝天看到冰面之上的阳光,触摸着有一丝阳光温润的冰面,却是费尽力气依然无力撞破窒息他的那一层薄冰,憋的要死要活的,突然吸入一口寒水要呛又呛不出来,难受至极。
窒息之中仿佛听到一声女人的惊呼,然后好像在喊他,在摸他的额头,在触摸他脖颈的脉动……那种感觉依稀熟悉,但是又找不到何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人的感觉好奇妙,陈星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因为真有一只温润的手在触摸他。
触摸陈星的女人就是陶小玲,大山深处破败的小楼就是她的家,她回家来了。
陶小玲回家稍整理了一下久无人居的家,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整理的,无非就是扫地抹窗洗洗晒晒,不过也挺累人,弄了半天想到二楼平台看看,稍事休息也看看平台下山色风光,却是冷不防被歪躺在矮墙角的陈星吓的神不附体。
诊所被两个该死的恶人烧成一片灰烬,陶小玲哪里敢去把前因后果说清楚,甚至同在W市做护士的同学都不敢去找,怕同学问起唐哲诊所的事情。
她不能不小心,不同于其他同学所工作的医院,陶小玲工作的唐哲诊所有着太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一旦公布于众,她陶小玲会被同学们所耻笑所深恶痛绝的。
学做护士在这个年代或许不能做到真正救死扶伤的崇高理念,护士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以此为生的职业,但是也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唐哲诊所使用的器官来源供体说白了都是黑道坑蒙拐骗弄来的,就是用来被杀现取器官的,要不然怎么会一下子摘取双肾,然后只是简单止血不缝伤口就推走了事,这种事情参与其中本就是一种耻辱,怎么可能让同学知道呢。
唯一可倾诉的同学阿珍应该在这场大火中烧死了,陶小玲拨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是得到对方已关机的回音,阿珍是介绍她到唐哲诊所的介绍人,也是唯一玩的最好的同学。
同学们不能找,陶小玲在W市举目无亲只能先找个小旅馆将就几日,看看唐哲诊所后续调查结果会怎么样,万一诊所伤亡不大,老板唐哲要是再重建诊所,陶小玲还是继续上班不是吗。
然而等待了两天,只是在网络上看到星星点点的诊所遭火灾的报道,其他消息一概没有,甚至没有任何人与她取得联系,这是极其反常的事情,按说有关部门应该会联系诊所其他幸存人员。
没有消息其实已经是传播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消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压下伤亡几十人的爆炸新闻?
陶小玲怕了,一遍一遍回忆那天手术室的血腥过程,越想越怕,怕什么?怕死。
唐哲也算得上是W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还不是被人家随意一把火烧了诊所,还烧死了这么多医护人员和病人,然后嘛事都没有,仿佛这个世界上就不曾有过唐哲诊所似的,一切都随一场大火随风而去,不再有人记得那些鲜活的生命。
但是陶小玲相信不会没有人记得这一切,她总是疑神疑鬼感觉有一双眼睛无处不在的在偷窥着她。
杀人灭口的目的就是不要有知情者还活着,要是让那帮丧心病狂的家伙知道还有一个知情者还活着,结果可想而知,陶小玲能不怕吗?
和大部分人一样的想法,逃自己家去关起门来就感觉万事大吉了,陶小玲买了回家的车票迅速赶回老家。
老家破败不堪,陶小玲父母兄弟一直在外地打工,几年回家一次,久不居人的房子破败的尤其厉害。
陶小玲其实是不喜欢自己家的,而现在内心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欢。
她家深陷深山,周围数公里三三两两散落几户山民,仅有的一条羊肠小道穿村而过,平日极难得有外人进村。
她家在山村最深处,路的尽头,山村风光倒是颇好,少有人去的地方大都保持着自然景观的原生态,在这个什么都是人工复制的年代,这里确实是个避暑度假的好去处。
此刻更是陶小玲心目中的避难胜地,无处可去又深怀恐惧的陶小玲还是回到了大山里面最安全的老家。
然而当陶小玲推开锈蚀了一小半的阳台铁门,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却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刷手衣。
刷手衣是医生手术前要换的衣服,穿着刷手衣洗手消毒然后进手术室再穿手术衣,现在也当做医护人员经常穿着衣服,穿着宽松舒适。
如此熟悉的衣着偏偏让陶小玲最是触目惊心,想想也是,偏僻无人的山区小楼,突兀惊显一个身着刷手衣的人歪躺在自家阳台上,谁都会惊出一身冷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