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先前不能了解他的做法,那么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她完全明白了他的心思,但背水一战的后果她决定不再去想,眼前这一步是必走得。
安排好一切粮草事宜,几位王子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余下的她决定自己来做,至于方法,冷笑,就只能让各位王子张口结舌了。
王护卫,真名王举,跟随三王子六年,这之前,他却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人称江五虎王举,当年因杀人罪被朝廷捕获,判处斩监后,后来他的案子转到刚入主刑部的三王子手里,当时,三王子虽年纪尚青,却推翻了不少刑部的冤假错案,王举杀人就是其中一件,三王子最终给他定了个误杀,入狱十年,又因他平时多行侠仗义,沿江一带的百姓联名请求轻判,才改为三年,后又因表现良好,改为两年,两年过后,他一出狱就跪到了三王府的门外,请三王子收留他,就这样,他慢慢成了三王子最信任的人之一。
这次季海出门也只带了他一人,关于要做什么,他从来不问,只是听从命令,从不逾矩。
大金东部较为偏僻,一向出盗匪、响马,屡治屡不绝,却也闹不出太大的乱子,五万大军驻扎在沿海一带,如果出现大规模的山贼响马,自然就会去剿灭,也如此,东部的军需粮草并不怎么需要朝廷的供给,基本上能自行解决,但也怕他们居久不服管,每两年换一次将官,从副将以上,均是两年换过一次,五万大军也是每四年重新调动一次,所以这个地方,反而是目前大金最平静的地方。
季海和王举两骑刚刚入了东部府城——水都,就碰上了一群小乞丐拦路乞讨,两匹马被围了个紧实,动也动不了。
季海护好包袱,明白这些小家伙乞讨为假,偷窃是真,她四下里瞅了瞅,在不远处一个墙角发现一个个子比较高的乞丐,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的迥状,她伸手在袖子里取了一枚大元宝,对了远处那个乞丐一晃,示意给他。
那小家伙立起眼,防备地瞅着她,两人对视了半天,忽然,对方双手放进嘴里吹了声口哨,小乞丐们才倏得散去。那小家伙也慢慢走过来,仰着头看着季海,却并不伸手接元宝,“喂!外乡人!水都的地面可不好混,这么点银子,爷还看不上眼,爷今儿看你非常不顺眼,你最好记住,万事小心点。”
季海看着他赃污的脸,估计也就十四五岁,还一脸的稚嫩,说出来的话到是充满了江湖味,果然是水都的水养出来的人物,绿林的气质浓厚。
她没说话,只是将元宝塞进袖筒,顺紧了马缰绳,继续往前赶,这下子可急坏了周围一群小乞丐,那只大元宝可够他们吃半个月了,领头的可是放走了一条大鱼,不免有些唧唧歪歪。领头的小乞丐也是一阵错愕,没想到她拿出来的元宝还会再塞进去,脸上的表情异常精彩,什么诧异、愤怒……一径地表现在脸上。
王举回头看了看身后乞丐头的脸色,“季爷,这些个小乞丐也不是等闲之辈,惹恼了他们,咱们在水都的日子可要难过了。”
季海轻笑,“别急,刚进城时我还一筹莫展,如今到是个好机会,不惹恼了他们,他们怎么会自动送上门?”
王举诧异,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也没多问。
两人在一间不算大的客栈里落了脚,要了两间中等房间,紧靠在一起,一个下午到没什么动静,季海安安静静地睡了一下午,傍晚时才起身下去吃饭,等转回房间时,已经要点灯了。
整理了下床铺,吹灭油灯,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空,月色迷人,清亮亮的,不知道他是否已经顺利抵达北疆,也许已经开始战前准备了吧?
窗户处突然一个黑影一闪,夺去了她的注意,连忙把身子缩进帐子里,屋外清亮,屋内却乌黑一片,一时间看不清什么,来者缩在窗子下面好一会儿,做了几声虫鸣,季海却觉好笑,大冬天的,哪来这种夏虫的叫声?
“虫鸣”几声,见屋内没动静,才敢翻越进来,先是摸了墙习惯屋内的黑暗,等习惯后,才慢慢往桌子上的包袱蹑脚走去,季海盘坐在床上,眼睁睁看着他翻包袱,里面却什么也没有。来人看似有些气愤,扔了一地的衣物,半个铜板也没看到。停了一会儿,想转身出去。
季海打擦亮了火石,点亮手上的红烛,“弄乱了东西不收拾就要走吗?”
来者背着身,僵在原地,即而向窗户狂奔,王举却已安稳地坐在窗台上,侧着脸往屋里看。
夜行者只能呆呆站在房间里。
季海穿了靴子,将红烛放到桌子上,坐进椅子里才开口,“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那副小身子没动,也不说话,下巴上的黑布有些褶皱,不知道哪里捡得,还带着些污垢。
“我听说水都衙门里的私刑很重,擅入民房偷盗者要打五十军棍,另外吊在衙门口两天两夜。”季海从桌子底下,拿了一只布袋,重重地放到桌子上,“你看——是要这些银子还是让我送你去衙门?”
夜行者慢慢转过脸,看了看桌上的银子,再看看季海,“你是什么人?”
季海笑,“外乡人!”
夜行者呆了半天,突然扯下了脸上的黑布,正是白天那个小乞丐头。
小乞丐头扔了手上的黑布,来到桌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拿了桌子上的茶杯就倒茶喝,顺便拿了桌上水果盘里的苹果大啃,“老子反正是没选择了,说吧,你想干什么?”
季海笑,“用你的人查些事,这些只是定银,事情办好了,再付你双倍。”
“什么时候开始?”嘴巴都快撑歪了,还一个劲往嘴里塞。
“明儿我去找你,这些银子你先拿着吧。”
抱了银子,顺便又提溜了两只橘子才走,到了窗户口又止了步子回过头,“你知道去哪里能找到我?”
季海拿了只茶杯倒了杯茶,轻呷着,“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说去找你,自然就知道你会在哪儿?赶紧拿了银子走吧!晚了可就没处买吃的了,你那群小红虫估计也快饿得发癫了。”
“我叫龙眼,你记住了!”
“季海。”
小家伙抱了银子和橘子绕过王举翻出了窗户,身手非常灵敏,虽然没什么章法可言。
看到了他,就想到了十一年前的自己,对食物和生命的那种**,是纯自然的,不带任何修饰。
隔天,在城门外的贫民窟里找到了正在啃馒头的龙眼,一群小乞丐,她粗略数了一下,大概有三十几个,年纪都在十岁左右,最小的还有七八岁的,身行都只有一个特点:瘦!
见了她过来,龙眼站起来,其他小乞丐们一径地啃着馒头,但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瞅着她。
这些眼神比皇城里那些皇亲国戚、一品大元们的眼神执著、单纯,却又不可小觑,卯起劲来,他们可以像无数只小疯狗,跟你拼命,跟你挣抢,她试过这种滋味。
显然,龙眼有些佩服她的能耐,居然能找到这里来,“喂!外乡人!还行啊,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给你两天时间,帮我查清水都城、还有临近这些城镇里有多少有钱人家,这些人家里又有多少为富不仁、苛民暴富的,办成了,我再付你钱。”放了一袋碎银子在地上,“这是这两天给你们的带脚费用,不算进酬劳里,能办到吗?”
拾了地上的银子,“好啊,如果我不到两天就办成了,你要加我一倍的银子。”
季海笑,“一倍太多,我再加一袋如何?够你们吃上两三年了。懂得知足才不会吃亏。”
“好,你明儿早上听信儿吧。”转了身子对身后一群小乞丐们呼喝,“听仔细了,做成了这事,咱们有两三年不用饿肚子,打起精神,别吃了!赶快去,二妞、乌鸦、麻雀子、赖头,你们几个大的,带上几个人分开走,到城外打听那些个有钱的老爷们。”
几个大点的小乞丐,抹了抹嘴,揣了吃剩下的馒头,每人领了七八个小乞丐四散走了,只留下几个小的,走不快的站在那儿,但也都不敢再吃馒头,舔着嘴角的馒头渣子,望着龙眼。
她想看他打算怎么带这几个小不点调查这么大的水都城。
“喂!你看什么?”龙眼看她不走。
“我想知道我的钱有没有白用,万一你告诉我的都是假话,我怎么办?”
“哼!”没吱声,顺手抱起了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就往城门走,小丫头虽然满身污垢,衣服破烂,却隐藏不了她漂亮的小脸蛋,圆溜溜的一双大眼睛,已经能看出几分楚楚动人,此刻正趴在他的肩膀上望着季海,眼神里说不出是惧怕还是敬意,水水的,瞅着她。
身后几个七八岁的小乞丐,赤脚跟在龙眼身后,都不出声,到像是支纪律严明的队伍。
进了城门,季海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见他们拐进了一道巷子,忙也跟着钻了进去,这是一户大富人家的后门,一个仆妇正在往外倒垃圾,见来了群乞丐,忙闪了进去,没一会儿又出来了,手上多了几只硬饭团子,“别捡那些个倒了的,这些是昨儿剩下能吃的,早留了,给你们。”
龙眼捡了饭团子塞进几个小乞丐的手里,几个小乞丐唱起了吉祥话,龙眼背上的小丫头也想跟着唱,却被龙眼止住了,只能看着小伙伴们唱得欢。没想到刚唱没几句,巷子另一头就闪出来几个大乞丐,抡了木棍子就要开打,几个小家伙嗖嗖地钻进了叉道里,速度快得让人咋舌,估计是被人打惯了练出来的。
不过这也就说明,这个大户人家并不太坏,起码没有到一定程度,一个上午,她跟得腰酸背痛,没到晌午就被他们甩开了,只得坐到茶楼里歇脚,想想还有其他事,就不打算再继续跟,回了客栈做余下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窗户就被人敲了几下,季海忙收拾了衣装开窗,龙眼在二楼的瓦砾上,正翘着腿躺着,见窗户开了,一个纵身,钻进了房间,也不说话,拿了桌子上的水果点心就往嘴里送,顺便还往怀里揣。
吃了个够本儿才开口,“你找张纸记下了。”
季海随手拿了纸笔,示意他可以说了。
“东番城里共有五十三家大户,家底都在万两以上,除却几家正经商人,其他都跟东山的土匪有关,大部分都跟东山土匪沾亲带顾,东山土匪是有名的杀人不眨眼,不管好坏一律照抢、照杀,这些人家也大多都欺乡霸邻,家里的银子多得数不清。西布城里多是些正经商人,只有三户人家据说在北齐有亲戚,弄了些什么东西发了财,还经常贿赂军队里的大官,不知道在弄些什么,不过据说后院里堆得都是钱。南……北……西南……东南……水都……”洋洋洒洒说了一个多时辰,季海写得手都软了,不免赞叹这小子的记忆力,居然能记得这么清楚。
终于说完了,自己倒了杯茶喝,喝完就向她伸手,“银子!”
季海放下笔,“我已经让王举送到你地盘上了,抱了这么多银子,怕是没出城,你就给人截了,怎么样?昨儿瞧你在水都城也没什么地位嘛,被人追得到处跑。”
“嗟!”吐口唾沫到地上,对她的说法十分不屑。
“怎么样?跟我如何?”
“哼!娘娘腔样儿,跟你做事我还觉得丢脸!”
“可你现在吃的全是我这个娘娘腔给的,不跟我,银子用完了,你照样要带着那帮子小叫花到处被人喊打。跟了我,我保证你们有饭吃。”
龙眼瞥她一眼,“你是什么人?”
“外乡人!”
想了半天,坐在窗户上迟疑着,想跳又没跳,停了大半天才转过头,“说好了,我帮你办事,你给钱,可我不听你的。”
“好。”
跳下窗户,消失在晨雾气里,太阳已经露了半张脸,天亮了!
王举一回来,她连忙把整理好的各城镇上她标好的人家名单递给他,没错,她的方法是——偷!在贼最多的省份偷盗,就算查又能怎么样?搞不好还可以牵制各山上的土匪,相互猜忌,相互为敌,少了官府的事,何乐不为?就算最后能查出是她做得,几位京里的王子、皇上又能如何,没一个人能拿出那么多粮草军饷。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她最后的办法了,昨晚来报,南陈也趁乱侵扰边界,六王子金虑已经率六万大军赴南平乱,这下子,刚集结的粮草又空了,不抓紧点,可要出大乱子了。
夜间,王举带了二十几个高手潜进各府夜袭,季海下了令,只盗钱,不许伤人,可想而知,半个月过去,水都和周边的城镇乱开了锅,平民百姓觉得大快人心者多半,当然其中不乏幸灾乐祸的多。盗走得钱,大部分都是连夜运往京师,绝不多停一刻,试想这种盗不见人,查无脏银的案件,官府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把矛头指向各山寨,平土匪,战响马一时间成了水都衙门的首席大事。
当然,最吃惊的要属龙眼,每一家被劫得可都是他嘴里叙述的,弄了大半天,她是个这么厉害的大贼!于是他想来个四六分帐,却被季海三言两语盖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同谋、共犯,钱是没有,要么把她供出来,大家一起玩完,要么不帮她,她依然可以找到其他人来帮忙!最后,龙眼不得不就范,季海适时又加了钱数,他也就算了。季海觉得好笑,在这些个钻谋逢迎上,她可是玩得比他早多了,论实战经验,这点小计量根本就不能跟那些个皇亲国戚们比。想赢她,怕还不是件容易的事。
水都方圆百里内的钱财搜罗完,又转战了东南西北,总算凑了不少军饷,能做得她都做了。余下的就要看他的了,其他省份她不敢用这种方法,一来,早就被各级官员压榨地差不多,二来局势没有东部的奇特,怕惹出大乱子。只好收手回京,两个多月不在京里,有些事她要回去整治了。而龙眼这帮小乞丐到也让她操起心来,这两个月,他们经常出现在各地,虽然一时间没人注意,但等所有人镇定下来,不可能不想到他们的奇特,几乎每次遇袭之前,都出现过他们的身影,为今之计只能带他们一起走。
虽然龙眼反对,可听了季海的说明后也害怕了,只得收拾了一干的家当,带了几十个小家伙们一路跟了季海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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