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冬突然就不见了。
舒夏找到余笙和桑平这儿来,追问黎冬的下落。
不过她来的不巧。
她来的时候,正赶上两口子带小孩儿出门。
“哎哎哎,我刚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去呀?”
看余笙抱着孩子被桑平送上车,舒夏忙过去喊住了他们。
桑平推上车门,转头问舒夏:“你过来找我们弄啥?”
他远远的看见舒夏跟贺琛他那口子过来的,还以为舒夏到贺家玩去的。
坐车上的余笙,脑袋从车窗口探出来。
“是不是剧组那边有消息了?”
“还没有呢。”舒夏一直关注在剧组的动态。如果剧组有新消息,她会第一时间收到。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她接着再通知到余笙这边。她告诉余笙,“这会儿进组的主演,都在接受培训。之前跟你演对手戏的那个男演员,不知道怎么回事,辞演了。剧组那边正在接触另外一个男演员。那个演员现在还没进组呢。他不进组,你这边也配合不了啊。所以你先不用着急。有消息,我肯定带给你。”
她不忘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啊?”
余笙回道:“去医院看看向阳。”
舒夏立马又说:“老黎呢?他是不是在医院看战友?”
“他回京了呀。”余笙奇怪,“他走的时候,没跟你说吗?”
“说是说了。他也没跟我说他回去干嘛。”舒夏有些埋怨,“他也不说清楚。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后悔答应跟我的事儿,逃婚跑掉了…”
余笙哭笑不得,“他都打算搁这边定居了,房子都看好买好了,他还能跑哪儿去。他定在这边,也挺突然的,肯定要回去总公司那边交代一些事情。你就耐心等着吧。”
桑平撵开舒夏,“你去那边玩吧。我们得到医院去看看。趁着这会儿不是多热,我们赶紧过去。”
舒夏从道上挪开。
桑平上车后,载着妻儿扬长而去。
路上,桑平开玩笑说:“这个舒老板这么捉急把自己嫁出去,一个多月都等不了。”
余笙笑说:“她这是婚前恐惧症,见不着人,心里发慌,想七想八的。”
桑平道:“咱那会儿没有吧。”
“你没有吗?”余笙瞥他一眼,“那当时搁火车上,谁坐我对面盯着我,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我只要站起来,你就紧张的问我往哪儿去。我去厕所,你也跟我后头。”
桑平窘迫道:“我那是…”
他下意识的想找借口糊弄过去,却发现自己这会儿词穷的厉害。
于是,他越发窘迫了。
小步望着他的糗样儿,咯咯咯直笑。
“你笑个啥劲儿!”桑平凶巴巴的狠了他一眼,“跟你又没关系!”
“咯咯咯——”小步笑得更欢实了。
“听你笑得多难听,跟小母鸡儿叫唤一样。”桑平腾出一只手来往他鼻子上刮了一下。
被他爷俩儿感染,余笙也笑起来。
笑着笑着,她突然叹了声气。
“咋啦咋啦?”桑平忙问她。
余笙有点发愁,“我在想啊,等快开学的时候,咋把这几个小孩儿送回去。肯定不能开车带他们沿路跑了,那太累了,睡又睡不好的。到家到学校,都没有状态。”
“我都想好了。”桑平说,“到时候我给他们买火车票,我搁这边把他们送上车。等他们到老家,我打电话叫亮哥他开三轮车去接。青子他们几个大孩儿也不小了,路上能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不成不成。”余笙立马否定他这个方案,“跟前没大人,还是不行。到时候我要是能走的开,我送他们回去,再买车票过来。”
“你就别瞎折腾了!”桑平哪里舍得让她受这样的劳累。“他们跟前离不了大人,你怀里这个就能离了你啊。青子他们又不是小孩儿了。”
余笙道:“火车上人多啊。你就是买票,也不一定能买到靠一块儿的位置。这车厢里一个,那车厢里一个,大人还照顾不过来呢,小孩儿有那个能耐?”
“我给他们买卧铺票。”桑平说,“卧铺车厢里人又不多的。我尽量给他们弄一个车厢里去。东西也不会让他们带多。让他们背上各自的书包就行了。”
对他这样的安排,余笙还是不放心。
她坚持说:“到时候你爷俩儿搁这儿,我送他们回去。”
“哎呀,我送我送。”桑平向她妥协。
余笙嗔视过去,“他们怕你。”
“怕我,正好。”桑平说,“搁我跟前,你看他们多老实。”
余笙忍俊不禁。
到了医院。
辛梦和她的同事搁病房里说话,说的尽是些女性话题。
向阳又插不上啥话的。
看桑平他们两口子过来,他如获大赦。
“平哥,嫂子。”
辛梦也起来跟向阳一块儿打招呼。
她那俩女同事洪曼、沈可也搁这儿。
外头实在热,宾馆里也没有风扇,她们就都到这儿蹭风扇来了。
桑平看床头柜上空空如也,转头跟向阳说:“昨儿你嫂子带来的水果,你都吃完啦。你还怪能吃的啊。”
向阳憨厚道:“又不是我一个人吃的。你没看这儿每天来多少人么。”
桑平诧异:“他们来望你,不给你带东西,还把你的东西给分吃了?你一个躺床上下不来的病人,他们来了不照顾你,你反过来还得招待他们。”
说罢,他怪异的笑了一声。
他看辛梦那些同事也不大像是真心来探望的。
一个个坐那风扇底下吹着怪自在的。
他们这会儿也不是多自在,被桑平那一番阴阳怪气的话说得都不自在了。脸皮儿薄的,已经脸红了。
向阳说:“我这会儿已经管下床走了。就是动静不能太大,不然扯到刀口,那是真的疼。”
“你慢慢的。”桑平嘱咐他,“等医生说你能出院,我跟你嫂子就带你回家养着去。”
“梦梦。”余笙说,“你这些天受累了,要不你回去好好歇几天吧,跟你同事去哪转转玩玩。”
洪曼和沈可老早就有那个意思,早就把话跟辛梦说出口了。可她俩条件还高的很,外出玩的时候还非要借一辆车。
洪曼推了一下辛梦。
辛梦不好意思跟桑平和余笙两口子开口的。
借车这个事,她自己用的话倒是无所谓,大大方方的跟两口子说就是了。可眼下借车,又不是她一个人用。
余笙注意到洪曼的小动作。
她贴心的问:“梦梦,是不是有啥事啊?”
辛梦难堪的笑了一下,“这几天外面热,我同事想借一辆车,带他们出去完的。”
“打车呗。”桑平马上接住她这话,“外头路上到处都是出租车的。”
沈可说:“平哥,你不是有辆车吗。”
她这话说的委婉,可意思表达的已经很明显了。
“我们的车,哪有空借给你们呀。”余笙笑着婉拒,“借给你们,我们不就用不了了吗。”
方便这些外人,为难自己的事,她还需要考虑后再做吗。
桑平也说:“伸手打个车,多难呢。还是说,你们掏不起车费啊。”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洪曼振振有词的说,“你们咋那么冷漠呢。”
“谁跟你是朋友。我们认都不认识你。”桑平嗤笑一声,“你这人真是有意思,不会是把全世界人不管认不认识,都当成你爹娘一样,都该惯着你?”
洪曼脸色铁青。
余笙把桑平扯到一边,对洪曼歉笑,“不好意思啊,他这人说话就这劲儿。车的事儿,你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沈可一副想起来的样子,“那天去火车上接我们的,不是还有两个男的吗。他们开的车,也都是各自的吧。”
桑平又笑了,“你不会当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闲吧。”
这下,沈可的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
辛梦怕桑平,不是没有理由的。
桑平稍微动点肝火,都能让人不敢直视他。
也就余笙,能降得住他。
“好啦好啦。你去打点热水,回来给向阳擦擦身子。”余笙支开黑着脸的桑平。
桑平提着壶端着盆临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
向阳靠坐在病床上,身前搂着嘬着奶嘴的小步,不明觉厉的望着屋子里的这些女子。
余笙对洪曼与沈可等人道:“这么跟你们说吧,我们那几辆车,都是准备用来当婚车的。车子不能乱借,婚车更不能乱借。这边是有这样的忌讳的。我看你们也都是高学历的人,我说的这些,你们都能听明白吧。所以,请你们理解一下吧。”
向阳忙说:“嫂子,那天我听平哥说,你们给老黎找了个对象,马上就要结婚了。我管留这儿看他们结婚呗?”
他还是蛮期待参加战友的婚礼的。
余笙:“管啊。到那时候,你这身子也养的差不多了。”
向阳憨憨的挠着头脑壳,“我还想着给他随份子呢。老黎也真是厉害,见了一次面,就给人家定下来了。我这…”
他这儿还没谱儿呢。
辛梦微微脸红。
“你跟平你俩都不如他。他只要看上,该出手时就出手,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余笙笑说。她看着向阳右手上的纱布。“你身上的药,啥时候换的?”
辛梦回道:“前天,这就该叫护士重新给他再换一次了。”
这时,桑平打热水回来了。
“热天打热水真好,都不用排队的。这要是天冷的时候,恐怕得排一二十分钟。”桑平进门说,“赶紧腾个凳子出来。”
辛梦把凳子让出来。
余笙搬过去搁病床边上。
桑平把一盆热水放凳子上。
余笙对屋里的其他人说:“咱都出去吧。”
接下来,不方便的。
看向阳开始脱衣裳,洪曼才站起来,跟着沈可往外走。
桑平看一眼嘬奶嘴儿嘬得正起劲儿的小步,然后跟余笙说:“你把这小的也带出去。”
余笙搂上小家伙,最后一趟出去,顺便把病房的门也带上了。
辛梦不太放心,“嫂子,那盆里的水那么烫,不兑点儿凉水啊。”
“我们带来的有纯净水。”其实是空间里的灵泉水。余笙说,“我们怕医院里的自来水不干净,给向阳擦身子的时候,感染他的伤口。我跟你平哥就从自己家里灌了纯净水带了过来。”
辛梦恍惚的点了点头。
余笙担心她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
“梦梦,你回去歇歇吧。你看你眼圈黑的,眼里也都是红血丝。这一阵儿,忙坏了吧。”
辛梦苦闷道:“最近是有点焦头烂额的。我还在想,等过几天我要不要跟同事一块儿回去。但是向阳这个情况,他又哪都走不了。”
余笙:“向阳这边要是能出院,我们就把他接回家照顾。你不用操心的。”
“你们把他接哪去,不会是回老家吧?他身体状况不允许的…”辛梦误会了。
“不是回老家。”余笙说,“就搁这儿。我们搁这儿有住的地方。”
“哦…哦。”辛梦松了口气。
余笙再次说:“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你看你累成啥样了。别到时候向阳管出院了,你病倒了。”
辛梦犹豫了一下,“那好吧。我回宾馆睡一觉养好了精神再过来。嫂子,那待会儿你帮我跟向阳说一声。”
余笙点头,目送辛梦跟同事离开。
病房里。
桑平把带来的灵泉水全倒进热水盆里。
热水还是打多了。他手伸进水里拧毛巾,烫得吱哇乱叫。
向阳看着就害怕。
他把刚脱掉的衣服又穿上。
“放那儿冷会儿吧。你这一抹上去,再把我皮烫熟了,那我可能还得搁医院里多住几天。”
桑平赶紧把毛巾丢水盆里。
他吹着被烫红的手指头,一边骂脏话,一边喊着烫。
“他们搁这儿的时候,你咋不戴口罩?”桑平问向阳。
向阳说:“我一开始戴了,看他们没有带相机啥的过来,我就给摘掉了。要不然一直戴着,闷的脸上全是汗。”
桑平突然沉声道:“我想让你跟老黎干呢…”
“啥?”向阳不解。
桑平:“老黎可怜啊,开那么大公司,生意做那么大,跟前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这不出事儿了么,叫公司的人给骗了。他回京就是办这个事儿的。”
向阳忙问:“严不严重?”
桑平摇头说:“办好了,就不算多严重。至少他这儿应该不会有啥事。”
向阳沉默了一段,缓缓开口:“平哥,你真的让我跟老黎啊?搁部队的时候,你俩就争着要我,我那时候要到他那边去,说不定你的脚也不会…”
“你说这弄啥。”桑平打断他,“别跟我搞这一套啊。大老爷们儿的,动不动就眼红,像啥样子!我话还没说完呢!”
向阳老老实实的坐那儿,“那你说。”
桑平道:“我是想过让你跟老黎干,但你不是那块儿料儿。”
这就有点打击人了。
向阳有些受伤,“我…我咋啦?”
听这口气,他很是不服桑平这样定位他。
桑平:“他那公司,要的都是有文化的。你有文化吗?你去了之后,能给他干啥?”
向阳闷声道:“那你跟我说这个事儿…不让我跟他干,你就别跟我说呀。”
桑平手伸进盆里,试了一下水温,发觉盆里的水还是有些烫。
“他肯定开口跟我要你,到时候他当你的面跟我说这个话,我说不把你给他,你心里舒坦吗。我就是先给你提个醒儿,这会儿把话跟你说明白,你到时候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向阳不由得点头,承认桑平说的在情在理。
“那…那老黎咋办?”向阳说,“咱也不认识多少有文化的人,除了青子他们班主任,还有就是跟咱住一块儿的陶老师,然后就是嫂子…”
桑平眼睛斜过去。
向阳的话音生生的戛然而止。
他不用问,从桑平的这个可怕的眼神里就能猜的到,老黎肯定是当他的面说过要余笙去帮忙的话。
向阳顿了顿,“嫂子大学毕业,应该认识不少有文化的呀,让嫂子给老黎介绍啊。”
“这我也想过。”桑平说,“老黎不是会轻易相信别人的那种人。你嫂子介绍人过去,人搁老黎的公司犯啥事,老黎追究起来,你嫂子脸上也不好看。”
向阳想了想,“老黎他老丈人家的情况咋样?”
桑平眉头舒展,“对哦。咱只考虑咱这一头了,忘了他媳妇儿那边了。等老黎回来,让他问问他媳妇儿那边有没有能用的人。我看他媳妇儿也像是有文化涵养的,应该也能给他帮帮忙。”
烦心事,解决了一半。桑平脸上愁云退散。
他将毛巾从盆里捞出来。
向阳看着直躲,“还冒着热气儿呢,就不能放那儿再冷会儿?”
“就你那一身猪皮,烫不坏你。你赶紧擦擦,赶紧的。”桑平把拧干的毛巾丢给他,“你嫂子抱小孩儿搁外面待多长时间了。”
“平哥,你真是的啊…”向阳叫苦不迭,“你看看我的手,还有我身上这些刀口,我稍微动弹厉害一点,就疼啊。”
“行行行,我给你擦。”桑平把毛巾重新拿到手里。
向阳求他:“你下手轻点儿。把你对嫂子那股劲儿用给我。”
桑平觍着脸笑说:“那我对你嫂子用的劲儿,得分是啥情况的。有时候我对她还真轻不了。”
向阳哀嚎,“啊啊,真是受不了你!”
桑平嘿嘿直笑。“等你找着媳妇儿,你就能从你媳妇儿身上受到这种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