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游走在死亡的边际,摒弃善恶,才发现原来被遗弃的是我。
盛夏的夜伴随着蝉鸣,我走在漆黑的夜里,我喜欢夜,因为它可以将我隐藏,紧紧地拥抱我,不用那么孤独,拿着满袋的泡面,回到自己的安眠区,其实我可以不用睡觉,但是我喜欢那种睡下去就什么都不想的日子,记得有一次我一睡睡了三年,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被人埋了,于是我不敢睡那么久了,但我真的希望有一天可以安心的睡下去,不必担心明天。
看着昏暗的房间,我将一周的干粮放在桌上,转身走进厨房,这时一只雪白色的小动物跳上桌子,熟练地翻出一袋零食,自己吃了起来,我走出厨房看着小东西一点点吃着东西的样子,嘴角轻轻上扬,它叫小狸,不过它是只狐狸,九尾狐,至于它怎么出现在我生活中的,我忘了,只记得它好像陪了我好久,久到我已经忘记了它怎么出现的,轻轻将它放在沙发上,拍了两下,“你自己在家玩,我出去了。”不爱睡觉的我也比较喜欢夜晚出没,至少这样不会有人在意你的存在,推着我那个破旧的烧烤车,我有时候在想,自己算不算失败者,在漫长的岁月中,我见过无数的人,妖,仙。他们中有的喜欢平淡,于是深山孤老,隐姓埋名;有些权力欲望极强,于是入世为官,为商,顷刻间官达诸侯,富甲天下;而我,抬头想了半晌,才发现我不知道为什么活着,更重要的是漫长的时间并没有让我积累可观的财富,反而比很多人还要穷,摇摇脑袋,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老板,来50串羊肉串”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露出一抹微笑的抬起头,转眼间就仿佛被熨斗烫平一般,毫无表情,
“你来干什么?”
“老朋友见面,就这幅表情吗?”
面前的人,还是那么邋遢,浑身的衣服仿佛一直未曾换过,头上蓬松的头发,仿佛一个鸟巢,一只手拿起滚烫的烤串就往嘴里送,我就那么看着他,尽管我们相识已经一百多年了,可我对他却仿佛一无所知,姓名,年龄,出身····
但他所扮演的角色却让我没办法忽视他的存在,每当我心中放弃生存的希望,他就会出现,仿佛溺水者抓住的那一根稻草,虽然轻微,却又能唤醒我活下去的本能。
“鎏金阁出现了!”
短短几个字,让我不停翻滚的肉串瞬间顿住了,不过转瞬我又开始翻动,低头看着炉中火焰跳动。
对面那人,又随手抓起一把肉串,将另外一只手伸进裤兜,
“我想象过你的表情,没想到却这么淡然。”
我微微动了动嘴角,看着他,像和每一个顾客一样
“谢谢,一共35元。”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从裤兜里拿出一个东西,
“钱我是没有的,你也知道,这是那丫头的地址,你要是想去,明天十二点以前,否则,可能你永远也见不到了。”
有时候我们喜欢做选择题,以为那样我们可以不用自己思考,
可有时候我们讨厌选择题,更讨厌别人抛出来的选择题,因为我们害怕。
看着他消失后,我再也没有摆摊的兴致,看着漆黑的夜空,“千年前我来不及做也不敢做的事,你现在是想让我去弥补吗?可是人都不在了,就算做了有什么意义?”回到家疲惫的躺在床上,慢慢闭上眼,沉沉睡去,仿佛又回到那个日子。见到那个人。
青石雨巷曲径幽,油纸画扇挂满楼。
三月的雨巷仿若江南一般,更仿若遥远岁月中依稀的记忆,我轻轻抚摸着长满青苔的墙面,
“雨花巷,32号”脑海中闪烁着这个地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可能是不甘心,也可能是···
一盆水毫无征兆的从头而降,我苦笑的摸了摸脸上的水,抬头望去,眼神却不自主的呆住了。
短暂的失神后,我的眉头却深深的皱了起来,漫长的岁月没有增长我的资产,可是却为我增长的太多的阅历,那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轻轻推开门,看着幽暗的台阶,每走一步,我都在问自己,确定要管这些事吗?
可是当我走上二楼,看着少女那一袭的复古打扮,我还是没有选择转身离去,我静静的坐在那,没有言语,
“有个算命瞎子让我找你,他说你可以帮我。”
算命瞎子,看来不止我给他取这个绰号,我依然静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或许是主动权不在她手里,也可能是我的气场太过于死寂,少女开始显得有些局促,不过倔强的眼神却还是坚定地看着我。
我微笑的摇摇头,终究还是不一样,
“赵鑫,这个名字你的长辈告诉过你意味着什么吗?”
看着我开口,少女渐渐沉静下来,“据说有位先祖名赵鑫,姥姥说,只要赵家还有人叫赵鑫,赵家的命就可以被改变。”
猛地心头一疼,赵家,赵家的人这么可笑吗?
深深吸了口气,好久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了,我站起身,伸出一只手,少女毫不反抗的牵起我的手,我带着她缓缓走出房间。
“姥姥,小姐已经被那人接走了。”
灯火通明的鎏金阁,在世界可以说没有与其媲美的建筑了,通体金色,却又并非纯金打造,每一根柱子都是精雕细琢的山水长卷,宽阔的大殿恐怕可以容纳一个足球盛典的所有观众,大殿正前方一个巨型的金色王座屹立在那里,一个老人背对着大门,看着前方的座位,听见后面的声音,微微嗯了一声,
“三妹,你真的确信那人能够解决我们鎏金阁的命运吗?”
“我不信他,但我信三金。”
老人拄着拐棍,却在提起三金的那一瞬间,整个身子都有些倾斜。
一个少女抓住老人的手,“姥姥,我相信他会回来的,会兑现对我的承诺”
“你能不能别学姥姥年轻时候那样固执,你没有时间了,现在还有机会。”
“我没有机会了,从遇见他开始,我就放弃一切的赌注了!”女子垂下手,眼皮坠下,喃喃自语的说,
“孩子,你又是何苦呢?”老人干枯的脸上那一双锐利的眼睛仿佛闪烁着光芒一般,
“姥姥,你应该知道的,有些人看一眼就仿佛千百年前注定,即使飞蛾也无悔”
“唉,姥姥为什么要安排你去那里啊?遇上这般的孽缘!”老人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恨铁不成钢的用力跺了两下拐杖,转身准备离去,
“姥姥,我真的信他,如果我失败了,姥姥你一定不能让赵鑫从赵家消失啊!这可能是唯一摆脱赵家宿命的机会了!”老人背对着女子,用力关上大门,
秋雨后的金土地,仿佛被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金箔,金黄色的菊花开满了整个山野,金土地是鎏金阁的所在,仿佛为了显示这里的财富和长久,菊花也常年不谢,随着风飘荡着整个金土地,
一个少年就那么静静的等在那里,看着老人走近,急切的抓着老人,
“三金她?”
“你找到解决的方法了吗?”
男子抓着老人的双手一顿,本能的退后了两步。
“既然如此,你走吧,鎏金阁已经没有你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老人转身离去,留下少年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地上的泥土,看着那金碧辉煌的地方,眼神中露出无尽的绝望和仇恨。
或许是感觉吧,老人看着怀表上的照片,而我却看着面前正在吃东西的脸,小狸可能是不喜欢生人,静静的待在我怀里,却又摆出御敌的姿势看着赵鑫。
你不担心吗?我很想问面前这个正在享受美食的少女,可是看着那张脸,却怎么也没办法开口,
“吃完了就到那个房间睡一觉!”说完,也不管满手油脂的赵鑫,转身走进房间,
迷迷糊糊中,感受着小狸的身躯,我紧紧的抱着,小狸也轻轻蹭着我的胸口,“我不会原谅他们,永远不会……”呢喃的说着,仿佛提醒自己忘记很久的事,时间啊!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连仇恨都能磨损的不见,而小狸如往常一般,静静的陪伴我,有时候无语也是一种陪伴。
就这样我每天静静的看着她用餐,睡觉,完全没有任何担忧,我知道她的命运,她也应该清楚我的故事,可是她表现出的淡然,却让我感觉手足无措。
“你不担心吗?”终究,我没忍住,因为从我牵起她手的那一刻,我就意味着要为她担起这个担子。
“你知道人和猪的分别吗?”啊?我被她的话问住了?我哑然的看着她,却看见她轻轻的笑了,轻闭的嘴唇微微扬起,
“人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而猪知道,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会成为案板上的食物,而区别只是如何制作!”
我被她的话吓住了,这是多么冷漠的话啊!但是我却无法反驳。
“而我就是鎏金阁饲养的猪,我只要享受就好,因为命运从我出生就注定了!”我低下头,看着手里鸡腿,
“算命的没和你说我有解决方法吗?”我希望用无力的话语去唤醒少女的求生欲望,可是,你告诉一只待宰的羔羊,你还有救,羔羊会信吗?看着那些死去的同伴,我想我连相信的勇气都没有吧!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双手抬起,昏暗的屋子慢慢变得光亮,陷入沉睡的小狸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从我心脏处飞出的一盏油灯,油灯造型很别致,青铜色的灯台,上面围绕着不知名的花瓣,七片花瓣仿佛悬空围绕着烛心的火苗,红色火苗在花瓣的围绕下仿佛翩翩起舞一般,当烛台落在桌子上时,少女好奇的看着烛火,才发现烛光之下的七片叶子,不再那么完美,干枯的三片叶子仿佛随时要凋零一般,剩下的四片却如玉石般晶莹,少女忍不住伸手抚摸过去,却在触碰的瞬间,整个脑子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整个身子疼痛的蜷缩在地上。
我冷漠的看着她,因为我知道,接下来更残酷的事实必须告诉她。
“这是我的命烛,至于命烛是什么,你不用问我,我也不会说,但你只需要知道,能帮你的就是这个,刚刚那一下很疼吧?而你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死后永远承受这样的痛苦,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说完,我走近房间,轻轻关上房门,有时候人就是这样,面对选择,我们会左右摇摆,患得患失。可是当我们将这个问题抛出去,就仿佛没有那么纠结了。
一个是短暂的寿命,但是却可以安稳的投胎,一个却是一族的安稳,死后却要永坠地狱,我不想替她选择,我没有这个权利,更没有这个义务。
早晨的阳光第一次进入我的视线,或许我真的有点期待她的选择,毕竟看着鎏金阁覆灭,我真的没什么感觉,可是看着他们难受,却能让我死寂的心出现一丝快感,这可能就是我漫长岁月中滋生的那一点恶趣味吧!
我走出房间,却发现赵鑫消失了,我低头看了眼小狸,摇头苦笑了一下,看来我真的是变懒了,连一个普通人消失的时候我都没有察觉,不过也好,一切应该可以回到原点吧!
可惜上天就是这样,不期盼的老天会赐给你,期盼的老天却总是让你失之交臂。赵鑫在消失后的七天再次出现了,看着她苍白的面庞,仿佛生了一场大病,恐怕鎏金阁没少下功夫吧!不然谁会用生生世世的痛苦来交换,我冷漠的履行了我的承诺,送走她,心里一直沉默的告诉自己,她终究不是她。
鎏金阁?赵鑫所在的势力,这个势力的开始仿佛一个喜剧,但是过程却是一个悲剧。据说鎏金阁的家主当时用大量的金钱打造了一个金钱帝国,这是史料中不曾记载的国家,因为它只存在了十年就消失了,而且只有一个村子大小,最后这个国家消失在当权者的管理失误,当时的家主认为自己既然管理不好一个国家,就打造一个昌盛不衰的家族,于是他又花了大笔钱财找了当时最强盛的篡命师,这是一种与天斗,却又顺天而为的人,他们信奉损不足而补有余的人道,而当时的家主乃聚宝之命,这也是为什么他管理一个小小的国家那么吃力,但是对于赚钱却不费吹灰之力,有时候人不由得自己不信命,他让篡命师将自己的命格和聚宝盆相连,再以全族人的魂守为依托,使整个家族皆是聚宝命格,一个人聚宝之命就能聚到那么多财富,一个家族可以想象其恐怖,可命运就是有所得必有所失,而这个家族失去的就是寿命,每一个和聚宝盆直接签订契约的都会根据自身天赋而判定寿命,天赋越高,寿命越短,而且每一任都必须受到聚宝盆的认可才能签订成功,反之全族尽亡,宿命轮回。
我研究了很久,才发现解决的办法,可是为此我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无根之银,五行中,金木水火土要想找到无根之源,只需探寻其本源,就可以找到其无根之源,可是银钱从太古时期流通开始就没有人能说出其本源为何,他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更有人说太古之时,始神之一的财神利用其无边法力铸就聚宝盆,纳天下财气,聚无根之银,可惜聚宝盆终究是个传说,而我能想到的办法,便是以人为引,遮蔽天道,再以此人为聚财之器,汇聚八方财气,熔炼无根之源,最后还本天道,断开聚宝盆的链接。
看着赵鑫离去的背影,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让她答应这个交易的?不过无所谓了,她的离去应该是我和鎏金阁最后接触了吧!但愿不再相见。
酒,被人常说成穿肠毒药,但是我喜欢它穿过我肠胃时的辛辣,虽然喜欢,但是我不常喝,因为少了喝酒的人和借口,这也导致我活了这么久,酒量还是不行的理由,看着旁边算命瞎子无赖的样子,我摇了摇头,没办法,能找来喝酒的只有这个家伙。
“我以为你会袖手旁观,没想到连这么宝贵的一天都借出去了,更讽刺的是居然只是为了这么小的一件事。”
“再珍贵的东西,没有值得付出的人,也是白搭,本来我也只是为了她才找到这个的,可惜她不在了,送给她的后人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说谎了?”算命瞎子举起酒瓶猛灌了一口,“妈的,现在的酒越来越烈,真没以前酒好喝!”
“是啊,酒是老酒好,人是故人真。如果真的是三金,我不会借给她,我是没有未来的人,而她,只要投胎,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
“何苦呢?”算命瞎子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夜空中,那闪着光芒的眼睛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我看着地上的酒瓶,“就仿佛你一般,眼睛瞎了,为什么还要努力睁开呢?”
踢了一下地上的空酒瓶,走下阳台。
走进房间去惊讶的发现,整个房间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