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庆隆帝老缠着自己当说客,次日,顾还卿就对姬十二说:“我跟着你去找轻衣,省得在家里受你爹的搔扰,安胎都安的不太平。”
姬十二一想,也是,他那个“爹”也是个叫人不省心的,没见他媳妇儿好不容易怀上吗!就不能叫她舒心点?
再一看顾还卿的怀相,除了那“吃粥配咸菜的命”,其他方面都挺好的,出去找轻衣的话,她的注意力被引开,兴许能吃下点别的,再说,这里是他的地盘,东篱山和东翁山遍布他的人手,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自信能照顾好她。
只是,看着顾还卿的肚子,他还是有点犹豫,虽说已进七月,可天气仍然炎热,他怕她受不了。
顾还卿实在不想闷在屋子里了,当下便摇着他的手臂撒娇:“走吧走吧,早点找到轻衣,我也早点放心,何况多出去走走,对我的身体有好处,放心吧!是你的娃娃,你摔跟头他都粘的牢牢的,不是你的娃娃,你见天躺家里不动弹也会走掉,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事的。”
姬十二一想,也是这个理,于是带上裘浚风,禀过黛宫主,他就带着顾还卿上路了。
起先还能坐铺的厚厚的马车,到了东篱山,马车只能弃之不用,顾还卿跃跃欲试——她好多日没活动身子骨了,连练武都没有,乍一看见这么高的山,浑身来劲,就想使轻功……
姬十二一看她熠熠生辉的双眸,忙拉住她:“你要是不老实,我这就送你回去,以后你也甭想出来了。”
顾还卿:“……”
她哀怨地瞅了姬十二一眼,又格外惆怅地仰望巍峨高大的东篱山,除了明媚的忧伤,还是忧伤……
“嗤!”姬十二被她丰富的面部表情逗笑了,忍俊不禁地勾起漂亮的薄唇,伸手揽住她的腰:“抱好我,我带你飞。”
他的声线低而性感,揽着她腰的手臂结实有力,望着她的墨眸盛满烫人的柔情,眉目清隽如画,睫毛弯弯,面若美玉,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折的沉静与优雅。
是个浑身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绝美少年,十分的赏心悦目,额……美男子,都快当爹了,再不能说他是少年郎了。
顾还卿窃笑,也不顾一旁的裘浚风等人,大大方方的把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好啊,那就劳驾王爷了。”往常这么做,还怕人戳她的脊梁骨,骂她不知羞耻,而今她是孕妇,矫情一点,想来人们会对她宽容则个。
“顽皮。”姬十二垂眸看着她,眼里笑意都快满溢出来了,疼爱与纵容之情溢于言表,他收拢放在她腰上的手臂,额头都差点抵着她的额,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都要当娘的人了,却愈发的调皮了。”
他双目灼灼,似火,比头顶的太阳还要灼热,顾还卿被他看的心里一颤,鼻间嗅到的,全是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以及他好闻的男性气息,那脸就有点发热、发烫。
忍不住往他怀里靠了靠,垂下眼帘说:“快走吧,留在这里让人看戏啊。”
姬十二有些得意地低低一笑,也不戳破她在害羞,只用大手爱怜地抚了抚她的纤背,跟着一声清啸,便腾身跃起,如一道惊鸿往山上而去。
裘浚风等人一直低着头摸鼻子,不敢看这对不要脸的夫妻——办个正事都要磨磨唧唧的秀恩爱,也不怕腻死个人。此刻见他二人终于肯走了,立刻紧随其后。
山上其实不太热,相反还很凉快,是那种自然的凉,山风吹过,漫山遍野的树冠婆娑而动,树叶沙沙作响,通身舒爽。
姬十二把她放在半山腰,手仍不离她的腰身,护着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还要钻几个山洞,你小心脚下,如若觉得累,一定要跟我说。”
顾还卿却心不在焉地环视周遭,漫不经心地道:“改变挺大的,原本没这么荒废的厉害。”
姬十二双目如电,立刻看向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顾还卿一头雾水的摸自己的脸。
姬十二敛下好看的眉眼,沉默了片刻,忽尔轻轻一笑,语声清透地道:“于咱们,此地也算故地重游,你是不是想起些什么来了?”
顾还卿也沉默了一会儿,捏了捏他的手:“若我说,从前几天起,我便能慢慢忆起一些东西,而我却没有告诉你,你会不会怪我?生我的气?”
姬十二步子一顿。
空气似乎有些凝固。
顾还卿心知不好,这家伙有多小气,没人比她知道的更清楚!况且他主张夫妻之间应当相互信任,开诚布公,有什么事情都要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着解决。
她未能在第一时间告诉他,他一定很生气!
不过,她也是想着能多回忆些过往,到时一起告诉他,让他高兴高兴,没曾想,刚才没忍住,还是对他说了实话。
正要解释,姬十二却带着她重新往前走,语气淡淡:“我听说女人怀了孩子,疑心病会加重,喜欢疑神疑鬼不说,忘性也会变大,所谓的——一孕傻三年,你这才刚变傻,我姑且先适应着吧,指不定你哪一回傻的连家门都忘了,我能怎么着?只能认了呗!总不好因为你傻就不要你,或者不原谅你了。”
哇!
顾还卿感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何德何能,让姬十二这么待她?
“对不起,十二。”她抱紧他的手臂,挨近他,低声道:“这次是我不对,下次我一定什么都告诉你,但你放心,我不管变的多傻,我心里都有你和娘,你们永远都是……都是我最亲的人。”
姬十二侧眸看她,握紧了她的手,她也抬眸看他,眼眶微红,两人默默的凝视彼此,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几只飞鸟从林间“扑楞楞”地飞过,惊醒了这两人。
“傻瓜,”姬十二伸手去抚她动人的眉眼,语气亲昵而柔和:“你有没有发觉,自打怀上了,你便愈发的多愁善感了,这么一点小事,哪值当红了眼圈?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如何不知道,不外乎是你想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所以才瞒着我,你怕没能全部回忆起来,有点对不住我,无非是不想让我失望,我缺心眼啊!为了这个跟你生气,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顾还卿忍不住笑了:“姬十二,你都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我想什么,你竟然全知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哞——”远远的,传来一道熟悉的嗥叫。
“是甲甲!”顾还卿侧首。
姬十二一把打横抱起顾还卿,俊眉一挑,面容生动,神采飞扬:“我们去找它。”
甲甲把自己蜷成一个硕大无朋的巨大刺球,一路从山巅滚了下来,落到烈御火脚边的时候,还“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那气喘吁吁的样,显然受累不轻。
“甲甲,怎么样了?”
列御火等人正要问它找到谢轻衣没有,却猛然听到甲甲的腹部处传来一道憋气的低吼:“甲大王,能摊开你的四肢吗?”
“……”众人。
甲甲就是不舒展四肢,闭上小眼睛在地上装死。
“……”众人。
“甲大王,小爷的腰都快断了!你他娘的以为我也是穿山甲啊?”
“噗哧!”众人乐了,敢情甲甲把某人当成了小幼仔,裹在腹部处啊!
顿时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幸灾乐祸声不绝于耳。
“谢轻衣,你没事吧?啥时变成甲甲的儿子了?”
“谢轻衣,没落到花非花手里,怎么会对甲甲投怀送抱啊?”
“呵呵,这主意是你们俩谁想的啊?真他娘的高明,叫老子佩服的紧。”
一行人兀自说笑,被甲甲圆润地“折”在腹部处的谢轻衣气的险些口吐白沫,奈何甲甲块头奇大,力气也奇大,它不主动松开,他还真没办法出来。
好在甲甲还算有良心,休息了一会儿,觉得捉弄够了谢轻衣,这才不慌不忙的摊开四肢。
“报复,这家伙就是报复。”谢轻衣从甲甲怀里出来,忙不迭地吐着嘴里的泥沙的:“我不过是说了它一句:哪来的这么恐怖的怪物!它就记仇了。”
※※※※※※
姬十二抱着顾还卿赶到时,甲甲已吃饱喝足,跑到山右边的一条小山涧里洗澡去了。
听到顾还卿的声音,它亲热的奔过来,挨着顾还卿蹭了几蹭,表现的不知几乖顺。
谢轻衣此刻已换上了冷奕的备用衣裳,他的个头跟冷奕差不多,高挑,就是瘦,冷奕没他那么瘦削,不过冷奕是成年人,年纪又长上他许多,比他显的厚实有力,多一分熟男的魅力——那是岁月的功劳。
然而,年少也有年少的俊俏,其罕见的独特魅力即使不言不笑也动人。
就见安阳王的这个小儿子,一身月白色的游云纹箭袖,墨发高束,窄腰上缠着玉青色的腰带,脚底是淡墨色的快靴,面容俊美,神情略冷,那双顶顶漂亮的凤目依然天真无邪,清澈明亮,挺拔的身姿笔直修长,浑身上下都透着霜雪般的寒意。
他常穿一身墨衣,此刻换了一件明亮色系的衣裳,气质顿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他是游走于暗夜的干将莫邪,古雅拙朴,内敛风华;此刻,他是天空中最明丽的那道色彩,风华初绽,光芒四射!
看来这段日子所经受的挫折与磨砺,并没有折损他分毫,仍是那个清冷卓绝的少年。
他约摸只比姬十二小一岁左右,跟姬十二气质有点相近,却又明显不同。
姬十二是淡漠而张狂、清傲而睥睨的,有种信步云端的遗世而**,绝代遐迩的风采使他看起来宛若高高在上的天阙少君,看你一眼都像是在施舍。
谢轻衣则敛尽光华,暗藏其利,冷的有棱有角,于无声处摄人心魄,让人不敢轻拭其锋。
顾还卿满眼赞赏地看着他:“难怪你要常年一身黑,原是韬匮藏珠。”
谢轻衣抿了抿唇,大约是在笑,无邪的凤目扫过她的肚子,嗓音醇而淡:“他们说你怀了小少主,恭喜你了。”
顾还卿坐在树荫下的一块石头上,石头上还铺着厚厚的虎皮,闻言,有些不自在的垂眼,并用手按着眉心,说了声谢谢——她仍是有些不习惯这样,马上岔开话题,问谢轻衣有没有受伤,这一两个月在山谷里是怎么过的,以及花非花的一些事情。
谢轻衣看了一眼趴在她脚边的甲甲:“说起来,还要谢谢这个家伙,若不是它把我卷出来,我恐怕还得被困在山谷里一段日子。”
原来,东篱山和东翁山这一带的山谷,确实被龙主和花亚男当初设置了古阵法,阵法的出处,正如曜所言,是出自已失传的《龙氏宝典》。
此阵法为连环式,一个阵法被破解或被破坏,便会衍生出另一个阵法,直至最后,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这是花非花亲口对谢轻衣所说,也正是谢轻衣有所顾忌的地方——他若毁山辟谷,自己丢了命不打紧,最怕是弄的生灵涂炭,危害苍生。
幸而此阵法的迷瘴貌似只对人有效,兽类仍可以奔走自如。
正当谢轻衣苦思破解之法时,甲甲乍然出现在那里——此时的甲甲已与当日大不同,块头非常吓人不说,它还有一对红通通,亮晶晶的“血红招子”,与当初黑黑的小眼睛不可同日而语。
谢轻衣一看,不认识这货啊!哪来的这么大的怪物?下意识的就防备起来。
甲甲却是认识他的,当即跟看见老熟人似的,朝他哞了一嗓子,谢轻衣这才幡然醒情悟,原来是甲大王。
他还蛮惊喜的,被困在此地一两个月了,从这个山谷转到那个山谷,乍一见到甲甲,不啻于见到亲人。
不料,甲甲却是个记仇的,想当初,姬十二未能在第一眼认出它来,它就气的没帮姬十二做证,让姬十二一直被云绯城误会着,此刻谢轻衣一见面,居然就叫它“好恐怖的大怪物”——它哪能轻饶他呢!
于是,它装没事的样子,自己在前面带路,让谢轻衣跟着它爬山涉水,翻山跃岭。
一人一兽在山谷里弯弯绕,曲曲折折的走了约一两日,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就吃野果子和打猎充饥。
在到了离目的地不远的时候,甲甲趁谢轻衣没有防备的摸它身上的鳞片时,它忽然风卷残云般的卷住谢轻衣,把他挟在腹下就跑……
尔后,上了山顶,它还调皮的蜷成球状,把谢轻衣“裹”在腹部处,一路“披荆斩棘”的就这么滚下来了。
山高的要命,又格外的陡峭不平,这一路滚啊,谢轻衣的五脏六腑都快被巅散了,浑身的骨头也快巅散架了。
好在是——终于逃出了山谷!
顾还卿摸了摸甲甲的头,夸它:“越来越厉害了,回去好好奖励你。”
甲甲顿时美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此时谢轻衣也知道甲甲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弯身敲了敲那镶着的红宝石,给它建议:“不若换成黑宝石吧,红宝石嵌在你身上,太具邪恶气息了,整一看,跟个要掀起血雨腥红的大怪兽似的,黑宝石看起来纯良一点。”
甲甲立刻去瞄姬十二——这是金主。
姬十二好心地提醒它:“会很疼。”
甲甲立刻去抱他的腿——小爷不怕疼,为了美美哒的大眼睛,怕疼不素男子汉!
那谄媚而狗腿的模样,惹的顾还卿情不自禁的笑了。
※※※※※※
来时还担心救不出谢轻衣,走时便轻松多了。
谢轻衣也早知道云绯城被安昶辰的师傅给救了,心头也算放下一块大石,也不急着去南阳,而是对顾还卿道:“花非花就在大越,我帮你们抓到他再去找绯城。”
谢轻衣对花非花,甚至对龙家和花家的事都知之甚详,比顾还卿这个正宗的龙家人知道的多多了,这是顾还卿所不解的地方。
谢轻衣却道:“那是因为我娘出自洛湖谢家。”
谢家?顾还卿若有所思——她只道自己是穿越的,并非原来的初一,所以龙家的许多事,可能在初一死亡的时候,便随她的记忆而消失了,她这个冒牌货,等于是半路出家的龙家人,因此许多事都不清不楚。
但洛湖谢家,她隐约听说过。
“洛国地处北,春暖花开的时候少,基本都是冰天雪地,洛湖是一座冰湖,谢家绕冰湖而居,是一个隐秘世家,有上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龙御天之时,很古老的一个神秘家族。”姬十二缓缓地替她解说:“若无人引荐,终其一生也难以见到谢家人。”
谢轻衣点头:“我娘是谢家嫡女,嫁给我父王,出了洛湖,终身未再回去过,我兄长皆姓云,我随娘姓。”提起自己已逝的父母和兄长,他清越的嗓音隐忍而沉痛:“谢家人以前与龙家和花家交往甚密,知道他们许多所不为人知的事情,只是谢家人隐居,不爱与人打交道,便被世人遗忘了。”
原来如此,难怪花非花想诱杀谢轻衣,敢情是怕谢轻衣识破他的老底儿。
顾还卿突然眯起眼睛:“那花非花要用你钓绯城,莫不是因为谢家的关系?绯城难道是谢家人?”
谢轻衣握着拳咳了咳,摇了摇头:“她不是,她……”脸上微微泛起一层薄红,却老老实实地道:“她是被我娘抱回来的,我娘临死前,把她的身世用药汁写在她身上,等她过了十八岁,便会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了。”
“我娘说,太早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只会引来杀生之祸,过了十八岁,一切自会真相大白,那时再说出她的身份,便可无虞。”
他微微侧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山头:“她打小到大,经历了无数次的刺杀与毒杀,只是她自己不自知,我娘请了高人来教我,又让我扮成侍卫守着她,就是想让她能平安活到十八。”
看来云绯城的身世另有文章!顾还卿抚额沉思,顺手接过姬十二递过来的一个野果子,看也没看就放进嘴里,接着还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姬十二在她身畔笑翻,这一路上有很多野果子,他听说孕妇喜酸,便摘了一个青不啦叽的青果擦干净了给她,没想到果真如此——他觉得酸得能倒牙的东西,她居然吃的津津有味?真是不可思议!
谢轻衣也一脸奇怪地看着顾还卿,不过,孕妇不能以常人论断,他决定视而不见,继续说道:“绯城的身上,其实没有兽孩谷的半张地图,只有花非花的秘密和她自个的身世。”
顾还卿突然停下啃野果子,目光如炬地盯着谢轻衣,一字一句地道:“花、非、花、的、秘、密?”
“是的,花非花想钓绯城,除了因为绯城的身世,还因为这个秘密。”谢轻衣异常严肃。
※※※※※※
事情顺利,所以回到府里时还早,还没传晚膳。
先去向黛宫主报平安。
黛宫主那里有女客,再加上谢轻衣的事不能外泄,姬十二便送了顾还卿到拾念院,嘱咐丫鬟们小心些,随后才去处理公事。
何以春亲自来迎了顾还卿进去,没进去之前,就冲顾还卿连眨五下眼睛,眨得跟抽筋似的,顾还卿要再看不明白,那真是“孕傻”了。
她抿了抿唇,也朝何以春伸出一只手。
看着她春葱似的五根手指头,何以春默默点头。
明白了,樊五来鸟!
顾还卿立刻换上凛然的表情,飘飘广袖一挥,仿佛穿着战袍,斗志昂扬的踏进屋子。
“嘤嘤嘤……”
布置的清雅淡丽的屋内,黛宫主纤手支额,恹恹欲睡的端坐在罗汉榻上,一双和姬十二肖似的美眸都快闭着了,她脚下,樊仪琳正跪伏在地上哀哀哭泣,而右侧,樊夫人正坐在绣凳上低头抹泪,神情凄楚。
水晶帘“叮当”一响,黛宫主掀开眼帘偷偷一看,见是顾还卿,她立刻精神抖擞地起身,无比欣慰地对顾还卿伸出手:“亲亲啊,你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老娘要给这两母女哭死了。
她立刻转头,对抬起脸来,眼泪汪汪的樊夫人道:“正主回来了,此事你们找她拿主意,她说行就行,她说不行,你们也不能强求。”
“娘,怎么了?”顾还卿假装一脸不解,模样要有多无辜有多无辜。
黛宫主尚未开口,樊夫人已迫不及待过来行礼,用帕子抹着眼泪说:“轩辕王妃,此事也只有你能救救我们仪琳了,求王妃大人有大量,救救我们家苦命的仪琳吧?”
顾还卿一脸懵懂地眨着长睫:“怎么回事?樊五小姐怎么了?莫不是病了,又要冲喜?”樊夫人抹泪的动作一滞,樊仪琳的哭声也戛然而止——打人别打脸撒!
黛宫主嘴角抽了抽。
姜还是老的辣,樊夫人很快反应过来,扶了扶头上的金钗,僵着一张脸,非常不自然地道:“王妃说哪里话,旧事不提,如今我们就是求王妃发发慈悲,解救我们仪琳于水火当中。”
“我……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怎么有法力救樊五小姐呢?”
“有的有的王妃。”樊夫人一迭声地道,又赶紧让樊仪琳过来行大礼,并教导女儿:“你赶紧好好求求王妃,如若能求得王妃应了,你也不必去那苦寒之地受苦受难,还能一心一意侍候在王妃的左右,以报王妃今日救你之恩。”
“慢!”顾还卿手一抬,阻止樊仪琳朝自己跪下,挑着眉,神情平淡如水,不辩喜怒:“两位还是把话说清楚的为好,糊里糊涂的,出了什么纰漏,谁也担不起这责。”
樊夫人忙抢着说:“不会出什么纰漏,王妃尽管放心,此事对王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要王妃应下,往后我樊家愿为王妃做牛做马,以报大恩。”
“如若两位不想说,那便请回吧,说老实话,你们想说,我也未必愿意听。”顾还卿从容的很,并顺着黛宫主的手坐在罗汉榻上,微垂眼眸,姿态优雅的顺了顺几可垂地的明丽广袖。
“王妃,是这样的。”樊仪琳咬着粉白的唇,楚楚可怜的膝跪过来,嘤嘤哀声道:“北苍皇帝有与我朝结亲之意,已派使者过来,欲求娶公主与我朝世家贵女为妃,陛下有应允之意,此时虽未下旨,却有言明,若轩辕王爷嫌弃我和庞飞燕,便让我二人去北苍和亲……嘤嘤嘤……”
顾还卿也是无语极了,庆隆帝这可真是下了一盘好棋!
北苍皇帝特么的都一大年纪了,是浣花公主“她爹”,做樊仪琳和庞飞燕的父亲都绰绰有余,还一口气又要迎娶公主和贵女的,他到底打算纳多少大越的妃子啊?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北苍皇帝这心——也真够大的!
她盯着樊仪琳,语气也是非常同情:“樊五小姐别哭了,天还没有塌下来,不是还有庞家的小姐吗,她都没哭,想来已拿好了主意,你不如去找她商量商量,兴许比来这里强。”
“王妃,你是打算见死不救吗?”樊仪琳突然抬起头,语气不再柔弱,显得即斩钉截铁又凄厉:“如若我是你的亲妹子,你愿意看到我去远嫁北苍,服侍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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