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过你,这里不能吸烟!”
慕添制造的乌烟瘴气,把整个西点屋变成了烧烤店。陈婷回来看到肇事者,就开始抱怨。面对她的警告,慕添无动于衷,仍然我行我素地享受尼古丁。
“这是怎么啦?”陈婷的视线逡巡在两人之间,冷战的气氛浓郁,砚宁始终沉默不语,而慕添愁容惨淡的脸色也好不到那里去。
“你给我过来。”陈婷把慕添扯到一边,“到底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慕添把第三支烟顺手扔到了地上,又看了一眼彷徨不安的砚宁,她又开始打电话了,她给林骁打了多少个电话?
“你们有再大的矛盾,也不应该下这样的狠手吧?”
“问题还没解决,他现在最多是停职,处分还没下来。不过我可以保证,他不会有事。”徐鼎钧已经把之后的事情交给他了,决定权在他手中。
“你不知道这样,她会不高兴吗?”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慕添无奈,现在怕是没人相信事情不是他干的了。
“砚宁,你要去哪里?”陈婷看到在一边收拾东西的砚宁问。
“婷姐,我先走一会儿。”砚宁闷声道。
“林骁一直不接电话吗?”见砚宁只是失望的摇头,陈婷走过去关切的说:“先别着急,看到他劝劝他。”
“嗯。”砚宁点点头。
陈婷不断的在向慕添使眼色,似乎怪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喂——”砚宁刚出了门,陈婷想到外面乌云密布的天色很快就会下雨了:“快下雨了,她有没有带伞?”
“给我吧。”虽有难以诉说的苦衷,慕添还是接过雨伞就追了出去。
“唉!慕添,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做错了。”看着匆匆离开的慕添,陈婷无奈的摇头:“看把我的店面弄成什么样了……”
密云压顶,砚宁站在路边仰望着天空,她糟糕的情绪受到这恶劣天气的影响。
林骁,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乱——在心中蔓延。
时有时无的,疏散的雨滴打在她的脸庞上。她没带伞,想回西点屋借一把,但她不想再看到那个讨厌的男人!算了——
行人都在匆匆赶路,出租车不好拦到。氤氲的气息笼罩下,雨水滴落的速度快了些。一把伞撑开在她头上,她知道是谁,没有回头。
慕添绕到她身边,她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仍在不停的招手拦车。
“你不是去找林骁吗?我送你去。”慕添拉回她的手臂。
“不用你管!”砚宁用力甩开他。
“好了,别闹情绪了,这会儿打不到车的……”
一辆的士停在砚宁面前,不等他把话说完,她已经坐上的士扬长而去了。
看着出租车在眼前缓缓消失,慕添无奈的叹气——真是个倔丫头!平时的温柔哪去了?她的任性她的倔强,有时真让他消受不了。
这不是简单的误会,是你为拒绝我而找出的理由。这不是简单的拒绝,是你为了另一个男人,放弃了自己的幸福,也放弃了我们的未来——
***
慕添坐在车里,摇下车窗。
隐晦的天色笼罩下,他仍然可以清楚的看到马路对面公安局外的一举一动。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个傻丫头就站在公安局的大门外,焦灼不安的向里面张望,应该在等人。
车的前挡风玻璃上,滴满密密麻麻的水滴,很多已经汇流而下,路面也被洇湿,而那个期待中的人,似乎没把这一切放在心上。已经五点钟了,时间过得真慢,他又燃起一支烟,将烟灰顺着车窗弹到外面。
萧萧雨未歇,声声寂。
良久,一个年轻的警员出现,和砚宁交谈一番,然后指指点点的比划着一个方向。果然,林骁一早就被领导召回局里,各方施压下,林骁被痛批一顿后,暂时停职等待发落。
林骁秉公执法,却被气焰嚣张的岳慕添暗中算计,停职的处理对他的打击很大。砚宁和那名警察告别后,就沿着路边慢慢的走着,看着她单薄的身影为人辛苦为人忙,他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慕添减慢车速跟了上去,自己居然也干起了跟踪的勾当?
他只有无奈的苦笑,他是那根筋不对头?都是被她挑弄的……只见砚宁在路边的一个餐馆前停下来,确认了一下准确的目的地后,就进去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餐馆里没有客人出入,慕添已经确定林骁应该在里面。
如果他没料错的话,他应该和自己一样苦恼不已——只是林骁在里面喝闷酒的时候有人陪,而落寞的他只能在烟雾缭绕中自我挣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慕添都开始怀疑自己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忍耐性,能一直这样等下去。他弹掉指尖间的烟灰,涣散的目光又再度凝在那边——砚宁先是栏了一辆的士,又搀扶着林骁出现在了路边。
林骁喝了不少酒,走路的姿势已经东倒西歪了。
显然,她一个人招架不住他,动作有些狼狈,她吃力的想稳住林骁的身体,而他胡乱挥舞的手臂打乱了她的头发,扎在脑后的马尾散开了垂直肩上。最后,她艰难的把林骁扶上车,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从对面的车门上车。
慕添一声冷嘲的哼笑,他觉得砚宁在林骁面前智力总是有退无进,但想想自己呢?在她面前一样也会莫名其妙的犯傻吗?不只是犯傻还会犯~贱!
只不过,在不爱自己的人面前,再用心的付出,也总会被卑微过滤掉。
爱一个人真辛苦,而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更是永无止境的苦行。
这不知道何时能熬出头的荆棘征途,他只能默默地追着她的方向而行。
一路跟着前面的出租车进了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慕添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以林骁的情况不应该住在这样寒酸的地方?外面的雨势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已经变成瓢泼大雨,氤氲的雾气加重,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
当林骁和砚宁的身影消失在一个单元楼前时,他才把车靠了过去。这样大的雨,她该怎么回去?他决定在这里等她。
砚宁艰难的扶着林骁一步一个台阶的往楼上走去,她还是不确定林骁到底是住在二楼还是三楼,问一次一个答案。
她想,自己只能像小偷一样挨家挨户的试钥匙了。
就在两人相携走过二楼的拐角处时,一个倚在行李箱上的长发女孩,蓦然抬头,望向他们。
“林骁,为什么关机不接电话?”女孩有些不悦的娇嗔着。
这个声音让本来浑浑噩噩的林骁僵立在那里,他凝望着那个女孩良久。
然后推开了砚宁的搀扶,步履蹒跚的走过去,口中还喃喃的说着:
“姗姗?姗姗……真的是——”他话没说完,就重心不稳的扑到那个女孩的怀里。
“林骁,你怎么了,喝了这么多酒?”女孩摇晃着他的身体,想让他清醒一些,可是林骁却不管不顾的,抱住那个女孩不放。
“姗姗——姗姗——,是你吗?”林骁带着酒气的吻,落在女孩的颈项间。
砚宁看着两个人的亲密举止,整个人都懵了。
她也像是喝多了酒,四肢无力的想找个地方靠着,只是嗡嗡作响的脑袋让她辨不清方向。姗姗?他在呼唤那个女孩的名字?原来他早就有爱慕的女孩了,原来她从来都没有机会……
“林骁,钥匙呢?”女孩问。
“钥匙在这里……”砚宁讪讪,在餐馆里,醉醺醺的林骁把证件、手机、还有家门钥匙,随便仍在了桌子上,是砚宁帮他收好的。
“帮我开一下门好吗?”女孩看下砚宁。
她无声的把房门打开,女孩拖着林骁向房间里走,又向砚宁请求帮忙:“能帮我一下吗?行李箱拿进来。”
灯亮了,砚宁第一次走进林骁的家,看得出他的生活一切从简。有风从阳台上吹进来,局促在原地的她才回神般地走过去。窗户一直开着,把窗台的地面潲湿了一地,她便探身将窗户关好。
“谢谢你。”女孩微笑着说:“他怎么了?”
“他——工作上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
“是这样?哦,我是他女朋友,佟姗。你是林骁的同事吧?”
“我,是他同事——”砚宁含糊的说着:“唔,没事我先走了……”
这个女孩正在熟络的给林骁整理的衣服,砚宁咬着唇,最后看了一眼倚在床头的林骁,闭目蹙眉的痛苦表情,也掩饰不了他帅气的外表。
而放在床头柜边的那张合影,让残酷的现实再一次鞭打在她的心上——那是林骁和佟姗的合影,照片中两人的甜蜜幸福,从开怀大笑的嘴角流露出来。
一股难言的绝望开始在身体里面释放,将她吞噬……
原来,美好的东西都被加入了咒语。只是,快乐的幻影破灭后,支离破碎的现场她已无力打理。
“啊?雨伞给你。”女孩刚反应过来,砚宁已经落荒而逃。
她不敢在林骁的家中多待一分钟。身后的门重重的关上的一刹那,她的心沉沉的往下落。
如果这样无声的逃离,可以挣脱命运的桎梏,那她就可以潇洒的退场了!
只是,面对林骁她潇洒不起来。
拖着沉重的双腿,她沉默地扶着楼梯走廊的墙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楼下走去,走到楼梯口的窗台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大雨,疲惫的身体靠后靠去。最后,无力的她只能顺着墙面滑向冰冷的地面。
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瑟缩在黑暗的墙角里,任外面的雨声伴着自己无声滑落的眼泪,交织成千结的网,把她罩在网中央不能动弹。
路边幽暗的灯光,似乎在提醒她,不能忘记回家的路。透过被雨水打湿的玻璃,光线映在她忽明忽暗的脸上,泪水停留过的痕迹还没有淡去。
路上到处都是积水,滂沱大雨中没有行人。任雨水浇透了全身,这样的淋漓畅快,让踽踽独行的她不再寂寞,雨水亲吻着她的脸,也滋润了她的心。
时间是在停留?还是在流逝?她的世界只有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