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临海集团的总裁徐鼎钧,西装挺括玉树临风的现身,脸上始终含着温文尔雅的微笑。这是这个男人留给砚宁的第一印象,而之后的任何场合,她看到的徐鼎钧似乎都是这个样子。
徐鼎钧躬下身,女儿奇奇扑到他的怀里:“奇奇想爸爸了吗?”
“想——”小女孩甜腻的童稚音伴着一个吻落在他脸上。他眉峰微挑,余光扫过砚宁身边时,依然满含幸福的微笑。
“身体怎么样?”徐鼎钧抱着女儿来到方卉身边坐下,体贴地问。
“没事,累吗?”面对自己的丈夫,徐太方卉从来都是温婉顺从的。
“嗯,还好。”狭长的眼睛里,有这个男人发自内心的柔情。
多么和睦的夫妻!徐鼎钧一向坚持这样的原则——
无论在外面怎样风花雪月,回到家里的他,一定是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和尽职尽责的父亲。他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他可不能拥有一个女人!
所以,他需要一个安稳的家,让他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去打拼男人的世界,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而方卉就给予了他最默契的支持。
这是徐鼎钧对妻子最满意的地方——她不傻,在他的面前却总是一副小女人的姿态。
而方卉作为他的妻子,大方得体的守着为人妻子的本分。从她选择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开始,就默认了要与其他女人共享他的无奈命运。只要她正宫的位置永垂不朽,对于她的男人在外面的一切,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接受了。
豪门的媳妇不好当,她这种会装傻的女人当然才是最聪明的!和徐鼎钧顺利地度过了七年之痒,女儿奇奇六岁刚上小学,平时没有其他的事情,她便安心地做她的徐太太,尽一个媳妇该尽的义务,不该她管的事情她从来不打听。
“慕添也在。”徐鼎钧和颜悦色的看向他们,视线在慕添和砚宁之间游离:
“你可是第一次带女士回来,看来这位女士身份特殊啊?”徐鼎钧问慕添时,眸光却停在砚宁身上,意味不明的情绪竟这般温柔地呈现。
“我老婆,夏砚宁。”慕添知道他是明知故问。
“哦!”知道岳慕添会搞些惊人之举,却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快的行动力!不,应该说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女孩会这么快就接受他!徐鼎钧暗忖,眉目间的神色始终波澜不惊,礼貌地微笑:
“夏小姐,我们好像见过?”
“……,是吗?……”这应该是他们的初次见面才对?
砚宁茫然迎上徐鼎钧温和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背后颇有深意——
大名鼎鼎的临海总裁徐鼎钧,这个从光环笼罩的神坛上走下来的男人,不过三十五六岁,彬彬有礼的态度,谦和又不失谨慎,让人找不出一点漏洞。只是,金丝眼睛后的双眼虽然满含笑意太过高深莫测,给人无法接近的距离感。
“大概三个月了,在泉晟,只不过你离开的太匆匆,也没时间打招呼。”徐鼎钧幽幽道来,看着砚宁变得惨淡的脸,他依然不紧不慢地继续:“就是警察突击夜查之后,大概过了两天吧,弟妹还有印象吗?”
“……”砚宁脸色一变,她怎么会没有印象?
有些痛点扯着旧伤,不经意的碰触,都会黯然揪心,何况被别人刻意把玩?她的尊严瞬间被洗劫一空,留下的惨淡落进慕添眼底深处,波澜起伏不定,隐忧浮现。
无论是夜查那天,还是她去泉晟的那天,原来,所有的事情徐鼎钧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与徐夫人咄咄逼人的攻击性相比,他的狠戾和尖锐,都藏在温柔的外表下,深不见底。
这样的男人,能轻而易举的摸透别人的防线,在不动声色中排兵布阵,伤敌于无形——他,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钧哥,你认错人了。”慕添淡淡地回答。
那件事,是他和砚宁心头的重创难愈的一道疤,却被徐鼎钧这般轻描淡写地揭开再度观摩,怎能不痛由心生?砚宁被打击的一瞬间,泛着凉的指尖在轻微颤抖,传递到他的掌心无助,让他只能把她的手攥的更紧——他必须保护她!
“那就真是认错人了?”徐鼎钧幽幽地说。
简单的一句话,他的目的轻松达到了!他是玩迂回游戏的高手,最喜欢看到对手在情绪失控的边缘无奈的挣扎!对敌人一击毙命不是他的风格,那样即不够仁慈也不够档次。
何况,眼前这个幼稚的女孩,根本就不堪一击!
如果没有岳慕添护驾,她肯定会下不了台。徐鼎钧礼貌施礼:“先失陪一下。”等他换了居家的休闲服后,徐府的晚宴正式开始。
进了徐家的门,先是徐夫人的刺激,再是徐鼎钧的打击,坐在餐桌前的砚宁,看着满桌子的丰盛佳肴,完全没有了食欲。
倒是徐启方的关怀让她找到些许安慰:“砚宁,一家人,不要客气啊。”
“好的,徐伯,您也慢用。”砚宁勉强挤出点笑容。
“多吃点——”慕添给她夹了菜,她扯了扯嘴角:“我自己来就好。”
“姐姐,吃这个!”奇奇不安稳的跑道砚宁身边,把一个香菇放到砚宁碗里,圆圆的脸蛋上,因为笑容泛起两个梨涡:“这个好吃。”
“谢谢奇奇。”砚宁捋捋她柔软的头发,童稚的单纯让她感到了一点温暖。
“奇奇,又忘了,要叫婶婶。”看着蹦蹦跳跳回到座位上的女儿,方卉提醒她。
“哦,对,是婶婶。”奇奇转着眼珠,笑眯眯的开始吃饭。
这顿饭拼的是体力,对抗的却是内力!
饭菜几度如鲠在喉,而砚宁的肠胃功能似乎也出现了抽风式紊乱。
用餐后,徐鼎钧以陪妻子为由离开,徐夫人也领着孙女继续严加教育,只面对和善的徐启方时,砚宁心里绷紧的弦才放松下来。
“砚宁,让阿芳带你去休息,我和慕添单独说会儿话。”徐启方说。
“好,徐伯,您也早休息。”砚宁跟芳姨离开。
绕着木质的楼板兜兜转转,来到慕添的房间外,芳姨说:“虽然慕添很少回来,可是老爷还是吩咐他的房间要天天打扫,收拾起来也没有麻烦的,就是他的房间里没有女人的东西,慕添说也不要在麻烦准备了,砚宁啊,就将就一晚吧。”
“没事,芳姨,你也辛苦了。”
“好孩子,别嫌我这没文化的人唠叨,慕添这些年可不容易啊,他母亲过世的早,他一个人吃苦受罪从来不跟别人说,有你照顾他我放心,老爷更放心。你是不知道,老爷每次看到他心情都会好。”
“是吗?徐伯对他真好。”淡淡的暖,从心底泛起——看,大家都很欢迎你!
“那当然,谁让慕添是他——”芳姨惊觉失言,忙住嘴。
“什么?”砚宁愕然,迷惑地看着她。
“老爷啊,是把慕添视如己出,能不对他好吗?孩子进去歇着吧。”
“嗯——”芳姨离开的背影,让砚宁觉得她似乎有不能诉说的隐情。
她推门进去,入眼的大卧室,毫不夸张的说顶她家客厅五倍还有余,高档的家具,装修的格调都尽显奢华。只是,缺少了生活气息,是啊,他又不常来,再富丽堂皇的琼楼玉宇也只是摆设。
除了徐伯,徐家的每一个人,都在考验着她的承受底线,无形中堆叠起来的丘壑,让她想要远离,却无奈地在起伏的屏障迷阵中,无处可逃。
来到窗边,她拉开了落地窗帘,外面如水的月色,透过及顶落地的玻璃窗映入她的眼帘——今晚的月色真美,这样的富人区,也是观星揽月的好地方。
门开了,慕添闪身进来,关门的动静,让她心里‘咯噔’一下——今晚她要一个人面对他?是真的,她现在是他老婆了!
她傻傻地看着他,觉得这件事太突然,以她一贯迟钝的智商,还有些接收不良!
慕添却没事人般的绕到衣柜前,在里面翻腾着:“我们就住一晚上,我就没麻烦芳姨给你准备睡衣,你就凑合一下吧。”
“啊?”砚宁还没完全消化掉这句话的意思,一团绵软的布料就迎面向她袭击过来,她把自己的脸从包围圈中解救出来,才看清是男人的睡衣!
“别愣着了,去洗澡啊!”
“哦——”砚宁应着,却迟迟没有行动。
“怎么,是不是想一起洗?”慕添歪着脑袋靠向她,无耻本色毕露。
“……哼!”想跟她鸳鸯浴?下辈子吧!砚宁避之唯恐不及地躲开他。
慕添先一步进了浴室放水,看着始终心不在焉的砚宁问:“怎么啦?”
“没事——”明显地她在他的刺激下,脑洞又开了。
“这样会不会冷?”热气已经蒸腾而起,温度也在潜移默化中提升了。慕添看着砚宁将睡衣抱做一团拘谨姿态,诡笑道。“需要帮忙吗?”
“出去!”砚宁红着脸呵斥,嘭的一声关上门。
既没有贵妃出浴的惊艳,也没有出水芙蓉的婉约,看着自己老婆穿着肥大的睡衣睡裤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岳慕添——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笑得前仰后合:
“你,怎么像那个‘某物’,一坨一坨的?”
你才一坨一坨的!
砚宁用眼神回击,再看看堆叠在脚踝的布料——其实,他的形容挺贴切的!只是太不文明了!如果换成是“你像一只沙皮狗。”她勉强还能接受!
慕添把自己的傻媳妇请到床边坐下,“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不用,我自己来。”砚宁撅撅嘴,知道我是一坨一坨的,还靠的这么近?
“那好,我去洗澡,你自己把头发吹干。”
看着他乐颠颠的模样,再想想自己屁颠颠的傻样,砚宁只有一声叹息!
但叹息之后,又不自觉地胡思乱想——想到了徐夫人的尖酸,想到了徐鼎钧的可怕,也想到了徐伯的慈祥,还想到了……
林骁!曾经他是她的城,如今城里已没有他。
林骁你知道吗?你不曾给个我的,他都努力给了我,所以我嫁给了他。林骁,对不起,我需要一个人真心疼我爱我!虽然他不是我想象中的王子,但他让我感受到最真实的温暖。
林骁,你会祝福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