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如梦安静下来,宋微时见她不再挣扎,放下了掩着她口鼻的手。
“王爷深夜掳小女前往何处?”
“到了就知了。”
好吧,如梦放弃了。
“劳烦王爷放开小女身上的手,我可以自己走。”
宋微时早就忘了托着她腰上的手臂,听她说完不但没有放开,反而还紧了紧。
对他来说反抗真的是没甚用处。若是用强,她也挣不过他,只能再一次作罢。
“到了,就是这里。”
宋微时放开手,在腰间拿出个哨子吹响了。如梦四下张望,这里是一处稍高些的平地,周围都是树木,她也看不出所处何处。
“来这作甚,我的丫头还在等我,一会儿寻不到我,恐闹出什么动静。”
“只需片刻,不会很久。”
等了大概有半柱香,远处天空炸响,突然就亮了起来。如梦惊了一下,紧接着就见五彩的烟火在天空绽放,随即熄灭,每一朵都在不同的高度。一朵连着一朵。
这般动静,行宫里的人也定会惊动吧?
扭头望向宋微时,发现他也正在瞧她,四目相对,如梦欲问出的话哽在胸口。
他可真好看,特别是在烟火的照耀下五官轮廓愈发分明,幽深的眼睛此时只映得下一个人。
“好看吗?”
如梦红了脸,微低下头。还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我是问你烟火好看吗?”
“都好看。”
脱口而出的话,瞬间就反了悔。宋微时却邪魅的扯了嘴角笑开了。
“我准备了一天,若是你说不好看回去罚青木饿一天。”
青木此时若是在场,定会吐血。好在他忙活着那一堆的爆竹烟火。
“太妃之事乃无奈之举,可也是我计划的事。只是早了些。本想着等你及笄找个官媒去提亲。万事不由我,娶士金公主是万万不能的,只好牵扯了你。如今我会重新布局,只是需要时间。王府如今根基不稳,更方势力均是威胁。我也不知能不能护你周全,但你放心,我的王妃只能是你。”
这是什么?誓言?
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遇到过。如梦双手无处安放,攥紧了袖子。
宋微时看得出她的无措。
“你既已收了我的信物,自是不能拒绝的。你看你可还有甚要求?”
“我祖母不会同意的。”
憋了半晌,如梦吐出这么一句。
“圣旨之下,由不得旁人。如今我还在与皇上周旋,所以说需要时间。”
“这……我再想想……”
“恩,算你同意了,我送你回去吧,明日还要赶路回府呢。”
宋微时自然的扯住如梦的手。她的手柔软而小巧,自己的手原来可以包住它。
他的手温暖而修长,原来男人的手是骨节分明,掌心处还有茧子,许是他练剑磨练而成吧。
两人怀着各自的心思走了一路,没有交流,却都觉得异常安心。
“你的丫头在房里等你呢,明日我一早就赶回去,不能与你同行了,回去安心等我消息。”
“等等。”
如梦唤回宋微时,想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毕竟下次何时再见,还是未知。
“你我如今的境况都是步步维艰,说承诺有些为时过早。我们侯府的事你清楚,这上巡宴来,看得出你也是四面楚歌。世事多变,若是有事先自保。我相信你有能力,也请相信我也可以。”
回到寝殿,宋微时还在想如梦刚刚的话语。此时自己力量薄弱,不然如何能大费周章?
“爷,秦将军来了。”
“传进来。”
“王爷,军情紧要,恐要今晚就出征。”
宋微时上巡宴的前一天,跟皇上请旨,南下去平内乱,皇上批了,还特许秦东岳随军。如今内乱是皇上的心病,谁都不愿去得罪地方官员,无人接手,闹得是百姓民不聊生。宋微时借此积攒军功,在朝中站稳脚跟。
“军队可清点了?”
“臣刚从临时营地回来,一切妥当。只等开拔。”
“好,我这儿也没甚要交代的了,今夜启程吧。”
“是,臣去和灵儿告别,在营地等您。”
还想着再见她一面,恐是不妥了。希望自己此次南下顺利吧。
“青木,叫小杜子回府。安排迎春多关注平阳侯府的动向,我们出发。”
朦胧的夜色中,有一队精锐军在向南行进。皇上此次允了宋微时带兵也是出于无奈,外敌尚好抗击,可错综复杂的内乱却无人敢插手,连一向手眼通天的国师都没出头。
“皇上,刚刚探子来报,满王爷已带兵出了南山。”
“守稷啊,你说满王可能得胜而归?”
“回皇上,满王有咱天家的天资,自是会大获全胜。”
“哎……也不知这兵权给他是错是对。”
守稷是位五十岁的老內监了,他儿时就伺候老赢王宋克,对于上位者的心思他最清楚不过了。眼前的这位皇上,这是怕了。
“皇上的决策自是对的,就算日后出了错也是旁人生了私心。皇上兼爱无私,全都是为了天下百姓,自会被永世流传的。”
“你就只会说这些个哄我。永世还是算了,今生不被世人唾弃我就已知足了。”
行宫的东侧,皇后寝殿里。
“娘娘,奴婢给你拆了头饰吧。”
宫女询问着,等候差遣。
“去,把耀庭给我差来。”
这个耀庭同守稷一样是个內监,也是表兄弟,因着各为其主,自打进宫以来从没私下说过话。说叫二人侍奉的是当朝天子国母呢。
“参见皇后娘娘。”
“耀公公许久没出内宫了吧,上巡宴也结束了。哀家就给公公放个假,也好替哀家去问候一位旧识。”
“还请娘娘明示。”
“你走近些。”
耀公公今年四旬,与皇后年岁相当,虽是阉人,可也禁不住女人的撩拨。
皇后说着说着手就覆在他手臂上,上下摩挲了几下。耀公公知道,今夜皇上不会来皇后寝宫了。
“娘娘,臣给你拆头饰吧。”
“你们都退下吧。”
宫女们都井然有序的退出门外,走前还拆下了帷幔,关紧了房门。
“娘娘有事吩咐就是,何必要给臣放假。臣自打跟了您,可都是没离宫过夜的。”
“真是个人模狗样的,没了人饿狼一样,轻点,你急甚,今晚多着时间给你玩呢。”
“这自打来了行宫,娘娘都没召唤过,臣还以为娘娘忘了我这个人呢。”
“这不是没寻到机会吗。这衣衫不是这样脱的,别扯破了,宴服破了是要受罚的。”
“这甚劳什子衣服,不解了。急死臣了。”
两人由地上辗转到榻上,皇后娘娘似想起何事,对耀庭说道。
“明日启程你去寻平阳侯府的车架,我想要样东西。”
“怎地还有娘娘得不到的东西?”
耀庭停下手中动作望向皇后。
“你知道什么,是太妃赏出去的。这个老东西,只会添乱。”
“那臣灭了口,一把火烧了就是了,何必大费周章。”
“不可,如今盯着她的不只我们,若是漏了手脚,不好收场,莫要意气用事。”
“好了,好了,娘娘要的东西臣给您寻了就是。今夜就莫说旁的了。”
烛火吹灭,殿内熏香缭绕伴着一阵阵的喘息声。
鸡鸣狗叫,山林中的早晨来的特别早。
“小姐,您今儿怎地起晚了?可是病了?”
平儿进房见如梦还未起榻,有些担忧。
“无事,夜里没怎么睡好。”
“那满王的小厮在外候着,您见是不见?”
如梦真是气急,昨夜一闭目就是宋微时那认真的眼神,搅的自己怎么都睡不着。这一大早就寻上门来,让自己不得清净。
“让他在厅里候着吧。我梳洗。”
“是”
小杜子候了一早上了,先是在门外,这又挪到厅堂,四小姐连杯水都没给,也不知是不是起床气甚重。还是王爷得罪了她,叫他们这些下人跟着受罪。以后若是四小姐做了王妃,定要好好孝敬她才好。
“小杜子给四小姐请安。”
“你家王爷这一大早有甚急事”
如梦也不废话,来了就质问小杜子。
“四小姐,我们爷昨夜连夜走了。叫我给您带个信。”
这个人有话昨夜不能说吗,非要一早送信来。
“信我收下了,不留你吃膳了。”
“这……”
“还有事?”
“无事,只是这信四小姐何时看?”
“该看时自是会看了。怎地,你家爷叫你监督我看信?”
“小人不敢,这就退下了。”
上了回程的马车,如梦还未消气。这个傲娇王爷,明知自己要出征平内乱,还对她信誓旦旦,叫她等他。
前世太子宋衡为了平内乱,亲点了方丞江,五年里东征西战,只是偶尔才能回府。
难不成自己要等上五六年,最后自梳出家不成?就是跟侯府长辈也无法交代啊?
正在如梦愁眉不展时,外面响起了刀剑声。
“贼人,朗朗晴坤,竟然公然打劫官府家眷,活腻了不成。”
这是大伯兄的声音。如梦听出,这是遇到贼人了。可这里并没听说过有山贼啊?
“这位公子省省吧,俺等饿了几日了,把箱笼与身上值钱之物交出,我可保你家人平安进城。”
“笑话,平阳侯府岂是尔等能玷污的。刀剑上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