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离开之后,清儒好似一下子又回到了往常的宁静,每日都是按部就班的过着,耗子因为卓一凡不在,每天除了吃吃喝喝之外,就是在后院里睡觉,说是这一趟累坏了,身心俱疲,他要好好休养。
而吴罡则是已经在外头找起了工作,说是一找到活儿,立刻就离开清儒,这是要决心和鸿儒斩断关系了。
不过吴罡告诉我,他对鸿儒的感情,要比我想象中的深很多。
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四处流浪,他那一口乱七八糟的各地方言,就是因为去的地方太多了,什么方言张口都能来上一两句。
也因为无人可依靠,吴罡练就了一身打架的本领,动不动就跟一些混混打一顿,成了一个二赖子手底下还带了八九个小弟。
后来,其中一个小弟偷了一个钱包,被吴罡打了一顿,说是想跟着他就算是饿死也不能伸手去偷。
他根据那钱包里名片上的电话,打了过去,还给了失主,而那个被他们偷钱包的,就是傅老手下的一个伙计。
那时候,东家也在,看着他们这一群人就问了一句,愿不愿意跟着他干。
管吃管住,并且,每月还可以有一笔收入。
吴罡一听立刻就答应了,那一年吴罡才十四岁,从一个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儿的人,摇身一变就成了鸿儒的人,并且这一待就是十几年。
在此次行动之前,吴罡一直视东家为他的再生父母,那种崇敬,自然就不用说了。
不过,吴罡这人做事儿不拖泥带水,三天之后,就找到了新的落脚的地方,还让我和耗子过去看看。
我们清儒平时就没有什么客人,更加没有什么急活儿,所以等到了下班的点儿,我和耗子就跟着吴罡出去了。
不过,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吴罡找到的这个新的住处,就在那西城老街,问其原因,才知道原来现在这租房子并不便宜,吴罡这些年在鸿儒虽然也挣的不少,不过他这人喜欢请客,大大小小的酒局饭局,他都愿意掏钱,所以如今真有需要的时候,便囊中羞涩了。
想要住的宽敞一些,也就只能租偏僻的地方。
吴罡的房东,就是那西城老街卖字画的,在这边有一个四合院一样的大院子。
我们跟着吴罡七拐八弯,终于是到了他所说的“四合院”。
说实话,这里虽然偏僻了一些,不过院子真的很大,并且,还十分的有味道,整座院落的外观都是实木雕琢的,并且绿柳周垂,在现在这个社会已经很少见了。
“诶呦喂,看看,这狮子?挺气派的呀?”耗子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摸了摸门口的两只踩着绣球的大狮子。
“走,进去坐坐。”吴罡说完,并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从侧门入。
这种规矩在古时候是有的,古代但凡是个有身份的人家,宅院的正门都不能随意让人走的,不过这些都是老黄历了,没有想到,在当今社会也会遇到这样的人。
这院子的侧门很窄,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过去,像是吴罡这样块头的甚至要俯身才能进的去。
和他一同进了侧门之后,我就看到了一个回字形的走廊,这走廊中间是鱼塘,走廊的边上还种着花花草草,让人觉得吴罡的房东还挺风雅的。
“其实,那老头房租收的少,可是他说了这院子里修草浇花的活儿全都交给额了,也算是请了半个园丁。”吴罡说完,示意我们快一些。
他的房间在这后院走廊的最后一间,我发现,这后院的房间也就吴罡这一间亮起灯,其他的都是黑漆漆一片。
耗子进了吴罡的房间之后,就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这大是大,怎么还阴森森的,会不会闹鬼啊?”
“去你的闹鬼,再说了,就算闹鬼,老子也不怕。”吴罡说罢,给我和耗子倒了水。
他这房间比我住的三倍还要大,桌椅床铺一应俱全。
吴罡今天邀我们过来,其实,也是因为一个人无聊,他在鸿儒的时候热闹惯了,现在冷不丁的就一个人多少有些不适应。
所以,今天准备了几箱酒,还有一些熟食,要跟我和耗子喝几杯。
耗子这人的最大优点就是自来熟,和吴罡很快就称兄道弟,俩人大喝了起来,我劝都劝不住。
“你们的身上可都带着伤,别喝太多。”我说了几次之后,就彻底的放弃了,因为这两人完全是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还说我这人没意思。
看着他们划拳喝酒,我也时不时的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一看时间。
其实,我这手机里头就只有卓一凡一个人的电话号码,平时就只是用来看看时间的而已。
本想着在这坐一会儿就回去,可谁知道耗子和吴罡喝起来就没完了,而且,两人的酒量有一拼,看来这酒局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我也被要求着喝了一杯,吴罡喜欢喝的是白酒,非常辣嗓子,一杯下肚之后,我就觉得脑子晕乎乎的,也不敢再多喝了,并且还有些想上厕所。
吴罡呵呵呵的笑,说我这种人,好好练一练酒量就能上去,因为喝多少,就尿多少,最后也没剩多少酒在肚子里了。
说的我一脸泛红,问了厕所的位置之后,就出去了,留下他们两个人喝。
结果这还不等我找到厕所,就看到后院的角落里,好像有一个人,正朝着我这看。
“谁啊?”那人发出了一声质问,声音非常沙哑,让人的脑海之中立刻就能浮现出老人苍老的模样。
我愣了愣,思索了一会儿,想这人大概是吴罡的房东。
于是立刻回答道:“您好,我是你们这租客的朋友。”
“朋友?”那声音猛的提高了好几个度,并且,十分生气的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
他拄着拐杖,走起路来还是很费劲,因为太过于生气,他走的有些着急,一脚踢在了一旁的盆栽上,整个人踉跄了一下,直接摔在了回廊的栏杆边上。
“您没事儿吧?”见他摔倒,我马上冲过去扶他,老人的骨头脆,这摔一跤很容易出大事。
我这刚将他扶起,他就推开了我的手,用他那有些泛白的眼睛盯着我。
这种眼睛一看,就是有白内障的那种,只怕他也看不清我的模样。
“我家的宅子,不欢迎外人,你们都走,我这宅子不租给他了。”老人家很恼怒,看来他是无法接受,吴罡再没有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带了外人回来。
“老爷爷,您别生气,我是吴罡的好朋友,只是来认个门而已,马上就走,今后没有您的允许,也绝对不会再来的。”我一听老人家这么说立刻跟他解释,担心吴罡好不容易找到住处,就这么没了。
这老人家听了之后,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还是要去找吴罡。
而吴罡的房间那依旧和耗子在那开心的划拳,我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这老人家的反应和面相来看,就不是一个善茬,吴罡今天想必就要被赶出去。
“嘭!”的一声老人家一把将木门给推开。
吴罡正抓着一瓶白酒,仰头喝着,耗子在一旁吃着花生米,喊着好。
见一侧的门突然被推开,耗子先是愣了一下。
“耗子这位老人家是这的房东,咱们走吧。”说完,我冲着耗子使眼色。
耗子向来激灵,看我的脸色,再看看房东的表情,马上明白了大半,站起身就要走。
可吴罡却一把拽住了耗子的手腕:“走什么走,还没有喝完呢。”
“改天再喝吧,不早了,会打扰到这老爷子休息的。”耗子说着,冲着老人家点了点头。
这老人家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哪怕我与耗子立刻就走,他还是不满意。
只见他踉跄的跨过门槛,恼怒的将桌上的酒瓶朝着地上一砸,呵斥道:“滚!都给我滚!别把我这弄的乌烟瘴气的。”
“靠,老子可是付了三个月房租的,你让额走额就走?”吴罡脾气本就不好,加上今晚喝了一点酒,立马就开口反驳:“老子就算是赖,也要在这赖上三个月,这三个月里,老子想带谁来就带谁来,你管不着!”
“你,你,你!”这老人家一听,立马就瞪大了眼睛,说了好几个“你”字之后,那布满了皱纹的手,就按在了胸口前头,冷不丁的就朝着身后倒。
我反应算快的,一把就扶住了他,不过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我的身上,让我有些难以招架。
“吴罡,快帮忙啊。”我大声喊了一声。
吴罡这才回过神,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要是把这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只怕会非常麻烦,于是过来帮我扶着他。
“送医院吧。”看着老人家一头的汗,我觉得还是送医院稳妥一些。
结果这老爷子却微微摇头,十分固执的说道:“送我回房。”
“啊,好。”吴罡不敢再激怒他了,连忙蹲下身,示意我将那老人家扶到他后背上,赶忙送回北边正房。
进这老人家的房间前,我就闻到了一股子好像是檀香的气味儿,吴罡推开房门,我就看到,这老爷子的房里亮着昏暗的灯。
房间里的摆设全都是木质的,实木圆桌,配上几张椅子,还有一面镶着古风画作的屏风,屏风一角的大瓷缸里插着几十卷画轴。
我们跟着吴罡走到屏风后头,这后头是一张镂空雕花木床,床上整齐的摆放着锦绣缎面的薄被,吴罡将那老人家小心翼翼的放下。
正当我与吴罡都在关心,老人的情况时候,身后的耗子,却突然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