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正如柳维风所言,陛下是为了让那野种坐上太子之位,所以才不留余地的打压柳氏。柳维风若真的倒了,于她于赵昕有百害而无一利。
有了大皇子,就不念她这十多年尽心侍奉的情分了?更何况,昕儿也是他的血脉啊!
一闪念的当儿,柳媞不禁自嘲的扯起唇角,她怎么忘了,以赵旭凉薄的性子,如此行事才叫平常。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想出对策才行!
柳媞为人,柳维风再了解不过。这个侄女为了达到目的向来不择手段。
想当年,赵昶战死沙场。柳维风以为柳媞会为赵旭守身如玉一辈子,柳氏也会因此一蹶不振。
可谁能想到,柳媞就竟然有本事当上了赵旭的贵妃娘娘,又为他生下了皇子。
这在当时,看似完全不可能的事,竟然叫他这侄女做成了。
他见识了柳媞的手段,也见识了柳媞的狠心。
亲生女儿都能毒杀,更何况是他这个叔叔呢?思及此,柳维风不禁打了个冷战。
良久,柳媞不言不语,没有声息。柳维风心中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她该不是想舍车保帅吧?
这年头一闪而过,柳维风已是满身冷汗。干咳几声,没话找话说道:“我听说霍洵美的女儿霍盈正巧在蒋府做客,这次也被牵连进去,一并押回京都。梁国公得了信儿,去陛下那儿求了恩赏,待一进京就能把霍盈接回国公府。”
柳媞深吸口气,随随便便回一句,“嗯。那又如何?”撩起眼皮看向柳维风,“此事本就与霍盈无关,放她也是应当。”
“蒋楷谋逆跟我也没关系啊!”柳维风都快冤死了。
柳媞垂下眼帘,缄口不言。
柳维风吞了吞口水,怎么了这是,帮不帮,保不保的说句话啊,这么干坐着是什么意思啊?片刻功夫,柳维风急的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娘娘……”
话未出口,万宝端着攒盒进来,糖换了新的,花花绿绿瞧着比刚才更加艳丽。柳媞心情大为舒畅,等不及万宝把攒盒摆在桌上,伸手直奔直奔杨梅糖而去,捡一颗放进嘴里,心满意足眯了眯眼,一颗心总算安定下来。
陛下如此咄咄逼人,不想给柳氏半点喘息的机会。
既如此,也罢!
柳媞嘴里含着糖,模糊不清的说道:“三郎要封那野种做太子,就叫他封个够!我们不要横加阻拦,退一步海阔天空!”
嘶……
柳维风后槽牙直冒凉风儿。这般行事等于是跟陛下做了交换。
朝堂之上,只有柳维风一派对大皇子归朝多有不满,而且对随之而来的储位之争,也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陛下从彻查西北剿匪银钱开始,就在为大皇子布局。从贪墨到谋逆,这局越做越大,越来越使得柳维风招架不住。
现而今,只要向陛下表现出俯首帖耳的乖顺模样,就能摘得掉谋逆的帽子吗?交换完了之后呢?谁敢保证陛下没有后着?
待一切尘埃落定,大皇子成为太子,此消彼长,柳氏必然式微。
况且,那可是谋逆啊!陛下能轻易放过他吗?
柳维风在心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柳媞见柳维风面露踌躇之色,浅浅笑了,说道:“这只是缓兵之计。待日后,再做打算。”咯嘣咯嘣嚼碎糖块咽了,又拿一块填进嘴里,“有时候,越想抓的紧就越是抓不住。先松一松,才能抓的更牢靠。”美目微眯,像是螳螂背后的老黄雀。
柳维风思量片刻,如梦方醒,赞道:“哎呀,娘娘,高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柳维风半是夸半是捧,柳媞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此事,蒋楷才是关键。若能叫他闭上嘴巴,那就万事大吉。”
“娘娘的意思是……”柳维风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个中意味,不言自明。
做掉蒋楷叫他永远闭嘴!
柳媞唇角微弯,“须得做的干净利落,不叫人抓住把柄才行!”
柳维风抿了抿嘴唇,“这、不好办呐!杀了蒋楷容易,可不叫人抓住把柄太难了。蒋楷那儿有个三长两短,陛下不用想,都知道是我做的。难呐!”
柳维风兀自叹息,柳媞接过话茬,“所以说啊,你得找个替罪羊,替你顶下这桩丑事。”说罢,与柳维风对视片刻。柳维风眼中满是茫然与惶惑。替罪羊?遇上这事儿还不都躲的远远的?现找怕是来不及了……
柳媞眉头微蹙,“没有?”
柳维风把手底下那些人粗略过了一遍,无奈摇头,“没、没有。”
柳媞气闷,“叔叔,遇着事了,怎么还能没有一两个甘愿为你尽忠而死的?”
提到尽忠而死,柳维风嘿嘿两声,“士为知己者死。古有豫让,今有崔赫!然则,崔赫那等仁义之士用钱可买不动!”那是赵昶以人心换人心换来的!
抛开其他不论,柳维风对崔赫是敬重的。不止敬重,他还非常羡慕赵昶此生能得这样一位知己。可羡慕归羡慕,他自问没本事结交到崔赫这般人物。
柳媞却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崔赫?崔赫就是个死心眼儿,好好的追随赵昶那死鬼而去,有病!”
柳维风有心想要为崔赫争辩几句,奈何他此来是来求柳媞帮助,不敢惹得柳媞气不顺。胡子抖了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不服的。
柳媞全部在乎柳维风心中所想,又说道:“要不,蒋楷那儿放一放,你先去求求三郎吧。把话挑明了,就说你绝不挡他册封太子的路,看看他能不能放你一马。若是不能,咱们再想对策。你也知道,昕儿这孩子不省心。唉,就算不省心也得留着,说不定以后……”
说到此处,柳媞便不再往下说了。
柳维风不以为意,唉声叹气的宽慰道:“唉,皇子还小,说不定大些就好了。”
柳媞嗤一声,“好?怕是越来越邪乎!”扬了扬手,“罢了,不说这些了,廖启去到西北免不了的要烧上三把火,叫你那班人马都收敛着点儿,为以后多做打算。”
说道廖启,柳维风大大的不忿,“廖启那小子贬斥出京,还是陛下下的旨意,这么快就收回成命了!简直不知所谓!”
“你也别说什么不知所谓,要不是你来求我给你出口气,我才不管你那些破事。叔叔,你到底明不明白,三郎攫升廖启,就是为了给咱们添堵的!总之,先把这个坎儿迈过去,其他的,等以后再做打算!”
柳维风闷声不语。不这么办,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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