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擒虎怅然若失。玉姝垂下头,闷声不吭吃她的醍醐饼。
气氛稍显凝重。
卫瑫懊悔不迭,该当早早提醒祖父才是。别看谢九喜眉笑目,终归介意自身残疾。否则也不会把右手隐在袍袖底下,半分都不显露。
“我听说谢郎君正在作一首鼓曲,是吗?”卫瑫语调欢快的说道。
闻言,卫擒虎唇角微勾,道:“是啊,据闻谢郎君此次在宫中挑选小黄门,着实令皇宫好一番热闹。”
柳维风倒霉,卫擒虎得意。皇帝陛下对卫擒虎青眼有加,不但邀他入宫用膳,还赏赐马匹绸缎。
卫擒虎对此始终抱持平常心态,既不大喜过望,也不淡然置之,火候控制的刚刚好,使得赵旭颇感熨帖,也就更加愿意与他亲近。
玉姝明白卫瑫提起这码事纯粹是没话找话。不能辜负他这般美意。
“我想将吐蕃背鼓在中原传扬开来,所以特意请琉璃帮我这个忙。他先着人挑选出百名小黄门,我昨儿进宫汰去三十人,等过两日再裁十人,剩下六十人再正式教授。”
“你是说背鼓?”卫擒虎眸光闪烁。皇帝陛下与他闲谈,只说谢九要挑选小黄门,教他们鼓乐,并没说是背鼓。
戌守边关时,卫擒虎经常与吐蕃、普固、羌等等族人吃酒谈天,对他们民族的乐器有些认识。说来也巧,背鼓是他最喜欢的。听说谢九要将背鼓引入中原,不免心潮澎湃。
“我与华先生约定下月中,请他品鉴鼓曲。侯爷若有兴致同来观赏可好?”
卫擒虎自是求之不得,连声说好。
卫瑫望着相谈甚欢的两个人,长长舒了口气。
卫擒虎开心不够半刻,眉头又再蹙起:“可是,谢郎君,那些小黄门能行吗?”
“侯爷不必担忧。”玉姝说着将银扦上的醍醐饼浸在饴糖里,“我挑选的是通晓音律又机灵的孩子。”
孩子?卫瑫看向谢九,他才十三岁,竟然叫别人孩子?
这孩子装老成得装到什么时候?!
卫擒虎听他这么说,也觉得不得劲,眉头皱成了川字,清了清喉咙,道:“可是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月,能把他们训练的似模似样吗?”
士兵也不能操练一个月就能上阵杀敌啊。
卫擒虎这一说卫瑫也觉着这事不靠谱,可他跟谢九刚刚认识,不能出言调侃,更不能说些丧气话,索性坐那儿不言声,看谢九怎么说。
“管保不会令侯爷失望就是。”
要是没有把握她也不会定下一个月的期限。
卫擒虎见他成竹在胸,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时近晌午,撤下茶点摆上饭菜。
这餐饭,宾主尽欢。下晌,玉姝才打道回府。
一路顺风顺水,玉姝在门口下了车,便直奔内宅。
待她净完手,茯苓笑嘻嘻的捧来信札,道:“小娘子,快看看吧,馆陶丈人的信送到了。”
“真的?”玉姝喜出望外,迫不及待的抓起信札,打开细看,边看边笑。
茯苓不敢打搅,又心痒痒的想知道信上写些什么。好不容易,玉姝看完了,茯苓问道:“小娘子是不是好消息?”
“嗯,大大的好消息。”玉姝光顾着看信,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茯苓捧来一盏温水,递给玉姝。
玉姝接到手中,继续说道:“馆陶丈人一路去到贵霜非常顺利,也选好了学馆所在,待正月以后稍加修葺即可。”浅浅抿一口水,润润喉咙,“因为贵霜国主丘就劫仰慕中原文化,所以当地百姓也都善待馆陶丈人,帮了他不少忙。”
茯苓欢悦道,“那太好了!”
玉姝为此事牵肠挂肚,三不五时就要念叨两声,而今总算有个令她满意的结果,总算求仁得仁。
“好是好。这只是迈出了第一步,余下的路要怎么走,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学馆能否达到玉姝既定的目标,还是未知数。得看当地人接纳与否,以及那几位匠人、夫子、医女的感召力。
玉姝神色渐渐严肃,茯苓脸也垮下来,“小娘子,那怎么办呐?”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咱们就听天由命呗。”玉姝放下茶盏,吩咐道:“研墨,我要给馆陶丈人写信,让他千万沉住气。”玉姝最怕的就是馆陶牧急于求成,想要走捷径,却一头扎进死胡同。
与此同时,秦王也收到了馆陶牧的信。
他端坐翘头案前,手执衍波笺,良久不语。
谢绾以为他为杂事烦恼,顺嘴问一句,“何事忧愁?”
“嗯?”秦王回神,“哦,牧之来信了。”
谢绾一听,立刻趋步来到秦王身畔,道:“他怎么说?帮玉姝办学馆顺利吗?”
“还算顺利。”
“既然顺利,那你愁什么呀?”谢绾不解的从他手中拿过信,一目十行看下去,边看边蹙起眉头。
“他、他在半途遇见马贼?”
“是啊,所以拖了这么久才写信回来。”秦王往砚台里舀了点水,拿起墨条慢慢磨着,“万幸牧之没事。”
谢绾心都揪了起来,再往下看去,“什么?他招募的工匠身受重伤?”
“凿井匠人受了伤,医女被马贼掳走,牧之到达贵霜时已经身无分文。好在有掮客认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馆陶牧,愿意借钱给他周转,才得以安顿。”秦王说的极慢,“牧之给玉姝的信中只报喜事,这等愁事,他全都没提。”
谢绾松了口气,“没说就好。烦心事玉姝不需要知晓。”
“正是如此。区区小事,就让我这个做父亲的为她办妥。”秦王说着,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他不仅要重新招募人手,还得派人到被掳走的医女和受伤的匠人家中送信。受伤的还好说,医女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不管她家中有无兄弟姐妹,都得替她奉养双亲。
谢绾与他所想如出一辙,“明达,须得派出人手寻找医女下落,生要见人,死……”顿了顿,又道:”除此之外,我们还得为她奉养父母。”
秦王颌首,“我省得。此事交由鹏举去办,馆陶家的人出面,我们出钱。”
“这趟到底是为了玉姝办差出的事,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袖手旁观,更不能让馆陶家为我们收拾烂摊子。”谢绾忧心忡忡坐到秦王身侧,道:“明达,你说会不会有人在背后捣鬼?”百镀一下“凰矜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