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碧额头重重触在床上,痛得她眼冒金星,霍洵美声嘶力竭的怒吼入了她耳中就是嗡嗡鸣叫。如碧呆愣愣望着因为发怒而面目狰狞的霍洵美,恍惚觉得此时的他,格外陌生。
缓了好一阵,如碧才听清霍洵美在大声喊叫:“你不是小愚,你不是小愚!”
如碧这才晓悟自己闯了大祸,赶紧跪爬到霍洵美面前,拦腰抱住他,“是是!长卿莫要恼怒,奴、我是小愚,我是小愚!”
如碧恨自己自作聪明,早知会闹到这般地步,她干嘛多嘴说那些有的没的。霍洵美喜欢叫她小愚,那就叫好了!若然顶着小愚的名字就能获得霍洵美宠爱,也未尝不可。
事到临头如碧才知后悔。好在为时未晚。如碧可怜兮兮的与霍洵美对视,希望能得他垂怜。
然则,霍洵美眼中没有半分怜惜。在他眼中饱含冷漠、疏离以及刻薄。
如碧愣怔。眼前的霍洵美好似换了个人,如碧愣怔的当口,霍洵美双手钳住她的胳臂,一把把她推开,朝外间唤道:“来人!来人!把她丢出去!她不是小愚,不是我的小愚。”
“长卿?!”如碧难以置信的哭喊。她怎么也不能相信霍洵美像丢一件坏了的玩意儿一样,说不要就不要了。
“长卿,长卿,我是小愚啊!”如碧声音颤抖,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抬,若是离开折柳别院,就与废人无甚区别。况且,她好歹也是上岸从良的,总不能再投身下海,无端惹人笑话。
可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求得霍洵美谅解,求他赏她一个容身之所。
思及至此,泪珠好似断线珠子从如碧眼角滚落。
“长卿,别抛下小愚,别抛下小愚!求求你,求求你了。”如碧泪如雨下,向霍洵美告饶。
霍洵美目光失了焦距,连连退后,口中念念有词,“不、不。你不是小愚,你只不过是与小愚面容相似罢了。你不是她,你没有她的才情雅量,亦没有她的睿智风趣。你不是她,终归你也不能成为她。她是独一无二的,这世间,哪还能寻到如同小愚一般无二的人呢?是我奢求而已。”
霍洵美说话功夫,已经有三五壮汉进到里间,将如碧扭送出屋。
如碧的哭嚎声,淹没在这漆黑夜里。
霍洵美颓然坐下,好半天都没缓过神儿。回想起如碧与他共同生活的点滴趣事,霍洵美容色一肃,自言自语:“她不是小愚,究竟也成不了小愚。”
他的小愚被柳獠子毒杀了,再也回不来了。
霍洵美一念及此,顿觉整颗心被人掏空了那般疼痛难忍。
这一层百里极早就想到了。他无奈的默然摇头,“九弟,在我明察暗访之下,得知杜乾平是孤儿,上无三亲,下无六故,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没有亲人,又怎会受柳维风要挟?”
谢九郎颦了颦眉,小声咕哝一句,“这说不通啊。能受得住牢狱刑罚的,那得是壮士呀,杜乾平是么?”
天色渐渐暗沉,车厢四角拢共悬挂着七八颗夜明珠发出灼灼光华,将谢九郎那对黑眸映衬的熠熠生辉,潋滟夺目。百里极望着他生动活泼的神情,不由得的笑出了声,谢九郎也跟着他一齐笑了。
“杜乾平非是壮士,我的九弟,却是名副其实的妙人。”百里极敛去笑容,望着谢九郎郑重其事说道。
他很少这般神情,谢九郎笑意更甚,道:“十一哥亦是。”
说罢,他二人又再相视大笑。
去往云来酒店的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与之相反方向的永宁宫却在酝酿着一场血雨腥风。
“大家,万宝与有根同为濮州雷泽人,他二人时常相聚吃酒。”田贞躬身立于皇帝陛下身侧,语调和缓,没有丝毫愤愤或是不平。
皇帝陛下手执茶盏,还未吃进嘴里,就放回原处,道一句:“嗯?他俩是同乡,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回禀大家,宫中奴婢的家宅籍贯都在内侍省存着呢,奴婢翻阅文书以后,又命人暗中查探,由此知悉有根与万宝联系频密。”
打狗还得看主人,有根与万宝眉来眼去,那么万宝背后的柳媞必然难逃干系。
皇帝陛下听懂了田贞话中意味,沉默不语。
少倾,皇帝陛下撩起眼皮瞟了田贞一眼,就见田贞唇角弯起的弧度堪称完美,皇帝陛下顿觉悦目,轻轻“唔”了声,又道:“你的意思是,有根与长春宫牵涉不清?”
田贞确有此意,可是他拿捏不准皇帝陛下对柳媞的态度终究如何,是以,田贞不愿冒险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他只要能令皇帝陛下厌憎柳媞就够了。
“回禀大家,时日所限,奴婢尚未探查的那样清楚。不过,有根确实与万宝关系密切。”
在宫中为奴婢,尤其侍奉皇帝陛下的奴婢太有才干,或是能力过盛都不行。必须懂得掌握分寸与尺度,既为皇帝陛下分忧,又能令皇帝陛下龙颜大悦。
这种本事,没有二三十年宫中生活浸润,是掌握不住火候的。
有根与万宝一事,田贞早就了如指掌,然而,为了能令皇帝陛下开怀或者不生疑窦,他特意拖了好几天才向皇帝陛下禀明。
皇帝陛下略微沉吟,低声言道:“田贞,偌大的皇宫,我也就只有你一个知心人了。”赵旭近乎自言自语的呢喃,令田贞受宠若惊。他俯低身子,说道:“奴婢惶恐。”
“她们就只会自作主张,惹我生气。”赵旭此言是在说皇后娘娘。自从上次晋王婉拒了杨皇后,表面看杨皇后状似放弃为晋王挑选王妃,实际却是恰恰相反。
杨皇后隔三差五宣召京都勋贵女郎入宫觐见。为的就是能与前去凤寰宫请安的晋王殿下不期而遇。可惜杨皇后如此做法,仍旧白费功夫。晋王殿下乃是正人君子,听说又有女郎入宫面见杨皇后,他就托宫人代为转达他对杨皇后的孝心。
这般往来几次,杨皇后深感无趣,但又不太甘愿任凭晋王妃人选旁落别家。
杨皇后自己与自己较劲,皇帝陛下对杨皇后也有了隔阂。
皇帝陛下中意晋王的程度,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包括皇帝陛下自己。相比于杨皇后的平迫不及待,皇帝陛下仍然觉得与晋王相处时日尚且短暂,每每与他交谈都不能尽兴。皇帝陛下舍不得晋王搬离皇宫,更加舍不得他不在自己身边。
“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