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找一户人家嫁了!郭氏胸膛冒火,忽一下站起来,一巴掌朝郭从炎扇去,高声怒骂:“这样的话,你怎么说得出来?咱们家当年什么样?田地当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也都当光了,只剩个空宅子,我刚嫁给老爷时,褚家也不阔绰,可老爷硬是匀出一半家用银子送给咱们家。后来,生意越做越大,送给咱家的银子越来越多,给咱们家买了大宅子,给你银子捐官,这些年,老爷给过你多少银子?你自己算算,你的奢华生活,哪来的?”
郭氏越说越伤心,流泪不止,哭了许久,又道:“我找了人污辱大小姐,老爷知道了,也还放过我,我怎么能恩将仇报?不行,这事我得告诉老爷。”
郭从炎五官不错,只是纵-欲不知自制,脸色黄中透着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郭氏那一巴掌扇得他倒退了好几步。听得郭氏要坏他前程,捂着红肿的脸,一脚朝郭氏踢去,郭氏哎哟一声,跌倒地上,气得站起来伸张五爪要找郭从炎拼命,郭从炎一把攥住她的手,恶狠狠道:“你以为褚玮伦会放过你吗?告诉你,他只不过是想先把我拿住了,再来料理你。”
“老爷还不知道。”郭氏软了声气,劝道:“哥,郑家若真有心与你合作,有心娶明容,多的是别的计谋暗算冯丞斐,不需得这般把明容也算计进去。今日我看着,冯丞斐与信王爷交情极深,咱们让明容改口供,招出郑家,倒戈相向,借此机会与侍郎府加强关系罢。”
“我说的不是此次之事。”郭从炎冷冷地盯着郭氏,道:“省省吧,你别想着退路了。告诉你,褚明锦在酒楼里设那一局吓明容,不是没原因的。”
“什么原因?”郭氏看着郭从炎,呆呆问道:“大小姐说明蕊是我害死的,可我明明没有,难道?明蕊是你害死的?”
“正是。”郭从炎要使郭氏没有退路,干脆都兜了出来,淫-笑了一声,道:“褚明锦既然查到我害死明蕊,想必也查到那一件事了,实话告诉你,褚明蕊死前,你和褚玮伦在阳平州,我每次替褚玮伦送银子回家,都在褚家留宿,冒褚玮伦的名,去找兰氏欢-好。”
“你……你……”郭氏皎美的脸变得青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淫-人-妻妾,这样禽兽不如的行为,郭从炎说得平淡,毫无愧色。郭氏没怨兄长没有廉耻道德,她只想着,完了完了,褚玮伦不可能容下她了!
“听说信王爷今日不让燕京府过堂,明日郑家会去施压让提审明容,褚玮伦这边也瞒不住了,你现在收拾一下细软,随我回家。”郭从炎怕郭氏找褚玮伦坦白,要把她连夜拉回家。
郭氏抬头看着满屋奢华的装饰,心疼不已,委实不愿离开褚家,双手摸过楠木妆台,打开白玉妆盒,看着里面耀眼明亮的各式首饰落泪。怎么才能不走仍旧得褚玮伦的宠爱呢?郭氏不停地想着,然后,她想到一处疑点,猛地转身看向郭从炎,咬牙切齿道:“哥,你为了让我离开老爷,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都编得出来,兰氏性情沉静与人无争,连出院子都少,你根本连见都没见过她,哪来色心?”
郭从炎奸笑着道:“你那时独宠,褚陈氏捧着扶着咱郭家的人,我送银子过来,她设席宴请我讨好我,褚府里没有男子,让管家作陪她怕我认为她不重视吧,她一个妇人又不便作陪,便把二姨娘三姨娘兰氏一起喊来陪我,我自然就见到兰氏了。晚上留宿褚府,要摸进兰氏院子,又有何难?那时褚家婢仆远没今日多,也没人巡夜,你不会忘了十年前的褚家与今时尚且不同吧?”
郭氏愣住,将信将疑,问道:“你与老爷相貌一点不像,去怎么骗得兰氏与你欢-好?”
“这就多得妹妹你了。”
郭从炎怎么骗过兰氏的?那是因为,他以自己撞邪了为由,通过郭氏,跟褚玮伦索要了一块黄玉麒麟佩,这个普通的不值一两银子的麒麟佩,是褚家祖传的,这个麒麟佩在那之前,一直挂在褚玮伦腰上,从没离身过。
郭从炎于黑暗中出现在兰氏房中,兰氏惊呼,郭从炎拉了她的手按到自己腰间玉佩上,兰氏当然就以为他是褚玮伦。
兰氏嫁与褚玮伦为妾后,与褚玮伦情疏意淡没有亲近过,可是在那之前,她是褚家的婢子,那个时候的褚家,婢仆只得三两人,她是妙龄姑娘,自然不是做粗使的,而是贴身服侍褚陈氏与褚玮伦的,褚玮伦腰上从不离身的这一佩饰,她是极熟悉的,而郭从炎拉了她的手按到那麒麟上,这一无声的举动,就是安了心要让兰氏以为他是在示明身份。
褚明锦不知郭从炎是如何瞒骗兰氏的,褚玮伦却稍一联想就知道了,那块不值钱的玉佩,是褚家祖传之物,郭氏当时跟他索要,借口是那玉佩经过几代人之手,能辟邪,褚玮伦虽是给了,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不能忘却,固而十年过去,还记得清清楚楚。
“锦儿,爹不想活了。”被太医银针扎醒后,褚玮伦拒绝喝药,像个任性的孩子,在褚明锦面前使性子掉泪。
褚明锦默默陪着垂泪,哽咽着道:“女儿甫得知时,真恨不得找到姓郭的贼子,千刀万剐以消心头之恨。”
褚玮伦此时,心中的恨比褚明锦更甚百倍万倍。
是他引狼入室,若他没有宠郭氏宠得没个度,褚陈氏就不会颤颤惊惊讨好郭家的人,若他没有给郭从炎那块麒麟佩,郭从炎就冒不了他的名。
得到褚明蕊重病的消息,他从阳平州回家,兰氏对他比之前多了一丝柔情,他那时以为兰氏为了救女儿,才对他流露出些许柔情,心中更恨褚明蕊这个情敌的女儿,如今得知其中的隐情,方想明白兰氏当日是真情流露,想起自己那时对兰氏的误会,在对褚明蕊的事情上的决绝,痛悔得一颗心绞成一团,真个不想活了。
“锦儿,爹想死,想去向明蕊陪罪。”褚玮伦流了会儿泪,忽地痛哭失声,伸手狠狠地捶自己胸膛,“明蕊是我害死的啊!我引狼入室,我不仁不义,我该死……”
老爹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毕竟也算是无心之过,褚明锦收了泪,劝道:“爹,眼下悔也无用,要紧的还是替明蕊报仇。”
“报仇!对,要报仇,我要手刃郭从炎,报仇雪耻。”褚玮伦蓦地坐直身体,叫道:“锦儿,把药碗端过来给爹。”
褚明锦把药碗递给褚玮伦,看老爹情绪下静下来,忙出去招冯丞斐与李怀瑾进来,一起商量对策。
“爹,闻人雄一案,我们分析,明容是被郑家利用了,公堂过审时,只怕要将杀人之事,嫁祸给冯郎。”褚明锦徐徐道出猜测。
褚玮伦早先就有所疑虑了,道:“不止郑家,我猜夏家也参与了,先整倒格非,下一步就是褚家,然后皇宫的供应,夏家取而代之。”
“正是。”李怀瑾点头,恨声道:“可恨你的宝贝女儿,愚不可及,竟连同外人来害自己人,眼下她作人证,她一个女子杀人又明摆着不可信,这嫁祸一事,也不知怎么化解格非才能脱身。”
四人计议了一会,关键还是在褚明容身上,只是要她反咬一口不易,一时都沉默了。
静默了片刻,褚玮伦咬牙开口了:“王爷,格非,你们想办法,把案子暂时压下争取明天不过堂审理,咱们这样操作,我明日就通过商会,把褚家跟明容恩断名绝一事发布出去,将这一事情的日期提前到五天前闻人雄污辱明容那一天,将那一天的事,宣称是他们两人和奸,然后,我不屑这个女儿女婿,把她赶了出去,这事,若是公堂找人证,褚府里很多个下人都可证实。”
褚明锦接口道:“他们那天只隐隐知道明容出事,却还不知出的是什么事,这就更加落实这一说法了。”
“正是。”褚玮伦点头,道:“商会那边,爹完全能控制的。”
褚明容已被赶出褚家,与冯丞斐没有关系了,冯丞斐就没有替她杀闻人雄的动机,而且她与闻人雄既然是和-奸,这杀人一案,自然就另有别情。
“为了小姨子杀人,这说法有点说不过去。”褚明锦迟疑着道,她心中觉得,光摆脱这一点还不足以完全破解。
众人也觉得有理,冯丞斐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划着,忽地重重一敲,黑得纯粹眸子里面荡漾起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紧抿的嘴唇却又好像是盛怒中。
“格非,你想到什么了?”褚明锦与李怀瑾同时问道。
“为了小姨子杀人,这个理由根本不够,但若是为了夫人杀人呢?”冯丞斐语调低柔,褚明锦却听得浑身一颤,失声道:“这么说,那恶贼把悬空寺中试图沾染我的事说了出去了?并且郑家掌握了?”
“公堂上的说辞不会是试图沾染未遂,而是已得手。”冯丞斐伸了手握住褚明锦,温柔地道:“宝宝,咱们身正不怕影斜。”
“而你为报辱妻之仇,故而杀闻人雄?”李怀瑾在冯翌抓到闻人雄后,听冯丞斐说过悬空寺的事,与褚玮伦一样是知情的,闻言变色,气得一拳砸向桌面,骂道:“好阴损的郑家,如此一来,褚明锦的声名全完了。”
便是现代,受污辱的女子也不敢面对大众,更不说在古代了。
公堂上自己要被这般污辱泼脏水,这个猜测比死亡更振聋发聩。无形巨浪向褚明锦兜头盖脸袭来,浪头太大,将她浇了个措手不及,从身到心凉透。
耳际嗡嗡嗡作响,零乱不堪,惊怕过后,怒火几乎要炸开胸膛,想着这暗箭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所谓的亲人,褚明锦心头愤懑悲苦种种滋味无法排解,泪水如断线珍珠滚滚而下,再难停歇。
“宝宝,别哭了。”冯丞斐温柔地拥住褚明锦,语气安然淡定。理清楚一切,他已有了对策,看向褚玮伦,冯丞斐道:“爹,非常时期,小婿想行非常之策,请爹同意。”
“你要拿住郭从炎,逼出具体内情,以此想对策,若无良策,就用郭氏要胁明容改口?”褚玮伦脑子一转,瞬间明白。
“正是。”
“好,把两个人一齐抓了,咱们分两路,我带王爷去郭家拿住郭从炎,你和锦儿带了人回家拿住郭氏。”褚玮伦毫不犹豫答应了。
老爹这么容易答应,委实让人想不到,他们晚上商量时,不是没想过用郭氏要胁褚明容的,只是碍着褚玮伦的面子。
褚明锦不知,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褚玮伦今晚听得原来兰氏也曾愿意以身相许,可却给郭从炎得去了,那滔天恨怨,终是完全地掩住了对郭氏的爱宠,冯丞斐提出来,当然不会反对。
郭氏那么多年得宠,房中珍顽宝器极多,急切间哪收拾得完,心中又舍不得褚家泼天富贵,一行收拾一行哭,郭从炎是贪财之人,看着这个不能不拿,那个也得带走,两人竟收拾了十几个箱笼出来。
“这么多,怎么带得走?”今时不同往日,郭氏在府里找不到人帮着她了。
冯丞斐和褚明锦带了人踢开院门进去,一逮一双,倒是省事。
被五花大绑带到侍郎府,郭从炎色厉内茬咆哮:“冯丞斐,我是朝廷命官,你敢私自抓我?”
“把你大卸八块埋了,还哪来的朝廷命官?”褚明锦柔柔一笑,抖了抖用里的布包,轻声道:“大卸八块之前,自然还得让你好好品尝一下生的滋味。”
褚明锦恨极,再不手软,那布包里都是绣花针,她拿起钳子夹拉下郭从炎的鞋袜,绣花针一针一针扎进郭从炎脚板,每一针扎之前,也不利索落下,在脚底旋了许久,方狠劲扎下,只把郭从炎整得惊极怕极疼极,嘴巴被绳子从从中间卡开横穿过,发得了声,却又不大声,嚎得一点气概都没有。
褚明锦把几十多根针扎满郭从炎脚板了,站了起来拍拍手,对冯丞斐使了个眼色,道:“真累啊,不该自己动手的,你出去,找只公猫喂上药,带来放郭舅爷裤裆里。”
公猫喂上药放裤裆里!郭从炎脸绿了,手脚被绑住动不了,圆睁了眼惊恐地看褚明锦,混浊不清地哀求道:“褚明锦,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怎么样都不想放过你。”褚明锦笑着,风情万种,脆生生道:“姓郭的,不用怕,猫放进裤裆还不是最快活的,看到那边准备好的蜡烛了吗?等会儿,点燃了,我会一滴一滴让烛泪流进你眼睛里的。”
“你!”郭从炎崩溃了,嘶喊道:“褚明锦,我将功赎罪,我告诉你是谁杀了闻人雄。”
“不用你告诉我,我知道是郑家的人杀的。”褚明锦轻笑,不屑一顾。
“你只知道是郑家的人杀的,可你不知道详细经过,我告诉你,杀闻人雄的,是郑家的府兵校尉郑达,他是惯使左手的人,把闻人雄全身肌肉切片,除了要造成很残暴的样子,还因为他切脖子是从右往左切的,要掩盖这一点。”
“说得一点也让人无法相信。”褚明锦笑得更灿烂了,摇头不已,“郭从炎,胡扯你也扯个靠谱些的,郑建业手里杀得了闻人雄的人不少,怎么会使一个左撇子杀人留下破绽?还有,割肉的不是郑达吧?先时使用左手的痕迹也查不到了,你这话说等于没说。”
“不,不。”郭从炎拼命表白:“郑达最先找到闻人雄,因为冯丞斐的人也在找闻人雄,郑达怕略一迟疑,冯丞斐的人就找了过来,故而等不得别的人来杀闻人雄自己动手了。使用左手的痕迹也还在的,割闻人雄全身肌肉的是我,我割到喉部时,留了一手,脖子上刀痕那一片,我连同喉管整块剁下的,没有让明容拿出去喂狗,现在就藏在我家后园靠东围墙那棵杨树旁边的泥地下。”
郭从炎说得喘不过气来,褚明锦摇头嗤笑数声,道:“你交待的,对我们根本没用,你难道不知道?只要我冯郎跟明容说上一句好话,笑上一笑,表示愿纳她为妾,明容就会说出实情,此命案,自然与冯郎没有关系的。”
冯丞斐不会为活命纳褚明容为妾的,可郭从炎却不作如此想,听了褚明锦的话,霎时间信以为真,脸如死灰,无比绝望。
褚明锦又大笑道:“你们让明容攀诬冯郎,本来就是好笑之极,郑家不知道明容喜欢冯郎吧?”
“我没说。”郭从炎气馁了。
褚明锦收了笑容,冷哼道:“你为攀上郑家,没有交待实情,坏了郑家的图谋,我要留你活命容易,只怕郑家却容不了你。”
留下整个人软瘫的郭从炎,褚明锦走了出去。
屋外,冯丞斐已将郭从炎刚才的话全部记录下了。看到褚明锦走出来,点了点头,轻声道:“足够了。”
“眼下怎么办?”
他们不能私下处死郭从炎的,弄死了,还得处理随之而来的尾巴,为这么一个人渣把自身套进去,忒不划算。
“你喊冯翌进来,然后回去休息,我来处理,没事了。”冯丞斐柔声道。
天边暗沉沉的,曙光显露之前最黑暗之时,两人都是一宿未睡,冯丞斐漆黑如墨的眸子有细细的血丝緾绕,眉眼间微有倦色,明明是很累了,却还淡定从容地安慰自己,言语间藏不住的缠绵爱宠,毫无造作诚挚率真。
他对自己的深情,如磐石,任是风吹雨打,也不动弹分毫。
褚明锦心下感动,情不自禁踮起脚吻上去,嘴唇刚一触上,冯丞斐便急急搂住她的腰,舌头激烈地迎了出来,低喘着与她口-舌纠缠。
这一晚的惊魂回转,此时冯丞斐也很想放纵一下,褚明锦的温柔与热情,使他终于失了自制。
四片饥渴的嘴唇紧密地贴合地一起,不断索取和接受。冯丞斐脑子里迷迷朦朦间产生一种踏在云端上的飘然欲-仙,醉酒般沉沦其中,再不愿停下松开。